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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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圣旨不敢违背，杨嗣昌和高起潜点起了五万寸功未立的关宁军亦步亦趋慢慢腾腾地追随先遣团，也来到了天津地界，当然在他们前面是卢象升的天雄军，一路上天雄军收复了衡水等地，关宁军收复了沧州等地，孙传庭的秦军也乘机收复了保定周围十几个城池，大家也算都有功劳，走走停停，先遣团走了一天的路，他们花了十几天，当大家看到残破不堪，袅无人烟的天津城时，先遣团早就在大沽口开始建设防御圈了，一帮子大明人满心迷惑，本来以为神兵会占领天津，如今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天津，失地之罪很大，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担心，一旦天津城落入神兵手中，皇帝震怒，真的不好交代，现在先遣团没有占了城池，他们就没有丧师失地，那一切都可以商议，只是这神兵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他们去了京师？
卢象升安排好进驻天津的天雄军将士，望着一片焦土的外围，他也怕先遣团万一闯进京师，那一切可就天翻地覆了，不过很快几个夜不收回来报告说，神兵去了百里外的塘沽，正在大沽口建立营地，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刘宇亮等详细询问了几个夜不收，知道了塘沽地区只有除了几个小村落，并无人烟，可以说毫无价值，当下一块石头落地，几个荒凉的村落，这样的地方在朝廷看来根本无关紧要，这下皇帝那边也有交代，天津城还在大明手里，那就没有什么丧师失地或者割土赔款的懊糟事，曹化淳高起潜杨嗣昌卢象升等人都放下了一路忧虑的心情，那么一片穷山恶水别说租给神兵，就是送给神兵也太值当了。
当下卢象升等人快马加鞭先去会晤了先遣团的几个老相识，了解到他们就是看中了这地方，以后会在这里造船出海，取得了确切信息，回来后与各位大佬一商议，感到这里应该没大事，刘宇亮卢象升骆养性吴伟业即启程去京师，曹化淳则借口还得再仔细了解神兵留在天津，杨嗣昌高起潜率领的五万多人则驻扎在了天津周围，先安顿下来，算是补过春节吧，几万人提心吊胆多少日子了，也该有个整修的时候了。
紫禁城内，除了崇祯忧心忡忡，其余人都是欢声笑语，当然不敢在皇帝面前过于放肆，但背后都在互相庆祝，过年吗，就该热热闹闹，连往日因建奴围城而变得冷清的街道都热闹起来，各种摊贩在人群中叫卖，说北京城此刻摩肩接踵一点不假，多年压抑的情绪被空前胜利所释放。
周延儒很忙，一家家得去拜年，给皇帝的礼物已经早早送进宫里，只是没见皇帝召见自己，这里还有一大帮子关键人物要去送礼，他也就没往心里去，以为皇上忙，过段时间就会诏见自己，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送了很多稀罕物的，皇帝见了肯定会想起他这个原阁老，他哪知道崇祯一看他送进来的礼物，就知道这个老滑头买了自己家的物件显摆，还说是他从南洋那边高价购来的，一肯定说谎欺君了，二老滑头一出手就买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听说几个内阁都送到了，这钱财来路可就说不准了。所以崇祯压根就没有见他的意思，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不是这样一个老滑头的满腹经纶，是最重要的外来人究竟想怎样，天津城还在不在自己手里，几个内阁大学士天天在焦急等待外面的消息，都十几天了，马上年就要过完了，卢象升他们还没消息，连骆养性也没回来复命，是不是真开战了？一个年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只有崇祯和几个阁老在杞人忧天。
