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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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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一辆马车进了驿站,第二日天未明,便从驿站驶出,一路往南急驰。一个时辰后,另一辆小些的马车从驿站驶出,在路口右拐,往西行。

萧言锦把布帘挑开一条缝,久久注视着外头,他现在不敢托大,冷锋眼睛看不见,灯草只有一点逃命的功夫,使一招金蝉脱壳,希望能甩掉身后追踪他们的人。

他不知道身后还跟着多少人,渡川受了伤,断了条胳膊,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来了。那个姬寻却是个麻烦,上次凭着紫电的威力,才勉强带着冷锋全身而退,如果再与他遇上,不一定还有上次的好运。

改道往西,是去寻名医治冷锋的眼睛。

冷锋眼睛中毒后,萧言锦在城里请了好几位郎中大夫来瞧,银子费了不少,但收效甚微,冷锋先前还有点蒙蒙光感,现在完全是一片黑,再耽误下去,这辈子恐怕都要看不见了。

西山有杏花谷,谷主名唤清风扬,被世人称为神医。一年里头出谷几趟悬壶济世,替人问诊,赚一些花费,其余的时间便呆在谷里潜心研医。冷锋多年前到过杏花谷,与谷主有一面之缘,想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清谷主身上了。

往西走,景色便不如先前那般漂亮了。野花少了,杂草深了,低矮的灌木,东一丛,西一丛,泥地松散,马蹄扬起黄沙。天空却比别处的要明净,蓝得没有一点杂质,像一片巨大的琉璃,让人心旷神怡。

马车摇摇晃晃,萧言锦闭目养神,冷锋眉头微蹙,亦闭着眼,眼尾有血渍渗出,灯草则不时挑帘子望一眼外头,知道后头有人追踪,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萧言锦看她一眼,“坐过来眯会。”

灯草听话的过去了,说,“爷要打盹就靠着我,我不睡。”

萧言锦揽住她的肩,把她拉向自己,“离下一处打尖的地方还远着,眯一会养养神。”

灯草便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萧言锦轻轻捏了下她削瘦的肩头,头偏过去,与她挨着。

姬寻追着往南的马车,沿着山岭奔驰,至一处开阔地,他猛的从树上跳下来,落在车顶,惊得马扬蹄嘶叫,马车夫也惊骇的张大了嘴,“你,你是何人……”

姬寻将帘子一掀,里头空无一人,他跳上车辕,扯停马匹,一把揪住马车夫的衣襟,喝问,“里头的人呢?”

“里头,没,没人。”

姬寻冷冷扫他一眼,将人提起来往地上一掼,自己也掠下来,一脚踩住马车夫的胸膛,“我再问一遍,里头的人呢?”

那一脚似有千钧重,马车夫只觉得要被他踩进泥地里去,吓得脸色发白,喘不上气来,“咳咳咳,我,我说……”

姬寻卸了力,仍是踩着他,“有一句假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马车夫顺了会气,道,“车里的客人,在驿站,和小的换,换了马车,他们在哪,小的,真,真不知道……”

姬寻知道问不出什么,脚尖使劲,马车夫一声惨叫,血从嘴角流下来,抖得像筛糠,不住的喘气。

姬寻折身返回,驿站里早已经没了萧言锦等人的身影,他走到路口,一条笔直的官道承接南北,往右有个岔路口,是往西去的。他蹲下来查看,地是干的,浅浅的车轮印和脚印混杂在一起,看不出什么来。

他站在阳光下出神良久,缓缓转身,踏上了往西的官道。

傍晚,马车进了城,这座城在历史上以盛产白玉出名,故而称作白玉城,只是多少年开采下来,城外的玉矿早已经枯竭,只有城名保留了下来。

冷锋眼睛看不见,灯草便自觉张罗住店的事情,跳下车就往店里走,喊道,“店家,两间上房,备些热菜外加一壶好酒。”

“客官您楼上请,”小二殷勤的迎上来,冲柜台喊道,“两间上房,热菜热饭伺侯着!”

灯草又说,“给马喂点草,张罗些吃的给马车夫。”

小二哈着腰,堆着笑,“小公子放心,这些事不用您吩咐,小的们自会办妥。”

萧言锦在后头看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尽管还是一张面瘫脸,却已经在学着与人打交道了。

灯草转身去搀冷锋,冷锋忙往边上一躲,“我自己能走。”他是练武之人,眼睛看不见,听力却比常人灵敏,有人带路,跟着走便行。

很快,饭菜便摆进了房间,灯草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萧言锦,一杯给冷锋,又拿了一个馒头塞在冷锋手里,“有酱牛肉,红烧猪蹄,卤猪舌,还有青菜,你要什么?”

冷锋心下忐忑,他看不见,不知道他家王爷脸色如何?但灯草这样照顾他,让他受宠若惊之余又有点内疚。他从前总疑心灯草是细作,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萧言锦说,“行了,你自己吃,冷锋不挑吃食,给他什么吃什么。”说完往冷锋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灯草边吃边注意冷锋,见他放下筷子摸酒杯,悄悄把酒杯往他手边推了一下,冷锋碰到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口。

越往西,酒越辣,是名副其实的烧刀子,顺着喉咙烧进了心里,想着与姬寻的恩怨,冷锋心里五味杂陈,又一大口酒喝下去,有点借酒消愁的味道。一杯酒见底,他还想再喝,在桌上摸索酒壶,正要握上去,却握住了一根细细的手指,吓得他赶紧撒手。

灯草说,“你眼瞎了,再喝醉,难不成夜里要爷服伺你?”

冷锋,“……”

他摸索着跪下,“属下有罪,请爷责罚!”

灯草莫名看着他,不明白冷锋犯了什么事,怎么就有罪了?

萧言锦慢条斯理嚼着嘴里的菜,又抿了一口酒,方说,“下不为例,起来吧。”

冷锋起身,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想离灯草远点,灯草却把椅子拖回来,“再挪,你就够不着碗了。”

冷锋只好坐下,这下不敢喝酒了,一边吃饭一边努力听灯草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碰到她哪里。

王爷的心肝宝贝,别说只眼睛看不见,就算他五官全无,也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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