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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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上，两道模糊的影子不断的对碰，云涛翻卷，狂风怒吼，紫白色的电光一闪即灭，隆隆的雷声中，他们刀刀见血。没有灵力风暴席卷，没有铺天盖地的诡异神通。两个人虽然展现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神迹，比如那超越了光的速度，但他们还是在以最原始的方式对拼厮杀。以刀剑决生死！两个影子一触即分，位移的速度之快连视线都追不上。他们无不处在，似乎每一寸空间里都填满了他们的厮杀和鲜血，满天都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无数的火光从各个地方绽放出来，那是武器对碰产生的火光。无数道影子像是鬼魅那样定格在天空中，那是他们高速移动留下来的道道残影。两个人影不断的消失又不断地出现，每一次出现他们的身上都增添了新的伤口，有的血肉翻滚，有的深可见骨。他们从云海上打到云海下，令人牙酸的金属蜂鸣声不绝于耳，每一次武器互碰，刀剑互斫，刺眼的的火光伴随着无数的火星四溅时，两张同样冷漠的脸便是被映照出来。往事如烟！隐约间，似有人在轻声感叹。林阳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他还是那个大荒里的的小小少年，偶尔听到了族里一位阿叔在酒足饭饱后啧啧感叹。那时，夕阳照在阿叔的脸上，阿叔眺望远方，斜倚在门框上，赤红色的光芒下，那张粗糙的脸上竟然也显露出了那么多诗情画意，少年风流。但是片刻后，阿叔就被婶子扯着耳朵拉回去了，嘟囔着嘴，满脸的无奈。少年的林阳并不知道往事如烟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蛮深奥的，就像是族里大人们修炼的凶兽宝术一般，深奥的需要他花很多时间去参悟。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是从林煌嘴里。师傅带着他去了一趟旧天庭，看着那里的残垣断壁，和最高处的那张残破的帝座，林煌眸子微垂，轻轻叹息。那时，他已经略微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没有那种历经沧桑的心境。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并且体会到了那种感觉。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不论那些过往有多美好，逝去的就是记忆，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你可以去看但是你无法触摸，更无法让时间倒流。那些过往虽然美好，但也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破碎，就如同身畔流转的云雾，似雾似烟，转瞬即逝。你明明看得到，你也知道它真实存在，可是你就是碰不到，也摸不着，因为往事如烟散，再见时，已是明天。这漫天奔腾四散的烟云，岂不正像他与叶思瑶的回忆，不断的消散，最后只剩光明和黑暗的不死不休。林阳不断的挥剑，他的实力很强，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拼到这种程度。但是不知为何，叶思瑶的实力在经过了之前的那一轮暴涨之后，竟然又开始出现了增长。从他们对拼开始时，他曾全方位的碾压叶思瑶，每一次刀剑互斫，叶思瑶身上都会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足以致命的伤痕中鲜血飙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思瑶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和他并驾齐驱的地步。所以他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伤口，到了现在，两人都已经伤痕累累，浑身精血都快流干了。但是总的来说，叶思瑶伤势更重！轰的一声，两人手中的刀剑再次狠狠相撞，令人牙酸的尖鸣声中，刀剑同时破碎，金属碎片宛如子弹一般四射，划过虚空时，连空间都割开。林阳背后，那对火焰双翼无声的崩碎，化作漫天火星四散。两人的身躯同时倒射出去，脚掌犁开虚空，踏着无数的空间碎片，最终才慢慢的稳住了身形。他们都浑身浴血，身上的衣衫都已经在不断的砍杀中破碎成灰，如今的肌体上伤痕累累，那些翻开的伤口里已经没有血再继续流了，他们都已经干枯了。按理说，返虚级别的修士已经能够做到肉身再生，即使被打成血雾，都能重新凝聚身体，更不用说身上的伤口之类的了。