刘宇亮卢象升骆养性不敢耽搁，知道皇帝在等着他们，从天津到京城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这算快了，主要是一路上得照顾一把年纪的刘宇亮和文官吴伟业，若是让卢象升和骆养性单独上路，估计一个时辰都不要，傍晚京城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众人终于到达了京城，这次回到京城大家心情是比较轻松的，与以前进出戒备森严大不相同，守城门的京营和五城兵马司一看是锦衣卫指挥使和首辅大人一干大人物，马上放行，大街上是灯笼高挂，一片喜庆，百姓难得过一个“太平”年，看得出家家户户都盼望有个安稳的年景，这让几位大人们心有同感，多少年没看到如此热闹了，以前别说安居乐业，能不饿死就算命大，虽然街道两旁还有好多白幡高挂，那是这次建奴入寇肆虐的后果，但两次大捷至少让他们在红白之间看到了希望，与以往只有一片白色不同，没有了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尤其是先遣团并无占领天津的举动，更让几位感到无比欣慰。
宫门外的太监早得到通报，一看几位大人来了赶紧打开宫门，“几位大人，皇上正等着呢，请”几个人整了整衣冠，跟随引路太监匆匆走向武英殿，掌印王承恩已在武英殿门口守候，看见众人进来，没言语，直接做了个请，首辅刘宇亮在前，平辽伯卢象升，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翰林院编修吴伟业顺序走进了武英殿。
武英殿很大，次辅薛国观和几位内阁都在，这几天陪着崇祯提心吊胆都熬成了熊猫眼，一看几位进来，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恨不得扑上来叫一声亲爹，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行将解脱的期盼，倒不是期盼有什么好消息，而是这几天被崇祯折腾的够呛，总算换班的来了，至于那神兵是占了天津没占天津，他们才没兴趣呢，自打这位皇帝登基以来就没有好事，再坏就是天塌下来，无所谓早习惯了，只要自己不倒霉，能早早回去睡个大觉就好，所以一个个哆嗦着就等崇祯放行。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你来体验一下试试？！
四个人像模像样跪下磕头，三呼万岁，这里是武英殿，是正规大殿，朝廷礼仪是绝不会省的，崇祯抬起了同样没精神的双眼，“都回来啦？说吧，你们是不是没拦住外来人，天津是不是被占了？”崇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天下勤王的圣旨草稿前几天就打好了，只等确认过就可以往各地加急递送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那神兵并未占领天津”刘宇亮作为首辅大人当然是第一个回答。
“哦，刘先生，你，你是说外来人没去天津？”崇祯不由得站了起来，探向前方，跪在面前的的确是如假包换的首辅刘宇亮，“回皇上，神兵的确去了天津，但没有攻占天津城，而是去了百里之外的海边不毛之地塘沽一带”“你，你是说，他们没占我大明城池？而是去了海边？”崇祯的脸明显红了，难道祖宗显灵，自己没有丧师失地？
“正是，平辽伯和骆大人吴大人都可以作证”身后的卢象升骆养性吴伟业马上高声附和“是的，首辅大人说的没错，神兵去了海边不毛之地，并未占我大明任何城池”
“你们可是亲眼所见？卢爱卿你来说”崇祯明显感到自己快要虚脱了，十几天来的压抑一下子就这样没了？“皇上，臣亲眼所见，并和那神兵首领交谈，获知他们并无半点觊觎我大明江山之意图，只欲租借一海边荒地，臣恳请皇上为大明社稷万年想，恩准其所求”卢象升说的情真意切，一下子把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想法都说出来了，是啊，大明风雨飘摇好多年了，总算来了救星，别说人家只要一块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就是真的要天津城，出钱出力，那也值，除非你是老朱家的蠢驴，要是连块荒地都不肯给，那你老朱家真的该改朝换代了。
一颗心安了下来，那神兵没有占了天津，只是在百里之外的荒地，那就好说话了，崇祯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此说来，朕真的错怪了那神~~，外来人？卢爱卿，那外来人可还有其它说法？都起来吧，地上凉，你们都死人啊？赶紧给各位先生上茶”
