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幼儿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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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青山一听说要直播，并没有舒眠那般吓破胆。
他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直播不是挺好吗？大家的真实水平都看出来了，这样比赛才公平。”
舒眠很郁闷的瞪了他一眼，这事归根结底对他没影响，他只负责编曲。节目会不会搞砸他都挣钱。
舒眠急的要乱阵脚，只能找看热闹的纪青山倾诉说：“你不知道，为了保证收视，我们请了几个流量。你也知道这些流量的现场……”
“嗯，不修音就是车祸现场。”纪青山点头说：“强子刚入行的时候干过修音的活，干完了他差点得抑郁症。”
他又耸耸肩笑着说：“那就去掉几个流量呗，多找几个唱功好的飞行嘉宾。这样可以保证质量。”
“纪老师，你不知道。一个节目质量差，也比没人看强。没人看我们怎么挣钱。”
舒眠的角度和纪青山的角度毕竟不同。在纪青山眼里，他们就是钻到钱眼里的纯商人。
“还有……”舒眠继续说：“直播对乐队音响技术要求都高一大截。我们哪里有那么多投入？”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钱。
舒眠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
舒家在圈子里名头如雷贯耳，谁也不会相信其实架子是空的，全靠她这一次的殊死一搏。
这个节目若是不能翻身，舒家苦心经营多年的江山就会付之一炬。这一次她堵上了全部身家，还是捉襟见肘。
谁都不知道，她舒眠只是表面光鲜罢了。她真的很缺钱！
“看来你真的很缺钱！”纪青山像是有读心术似的说。
舒眠尴尬笑笑。面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倒也不全都是为了钱。主要还是为了播出质量。音乐总监金老师没有过直播经验，这真的很冒险。”
纪青山扔下斧子，走到院子里的水池边仔细把手洗干净，一面擦手一面慢慢说：“其实可以用折衷的法子。头几期还是录播，等关注度起来了，到了半决赛阶段再直播。团队可以在录播的时候磨合。金老师要是真有困难，我去帮把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大部分曲子经过我手编的。”
舒眠听到这话，觉得她那颗吓到裂开的小心脏上突然被人浇了一瓢水，清清凉凉的流到心眼里。
她没想到纪青山这么贴心。
自从她和纪青山合作后，她对这人总是带着几分畏惧的想要靠近。
纪青山团队高效、活好、除了他都挺随和。
事实上他骨子里也不是个难缠的人。你只要别戳他的死穴，比如像农村大妈一样说他的狗不好，他一般都不会太计较的。其实从合作到现在，舒眠提出的要求都挺过分的，纪青山还不都是不情不愿的交了作业。
如今纪青山向她打了保票，会在决赛阶段帮忙，她觉得与这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双方若是因为钱合作，算甲方乙方，若不是因为钱，这说明有情谊，基本可以算朋友了。
舒眠没打算付纪青山钱，所以她是真的把纪青山当朋友了。
“纪老师，这是个好主意。我听说你过去做过演唱会的制作人。要不你从一开始录制就帮我们把关得了。金老师的合同还没签，把音乐总监换成你也行。”舒眠决定就坡下驴，多提点要求。
纪青山闻言一顿，下意识的低下头。这一次是戳到他的死穴了。他不是不手痒，只是真的做不了。
他慢吞吞的取过放在水池边的手表戴好，苦笑着摇摇头说：“好久不做了。手生了。还是算了。”
简单直接的拒绝。让舒眠有点下不了台。
纪青山意识到舒眠的尴尬，赶紧掩饰神色说：“过几天就彩排了。我在现场能帮金老师就帮一帮。不加钱，你放心。”
舒眠这才尴尬笑笑。不管怎样，纪青山算是给了她一个解决方案。进棚之后情况瞬息万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天后，纪青山在演播室里见到了整个团队。
他在编曲的时候给过舒眠一份推荐名单，全都挑的业界顶尖队伍。舒眠当时没有提任何意见，拍着胸脯说尽量联系。
来到现场一看，舒总全部按照他的标准降了两个级别。
纪青山虽然对配置不满意，但是也没什么发言权。他只是编曲，组队伍这种事是音乐总监的职责。纪青山只能规定一首曲子里有二胡，把谱子给人家写好。至于是找要饭的拉二胡还是音乐学院教授拉二胡，都由音乐总监决定，或者说由金主舒眠决定。
纪青山因为舒眠的的阳奉阴违窝了半肚子火。等到了彩排时，算是彻底开了眼界了。
编好的曲子里哪种乐器的谱子都写的明明白白，可是到了台上，拉的是驴唇不对马嘴。
纪青山喊的头都疼了，十八般武艺全用上。恨不得每种乐器都带着弹一遍。等到乐队演奏的凑合能听了，他开始跟歌手较劲。
头一批彩排的都是小咖。其中就包括写歌靠哼哼的那位民间艺术家和带资进组富二代。
民间艺术家很出乎纪青山的意料。大哥虽然不识谱，可是对自己的歌非常熟悉，伴奏一起，扯起嗓子就跟着唱。
大哥的音准没问题，只是节奏把握不好。他平时放羊的时候都是想起来就喊一嗓子，哪里管节奏不节奏的。
纪青山站在台底下，给大哥打着拍子引导。
“一、二、三，走……不行，慢了，再来……停！又快了……两句中间是四拍，再来再来！”
这到底是谁写的歌？
大哥练来练去，顾了前头顾不了后头。
纪青山抬手示意混响说：“我跟着拍子喊1、2、3、4。混响老师帮我录下来，跟着音乐一起放。”
他又看向歌手说：“大哥，每次喊完4您就唱下一句。”
音乐声再次响起，演播厅里回荡着纪老师喊的1234。
这一招真的管用，大哥神奇般的跟上了节奏。
纪青山脑海里出现小时候上幼儿园，老师指挥小朋友唱”春天在哪里”的情景。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和幼儿园老师一样。
等到指导富二代的时候，纪青山开始怀念大哥了。
这孩子都谈不上节奏的问题，他压根连调都找不到。
他在台上把歌唱完，纪青山直犯懵，这和自己编的曲子不一样呀。这孩子还即兴创作吗？
“停停！”纪青山在台下拿手比划着喊停：“我是按你提供的key写的，怎么这一唱全乱了。”
“老师，好像有点高。”
“不是高不高的问题，我可以给你降key，可是你不能自己瞎编呀。”
他指指一脸懵的乐队说：“你让大家很困惑呀。”
孩子颜面扫地，八字脚站在台上扣麦克风。
“这样，我按照你的key唱一遍，你仔细听听。”
纪青山皱着眉头走到键盘跟前，示意乐队不用伴奏，他怕和弦一起孩子又凌乱了。
棚里忙碌的工作人员很多，大家都觉得有热闹看，不约而同围拢过来。
此时舒眠打着电话从外面进来。还没踏入演播厅，就被身旁的助理小严一把薅住。
小严使劲跟她摆手，指着她的电话示意她安静。
舒眠没明白状况。小严指指台上。
只见锥光下的键盘边，纪青山闲散的坐着。他把麦克调好，挽起袖子开始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