叶思瑶虽然只是和化神期的修士，但是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她的真实实力如今已经达到了和林阳并驾齐驱的地步，仙道层次的水平。天空中隐隐有雷霆涌动，那是人间界察觉到了其他的仙道生灵，所以天威落下，要来抹杀叶思瑶的。但是没有人间之主林阳的授权，那些雷霆暂时还落不下来。按理说这两位仙人都应该不会出现这种血气耗尽的状态，毕竟他们的大战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但是奇怪的是，两人身上的伤口都没有愈合，似乎有着无形的力量在伤口里涌动，阻拦着那些伤势的痊愈。但是这种无形的力量似乎不能持续太久，起码在叶思瑶身上是如此。那些狰狞的，血肉翻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莹白的肌肤宛如婴儿一般，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女孩的身材很好，修长的玉腿笔直，堪堪一握的小蛮腰，再往上是那丰满的……云雾缭绕，将那具不着寸缕的身体衬托的若隐若现，绝美的线条勾勒出了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娇嫩的肌肤流转着微光，那朦胧的美感比一览无余更加让人疯狂。但是这里只有他们，林阳冷冷的看着那具熟悉的身体，一言不发，心里没有任何淫邪的念头。下一刻，从虚空中淌出了黑色的火焰，火焰如流水，无声地流过叶思瑶的身体，在那具裸露的曼妙酮体上化作了完美合身的黑色战甲。黑色的碎片聚拢而来，重新变回了那柄漆黑的直背长刀。她的气息开始恢复了，但是林阳没有，那股无形的力量还在阻碍着他，他仍然伤痕累累。“喂，这么一个不着寸缕的大美人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叶思瑶穿着黑色的战甲，提着刀，站在云海上。亚麻色的长发随风漫卷，仿如闪烁着光泽的绸缎。她的脸还是那么漂亮，嘴角露着一颗小虎牙，眼里的光不知道是倒映的月光还是怎么回事，总感觉那对眸子很亮，像是有星空在里面蕴藏。她说的没错，她是个祸水级别的美人，她不着寸缕的身体足以让任何男人发狂，尤其是……品尝过这具身体的男人！这一世，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相识，在那所大学里有了长达四年的恋爱时光，四个春夏秋冬足以发生很多事，比如同居！当时他们甚至在计算结婚的事情，包括婚后要几个宝宝。叶思瑶这一世的父母慈祥而和蔼，对于当时一穷二白的穷逼林阳没有丝毫的歧视。按照他们的意思，只要自己家姑娘喜欢，人品也端正，是个好男人，那么贫富也就并不是那么重要。可是林阳委实不是好男人，对于他而言，黑暗和光明的界限似乎凌驾于他和叶思瑶的爱情。他甚至没有去证实叶思瑶究竟有没有变成黑暗生灵，就已经拔剑相向。毕竟三界诸天的铁则，那是他从小就奉行的金科玉律，近乎于信仰。他与叶思瑶的过往哪怕加上前世的岁月也不过区区千年，而勾结黑暗者死的铁则，却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千万年的时光。“我应该不是那种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哪怕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林阳冷冷的笑道。“真是薄情的男人啊！”叶思瑶叹了口气，目光幽幽，转瞬间又变得冰冷，眼中的光锐利如刀。“你当年在床上搂着这具身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爱她永远永远，还说着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之类的鬼话！怎么？难道你的爱是有范围限制的，范围局限于那张够你滚好几圈都掉不下去的大床吗？还是说你的永远指的仅仅是那个发誓的夜晚，到了第二天要爬上那张床就要重新发誓！”女孩冷笑，眼里好似有寒冰沉浮。“真他妈见鬼，那个蠢丫头居然会信了你的鬼话，为了你连死都心甘情愿！”这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不再以那个软儒甜美的声音喊林阳哥哥，甚至在提到叶思瑶和林阳的过往时，她说的也不再是我，而是她。如同一个陌生人讲述着另一个陌生人的故事，语气里满是嘲讽。好像是在嘲讽林阳的薄情寡义，又好像是在嘲讽叶思瑶的遇人不淑。林阳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脸色略微变幻，眼里涌动着那么多的愧疚和疼痛，像是在扣问自己的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你他妈的只知道她身上有黑暗的气息，所以你就来杀她，杀那个陪着你从最绝望的境地走出来的那个人。