“这是臣的奏折，请皇上御览”卢象升递上奏折，王承恩动作麻利地接过，接着，刘宇亮骆养性吴伟业也纷纷递上各自的奏折，连带把杨嗣昌孙传庭的奏折也一并递上了，崇祯几乎是一目十行，几份奏折，从两次大捷到封赏，到自己圣旨阻拦，再到收复城池并尾随先遣团到天津，详详细细，互相印证，无懈可击，一切都说明天降神兵对大明并无异心，真是感谢祖宗在天之灵保佑，我大明终于看得见曙光了，“还愣着干什么？给各位先生赐座！”
崇祯很满意，很欣慰，首辅，平辽伯，锦衣卫指挥使，翰林院编修你们没有辜负朕的重托，不就一块荒地吗，给就给了，别说二十年，只要帮着朕把东北收复了，西北平定了，就是永远赐给你们也值得。至于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清流什么的，朕就担待一回，看是你们嘴快还是朕的刀快。
看着所有人期盼的眼神，崇祯终于下了决心，“朕以为可，诸位先生以为如何？”几个一旁早等的不耐烦的大学士这次异口同声“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大明中兴有望啊皇上”程国祥蔡国用几乎是哭出来了，一点希望没有的局面，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怎不叫人百感交集，所有人如释重负，多年的担子总算有人来分担了。
“那就这样吧，与外来人订立盟约之事就由刘先生你和曹化淳一力为之，可随时禀报朕知”崇祯望了望几个阁臣，刘宇亮与神兵有接触，曹化淳此刻正在天津，有他们两个与他们订立盟约他比较放心，至于卢象升吗，朕还有别的事。
卢象升见皇帝没有让自己去和神兵商讨细节，感觉有些奇怪，自己本就打算毛遂自荐去天津的，即使去旁观也比呆在京城好很多，那些稀世神兵利器的的吸引力绝对很大，“皇上，神兵将为我大明训练数万新军，臣久经战阵，想去新军营中历练一番，愿做新军一卒，还望皇上恩准”说着他又要磕头，崇祯点了点头，“爱卿忠谨朕是知道的，朕还有其他事问卿，莫心急，暂在京师住几日”卢象升听崇祯还有其他事，当即不再做声，与皇帝畅谈本就是他愿望，既然皇帝自己提出来，那再好不过了。
接着崇祯询问了前去封赏的编修吴伟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吴伟业都一一作了回答讲到神兵开拔之时惊天动地的场景，几位没见过的阁老和太监都瞪大了眼珠，真有如此不可抵挡之神车？崇祯是听过好多回了，卢象升的奏折，曹化淳的密报，英国公和杜勋的描述，现在听吴伟业讲起来，仍然有想去亲眼看看的冲动，天地造化如此神奇，怎不叫人心动？“吴卿辛苦了，朕记得你是侍读学士吧，卿不妨多做些功课，朕的几位皇子必然对那外来人好奇，还望卿不吝赐教”吴伟业听崇祯这么一说，明白了，皇帝这是要让几位皇子早早对神兵有个了解，也是变相鼓励他多多和神兵接触，当下跪下磕头，承诺必好生陪伴皇子，不负皇帝重托，接着告退出殿。
骆养性话不多，基本和吴伟业看到的相同，唯一遗憾的是未能拦住神兵前往天津，望皇上降罪，崇祯不言语，几个勤王督师都在那没能拦住，那就是拦不住，怪他未能按圣旨办显然不公，也就就此作罢，叮嘱好生统管部下，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又听了刘宇亮各地勤王兵马已然云集天津，只是没有圣旨不敢贸然和神兵开战，只是数万将士屯兵于此，以自己的了解，恐怕不是外来人对手云云，崇祯听了同样不发一言，这批朝廷供养的大明精锐，建奴打不过，流寇灭不了，真不指望他们能安邦定国，若不是朝廷多少要个脸面，崇祯恨不得现在就就地解散，就让他们暂时待在那吧，等谈判完成盟约一成，再让他们回去不迟，至于孙传庭的奏折，他是准了，西北虽说打了胜仗，可李自成等匪首尚未捕获，呆在此处恐西北再反复，故立刻就准了。
留下新晋平辽伯卢象升及一干内阁大学士，崇祯想知道与外来人的详细章程，尤其是刘宇亮和卢象升，两个股肱大臣怎么说，先是刘宇亮认为天津东面一片荒凉，塘沽一带本就毫无价值，如今既然神兵看中，不妨租借与他，每年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天津一年的赋税还不到这个数，况且免费为朝廷训练新军，他认为完全值当，接着卢象升认为塘沽离京城还是远了，新军最好能在京城郊外训练，这样利于皇上随时掌握，亦可让大明文武开开眼界，以堵悠悠之口。
