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东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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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感动于宁翊丞的心细与怜惜,但还是摇摇头。
继续开口,“你不必把我想得这么弱,既然我选择了在你面前坦白,自然是备足了勇气,想要坦坦荡荡地全数告知于你。”
“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的父母每日争吵,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的父亲很是厌恶我,每次看我都恨不得要将我杀死。”
“有一天晚上,李国成趁着妈妈外出赴宴,他竟然偷偷溜进我的房间。”
颜汐停顿了一会,问宁翊丞,“你知道的吧?在黑夜之中,人体的感官会无限放大。”
“我已经睡着了,但是还是能听到脚步声,越靠越近。我恐惧得整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直到我小小的脖子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死死扼住,我睁开眼睛,大声呼救,拼命地想要挣脱。”
“可我看到的只是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狠戾,等到我的呼吸几近窒息,他才松开手,却跟我说闹着玩呢,让我继续睡吧,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说着,颜汐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那时候的我虽年幼,但也不无知。我以为他只是因为与母亲争吵,一时发泄才会做出恐吓亲生女儿的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但从此以后我睡觉都偷偷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剪刀。”
“然而人若失去了人性,将比野兽更野兽。”
大概是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颜汐原本不在意的身子还是抖了一下。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他又溜了进来。刚靠近我的床边就用他那只手,钢嵌般牢牢钳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想要在我身上上下其手。”
“惊恐万分之下,我想起了我的剪刀,我抽出后,对准他的手臂用力刺了一刀,他才捂着渗血的小臂,喘着粗气站起身。”
“可笑又可怕的是,他居然没有一点侵犯亲生女儿的羞耻与悔恨。反而威胁我,不准告诉别人,否则他就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到母亲身上。说完以后,他才恶狠狠地离开。”
“我将门锁得死死的,还推着比我还要高还要重的书桌挡住门,才进房间里洗澡,洗了足足两个小时,可是还没洗不干净一身的屈辱......”
说到这,当年的场景此刻全部浮上了心头。
颜汐还记得那一晚,寒冷的雨点不停地拍打在窗户上,寒意就像是穿过窗缝敲打在小小的身躯上。
年幼的她浑身瑟瑟发抖,心在一点点往下坠,望着那把带血的剪刀,一直缩在房间角落里,没有合过眼,苦苦挨到天色微明,她才匆匆逃离家。
察觉到此刻的颜汐,似乎被痛楚席卷,宁翊丞眸底一片阴鸷,暗下杀意。
这样的父亲死不足惜,何况禽兽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说我当时并不无知,却还是懦弱得很。我居然听信了他的威胁,也没有勇气告诉别人,更不敢向母亲状告那个禽兽。我不敢想象后果,那个人渣会不会对母亲做出更多令人发指的罪行。”
“我看清了他置伦理道德于不顾的丑恶嘴脸,就对那个家和男人不抱有任何希望和幻想,我自己搬到学校住宿,远离了家。”
“然而,这也是我最为懊悔憎恨至今的一点。我永远无法饶恕自己,我是逃离了地狱。可却忘了,我的母亲仍在魔窟继续深受其害。”
“如果我没有离开家,如果我告诉了我的母亲,也许她就不会......”
感觉到颜汐在剧烈发抖,宁翊丞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小汐,这不是你的错。人心很复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使你当年留在家里,或者告诉了你的母亲,你能保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母亲吗?你以为那个人渣就会怕你,就此收手吗?”
“李国成做人的底线就是个不见底的沼泽,只会越陷越深,压根探不到底。也许他会将你彻底毁了,也许如他所说,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在你母亲身上,那么,最后,极有可能你与你的母亲可能会活的时间更短。”
虽然不愿意将人性之刺目解剖给她看,但宁翊丞还不忍心他的女孩活在二十多年的后悔和自责之中,又掉进自己魔幻的陷阱里。
颜汐抬头,眼眶竟然有些发烫。
她身上背负的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似乎在他的一声声宽慰下,轻轻卸下了一重,她的呼吸才顺畅一点。
“嗯。”颜汐吸了吸鼻子,“还好,自那以后我没有单独与他碰面过。所以,我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冷静过后,我知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与李国成这那头恶狼对抗。”
“我玩命地学习,后来我考上了M国的蒂特斯大学,在那里上了两年大学。”
“但是在大二那年,我在M国一家最大的地下拳击馆兼职,因为我当时很缺钱,那里给的工资又高......”颜汐望向了窗外,平静无波的表情逐渐不安起来。
宁翊丞听到这话后,顿时皱起了眉头,地下拳击馆有多乱,他不会不知道,里面鱼龙混杂,而且几乎都是男人,她一个弱小的女留学生怎么敢去那里?
他满脸的不认可,忍不住插嘴道,“你胆子太大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去那种地方实在是危险得很。”
咳咳……某人自从表白后怎么说话都打直球了……她会招架不住的啊喂……
颜汐轻咳一声后解释道,“我伪装过的,保险起见我还戴着口罩呢,只剩下一双眼睛,谁看得出漂不漂亮。”
“而且那里经常会有擂台赛,我也会跟着偷偷下注。”
说到这里,她突然神秘起来。
“那时候有一个男人经常来观赛,虽然戴着一副面具,但感觉还挺帅的。他见我在买输赢,主动过来指点我。我试着跟了他一场,没想到真的赢了一大笔钱。自此之后,我就场场都跟着他买。每场都赢,我的第一笔创业基金就是这么来的。”
看着颜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对另一个男人的仰慕,宁翊丞心头很不是滋味。
他名下也有很多家拳击馆,他也看得懂,他也可以教她选注啊....
颜汐并没有看出他的醋意,反而怅然道,“人生啊,就是这么的戏剧。东郭先生的悲剧竟然发生在我的身上。”
宁翊丞听着这话瞳孔一缩,眉头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