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姻缘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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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来去匆匆，仅在符府逗留了一个时辰。新朝刚立，内忧外患，百废待兴，柴荣还有一大堆政务要处理，他连在符府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对于柴荣，这个时辰一点都没有浪费。

在这一个时辰里，他说服了符彦卿和符夫人，答应了这门本不被认可的亲事；也是在这一个时辰内，他向我诉诸衷肠，情话倒了几箩筐，表明他对我的倾心，令我芳心萌动；还是这一个时辰里，他派人请来的官媒拿着礼单喜气洋洋地上了门，两府当即交换了庚帖。

都说万事开头难！一个时辰他便完成娶亲环节中最难办的开头环节，让人不得不为他的办事效率叹服。

如果不出意外，有了父母首肯、媒妁之言，完成繁琐的三书六礼娶亲环节，柴荣和我终会结为夫妻。

从私心说，柴荣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外表俊朗、性子沉稳，没有几个女子能狠心拒绝他这种优质男。

千金难买我愿意！既然他选择了我，那就勇敢地接受这段缘分吧！

柴荣走后，符夫人将我带回碧芙院，和颜悦色地和我聊了一会，其意图就是挖掘我们单聊的内容，并暗戳戳地提醒我柴荣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嫁给他是个很好的选择，好好珍惜，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啦！

走出碧芙院，我又独自去了一趟嫣然居住的金荷园。

嫣然正在书房里练字，我示意门口的丫头不必通报，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

只见她静静地端坐于书案前写字，书案左上角放着从我那借来的《水经注校正》，右上角放着一张已写好一张大字：落花有意。不必说，她正执笔写的当是：流水无情。

都说字如其人！嫣然的字娟秀中不失洒脱，细看如翠竹挺拔，还暗含寒梅傲立之势。

比我写的字真的好太多！我还在心中为她的字暗暗赞叹，嫣然已收了笔，见我立于案旁，嗔道：“姐姐来了多久？也不通报一声！”

“没一会。我见你如此认真，便没让她们通报，妹妹莫怪！”我拿起她刚完成的那张流水无情，道：“妹妹这字真是越写越好，隽永大气，自有风骨！”

“姐姐见笑了！”嫣然将我拉到外厅，早有丫头盛上了茶水和点心。

嫣然亲自奉上点心盘：“姐姐尝尝这些小点心，都是我自己学着做的。”

我惊讶地看着盘中的四色点心，叹道：“妹妹的手真巧！这些点心做得真是精致！”

玉色的荷花，红艳似蔷薇，嫩黄是迎春，还有紫色绣球，做得小巧又精致。

嫣然已年近十八，三年间相看了几个人家，都未成功，但女红和厨艺却日渐精进。

她凄然一笑：“点心做得再好，无人共品也是枉然！”

嫣然的亲事一直不顺，迟迟未定，无怪乎她的情绪低落。

我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妹妹不必心焦，相信一定有一个知你、懂你、怜你的郎君等着你，终有一日会骑着白马来娶你！”

嫣然的亲事方面太过坎坷，她淡然笑道：“谢谢姐姐的安慰，我祝贺姐姐得如意郎君！”

“柴大哥求亲之事，我也很意外……”

后面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嫣然也曾心仪柴荣。只是她议亲时，柴荣已有妻儿，徒留恨不生同时的遗憾！之后她也曾试着忘记柴荣，接受母亲为她安排的相看，也就是相亲。

“姐姐有勇有谋，杀伐果断，站在柴大哥身边的确很配！姐姐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姻缘！”她微笑着，眉宇间有淡淡的落寞。

嫣然相看的第一个男子是前朝吏部尚书的小儿子。当时，我还在河中城下，作为郭家军的一员参与围困李守贞之战。

这位吏部尚书的小儿子比嫣然大两岁，长得玉树临风，待人彬彬有礼，是大人口中的乖孩子。符夫人曾带她参加吏部尚书家办的百花宴，远远见过小公子一面，嫣然当即羞红了脸，同意了这门亲事。

待两府下定后，忽一日，一位小娘子上门求见，跪在符府外请求嫣然给她一个名份。原来，表面乖巧的小公子在外置了房子，养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小娇娘。两人一见钟情，因身份地位悬殊，小公子知道父母绝对不会同意。于是，他就同意了父母定的亲事，准备等新妇进门后再将外面养的小娇娘以贵妾身份抬进府。

本来一切都按小公子预想的计划推进，他与嫣然的亲事就定在第二年的八月。可是，中间出现了一个岔子，养在外院的小娇娘怀孕了！

小娇娘惊喜交集，未小与公子商量，就在丫鬟的陪同下贸然去符府求见嫣然小姐，还跪在府门外乞求嫣然给她和肚中的孩子一个名分。一时间，闹得整条街巷沸沸扬扬。

对亲事满怀憧憬的嫣然面对弱柳扶风、悲悲切切的小娇娘呆立当场，自己还没进吏部尚书家的门就要为未来夫君抬一门妾！继而惊讶，没想到表明斯文有礼的小公子竟然是这样的斯文败类！接着羞恼、愤怒，这是吏部尚书府上的事却闹到符府，这是觉得她好欺负吗？嫣然一时百感交集，最后怒极反笑，当即表示绝不会拆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站在府门口当众人面撕毁了两府交换的庚帖。

那时符彦卿还在青州任上，符夫人全程目睹这起闹剧，气得脸色铁青，当天就令符彦卿上门去退了亲。据说前朝吏部尚书气得把小儿子恨恨揍了一顿，两家也就此结下了怨。

不过还好没结这门亲，新上位的郭威最讨厌贪官污吏，朝中众臣个个严查，拔起几拨贪官，都贬为庶民，还抄没其家产，其中就有这位尚书大人。

嫣然第二个相看的对象是符彦卿的手下，一员刘姓副将。

符彦卿得知嫣然与吏部尚书小公子退亲的事后，立即派自己的刘副将回了一趟汴京，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捎带上一箱礼物，里面都是团扇、绢花等女孩子用的物品。并带回一封信，告知符夫人这位副将年轻有为，是他的得力门生，曾与他出生入死值得托付！

符夫人心想习文之人花花肠子多，武将虽鲁莽些，但性子直率，更安全更可信。于是，符夫人决定将这位副将留宿于外院，以便制造机会让两人相看一番。

但当她带着嫣然去外院整理符彦卿的书房，在书房外“偶遇”那位副将时，不禁呆了。刘副将不仅身材魁梧，还蓄着大胡子。此人中气十足，声如洪钟，笑声豪放且爽朗。嫣然和他站一处，就像巨人和孩童，极不相称。

后来，符彦卿还想为嫣然介绍相看对象，都被嫣然拒了。

两年间，符夫人带着嫣然参加了汴京城内所有的宴请，大多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去年春，在一场桃花宴上嫣然终于遇上一位心仪的男子，两人相看都很满意。此人还是符昭信的同窗，比嫣然年长四岁，生于书香世家，府上祖父和伯父都是翰林学士。他自己本人参加科考，年纪轻轻就上了进士榜，与嫣然着实相配。去年五月间两人定了亲，婚期定于当年的十二月。熟料，郭威起兵，汴京大乱。十一月间男子染疾因治疗不及，一命呜呼，他们的亲事也只能作罢。

几次相亲太不顺遂，嫣然就此消沉。

待我回到符府，从别人嘴里得知此事，也曾劝慰她，她却淡笑道无碍。只是看她虽然在笑，但笑意再也未达眼底。

关于成亲相看之事，符夫人也不再催逼嫣然，一切随她意愿，只要她高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