她跟你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那么孤独那么绝望的岁月里，只有她不离不弃地陪着你，你们彼此温暖，答应了永不背板，因为那就是你生命里最后的救赎。她做到了，做的很好，到最后甚至连替你去死都那么绝决，那么义无反顾。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你，甚至愿意为了你再死一次，可你他妈的却在时间的流逝中变成了人渣。从她的床上爬下去后，你就继续当着那高高在上的人间之主，如此美好的重逢，你来这居然是为了杀她，而理由就是因为她违背了三界的第一铁律！在动手之前，你他妈甚至不愿意问问，她还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她有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叶思瑶，或者说那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女孩，她越说越气，眼里的光也越来越冷，她话语间是接连不断的他妈的，粗暴的话语却仿佛锥心的利刃，字字句句都刺入了林阳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些话远比她软儒的喊他林阳哥哥更有效，那些暴戾的语句传进林阳的耳朵里，疯狂的把他内心的愧疚尽数翻了出来。哪怕如今的这个女孩，真的已经不再是依偎在他怀里，跟他畅想未来要几个孩子的那个人。可是当她刚见他时，那么柔的目光，那么熟悉的语气，那时不是连他也分辨不出来吗？可是他还是要动手，杀了那个陪了他那么多年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愧疚？他心都在滴血！可是三界铁律当头，他不敢也不能悖逆，三界与黑暗天穹不可能相融，他们与黑暗生灵也绝无半点媾和的可能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亲手杀了她！他说过生死相依，那就等杀了她再陪她一起走。他尽可能的压制着那些曾经的美好，曾经的疯狂，那枯寂而绝望的时光，那些荒唐又美妙的夜晚。但是当此时，那个疑似是黑暗里的魔鬼的存在，把曾经的美好记忆以嘲讽的语气说出时，那些时光似乎活过来了，他再也压制不住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复苏，那么多，那么好的记忆，都是他们两个人的……漆黑的夜空下，两个孤单的身影紧紧相拥，诺大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他们彼此拥抱着温暖。“思瑶……”林阳喃喃低语，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浮现。但是顷刻间，画面一转，满天都是血红色，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中，那个女孩站在满是尸骸的大地上，脸色晦暗，嘴里不断的咳血。在她的心脏上，插着一柄长剑，长剑穿透了她的身体，而握剑的人，正是林阳自己。“林阳哥哥，好疼啊……”她努力的对他笑，神情疲惫又悲伤，眼里的泪是血红色的，整个人苍白脆弱的几乎可怜，她甚至伸出手，想要触摸林阳的脸颊。但是最终，她重重地倒了下去，狠狠的摔倒在荒原上，再也站不起来了！生机灭绝！“不要……”林阳歇斯底里的大吼，但是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亲手杀死了她，杀死了他相依为命很多年的那个人。他本就是抱着杀叶思瑶的意志来了这里，可是当那柄剑真的刺入女孩的心脏，仙道之力爆发，瞬间摧毁了女孩的心脏和元神时，他却感觉，仿佛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一道血泪无声的从脸上滑落，林阳无力的跪倒在地，眼中神情黯淡，所有的光都泯灭。他似乎还活着，他似乎已经死了。悲伤是汹涌的海，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现实中，同样的状态被完美的复刻在林阳身上，片刻前还杀意凌然的他，此时那张冷硬的面容上，有着两行血泪滑落，看上去诡异而可怖。他的气息逐渐微弱，仿佛风前烛，又似雨中灯，随时都会熄灭，随时都会……死去。看着林阳如此，穿着黑色战甲的女孩也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她的目光转向另一处，随后慢悠悠的开口。“我说，你看了这么半天，也该出来了吧？”她略微扬手，霎那间黑色的火焰熊熊焚烧，虚空一寸一寸的化开，犹如被烧化的冰凌。这一刻，汹涌的剑气从虚空深处呼啸而出，刺骨的杀意直指这女子，剑气横掠之处，就连林阳留下用于镇封空间的人间之力都瞬间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