崇祯陷入了沉思，他也希望能亲眼见识一下神兵，奈何京畿之地实在太过担心，当下犹豫起来，旁边薛国观和程国祥他们也反对让神兵来京城练兵，理由是兵者凶险，非圣君所为，卢象升想争辩，奈何皇帝神色犹疑，只得按下心情，崇祯只得换了个话题，问外来人可否进京见驾？卢象升即回答他们虚礼已废，不会遵守大明礼仪，恐怕仓促间会引起轩然大波，短期内不能陛见，望皇上海涵，崇祯不由得叹了口气，“卢卿家所言，朕明白，光年节之间御史上来的奏章就有那么一大摞”崇祯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说朕收受违季礼物，冬吃夏果，不瑞，街上红白喜丧混杂，乃阴阳俱现，不祥，妖魔之说盛行是为不正，望朕修身养性以感天地之德，否则祸将不久，若此时再由外来人乱了礼仪，恐怕朕将不久”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卢象升终于憋不住了“皇上，此等胡言乱语之说不听也罢，臣斗胆说句心里话，若没有那神兵襄助，臣早已马革裹尸，那建奴必然还在肆虐，哪有如今能见皇上，哪有百姓太平？要说妖魔，可有妖魔让我大明大捷的道理？臣以为此等人心怀叵测，该当问罪”卢象升很激动，刘宇亮也心有戚戚，大明官员别的本事没有，捕风捉影没事找事的本事天下第一，要是让这些胡言乱语影响到皇帝决策，那可就糟了。
崇祯摇了摇头“几位卿家的意思朕明白，只是非一二人所言，看这一堆尔等就该明白，若非朕事事小心，怕是逼宫的午门外早跪满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这大明百官的力量真不是他们几个就能摆平的，看来皇帝身上压力确实比想象的大。
“你们都先下去吧，刘先生卢爱卿留步，朕还想多听听那外来人的情形”薛国观程国祥蔡国用随即退出殿外，崇祯喝了口王承恩递过来的茶，开口道“朕以为这后世之人既然虚礼尽废，不磕头不做揖皆可，朕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奈何满朝文武绝然不能接受，不知卿等可有良策？”
“臣与那神兵相交虽只十数日，但也了然六七分，其作为大致与我大明无异，只是更重实而不务虚，更快捷而不拖延，人人皆学识超群，与我大明士子相当，不知皇上可否恩裳其官职以饷？当然臣斗胆私下曾相问，其回答曰，可受虚职而不受实职”卢象升朗声直谏，这天降神兵既然来到大明，大明就该给个名份，这样以后就是一家人，那些湉躁之音就会小很多，若是朝廷不能收纳，则以后麻烦自然少不了。
刘宇亮一听也附和道“平辽伯所言极是，既来我大明即是皇上子民，况有大功于国，些许虚职皇上可量情定夺”
“哦，卢卿你是说，其不欲为官，然可受虚职？那新军练成又有何人指挥？”崇祯关心的不是几个虚职的问题，他最关心的是新军练成之后。
“臣仔细问过那神兵首领，他们说新军其只负责训练，而所有领军军将皆有大明现有之人充任，如臣，孙督师，洪督师等人，还可以有监军，有皇上身边之人充任，如曹公公，王公公，杜公公等”卢象升是一定要促成此事，所以早早就做了功课，果然崇祯一听完全由自己亲信掌握，那神情立即起了变化，“卢卿，那后世之人当真如此说？”“臣不敢欺君，若有半句假话，该当灭族”卢象升肯定到，“刘先生，你是否听闻？”崇祯真的很意外，神兵不需要军权，那意味着这支新军一旦练成，就立即掌握在自己手里，与那些貌合神离的军阀大大的不同，“平辽伯所言的确非虚，臣曾听那神兵小高将军说起，说他们根本无意中原，更注重海外，大明新军将有皇上调度，而非他们”刘宇亮没说假话，他也看出神兵无意改朝换代，染指中原，而且所有神兵都不像那些利欲熏心之人，不阿谀奉承任何人，在这些大明官员看起来毫无上进心，至少是没有野心。
“如此说来朕多虑了，好！好！刘卿家卢卿家你二人为我大明立了大功，这新军之事就由你们和之极一力去做，朕倒要看看谁敢反对”崇祯内心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自己那么多年忍辱负重为何，还不是手中无能战之军，只敢拿文官出气，而不敢乱动武将，说来说去都是实力啊，如今好了只要耐心等待几年，那大明中兴就不再是句空话，怎不叫他喜出望外？
“那你二位看何人合适前往受训呢？”崇祯问道，满朝文武那么多人，肯定有很多钻营的。也有很多他不放心的人，一时半会要找出几个信任的人的确不是容易，“臣来时那神兵给了一个名单，说是我大明今后十余年的栋梁之才，若能用名单上之人，则可保我大明万年”说着卢象升拿出了抄下的名单，神兵给他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名字，这样直接递给皇上不合适，所以他在空余时间另外誊抄了一份名单，这回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