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回 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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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禾凑上前去，果然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皱眉道：“是腐肉的味道！大花儿应是吃了腐烂变质的肉，所以才中毒而亡！”
“可不能让其他的花儿，再吃了这些烂肉！”韩芸儿心有余悸，拿起一根拨火棍，将猫儿们藏在柴火垛里的腐肉悉数扒了出来。
千禾对韩二嫂道：“天寒地冻的，猫儿们觅食艰难，自然是找到什么便吃什么。我那里还有些晒干的鱼干儿，二嫂拿些来喂你家的猫儿，也省得它们四处去吃不干净的东西！”
韩二嫂由衷感慨道：“白大夫真是菩萨心肠，那我就替家里的花儿们多谢……”
熟料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却忽闻韩芸儿尖叫一声，手中的拔火棍也“当啷”落地。
韩二嫂忙问道：“芸丫头怎么了？”
韩芸儿指着地上，声音都在打颤：“阿娘，你看那是什么？！”
韩二嫂与千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觉心脏漏跳了两拍。
那是一截人的手指！
“额滴神呀！罪过罪过！”韩二嫂心有余悸地搂着韩芸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千禾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应是被花儿们当做食物叼来的。”
韩二嫂忽然后知后觉：“那其它腐肉会不会……会不会也是……”她简直不敢想，捂着嘴几乎要呕了出来。
千禾虽不至于像韩二嫂这般惊骇，但脑中却思绪飞转：
大齐朝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十分重视身后事。长安城中但凡有亡故者，其家人皆会置办棺椁，郑重其事地埋葬；即便是无人料理后事的，一旦被巡街的衙役或不良人看到，也会统一拉至城南乱坟岗焚化后埋葬，断不可能被猫儿找到了破碎的尸首，还当成食物叼了回来。
破碎的尸首……莫非……
千禾忽然眸光一闪，向韩二嫂母女问道：“可知道你家的花儿们，平日里到何处觅食？”
然母女俩正沉浸在极度惊骇之中，对千禾的问话置若罔闻。
普通百姓哪里见过碎.尸这等恐怖的东西，母女俩是被吓坏了。千禾让翠儿扶着母女俩先回屋坐着，自己则拿竹夹将这些腐肉，悉数捏到一块白布里扔了出去，最后又在韩家院儿里燃了苍术和皂角，这才进屋对韩二嫂母女道：“院子已经清理干净且消了毒。你们若还不放心，这里有两颗苏合香丸，吃下去能驱毒避瘴。”
韩二嫂连声道谢，将药丸接过来，与韩芸儿一人一颗吃了。千禾又道：“花儿们无辜，它们只是本能地想要寻些吃的果腹，并不知晓自己带回来的是什么。二嫂和芸儿妹妹都是良善之人，希望不要因此迁怒于花儿们。”
“我晓得的。”韩二嫂扶着胸口吐气道，“只是大花儿忽然中毒而死，自家院子里又出现这些东西，我这心里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
“是需要缓一缓。”千禾善解人意道，“不如这样，我先将花儿们带回去养几日，待二嫂和芸儿没事了，我再把它们送回来如何？”
韩二嫂搓手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是个猫大夫，照顾猫儿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千禾温柔笑道，“况且，我担心其它的花儿也吃了腐肉，会出现中毒症状，带回去观察着也能安心些。”
韩二嫂母女自是千恩万谢，千禾便又从医药箱里拿出几条鱼干儿，与翠儿一道引着二花、三花和五花去了。
二人将三只猫儿带回自家小院儿。千禾给三个花儿依次检查了身体，又对翠儿道：“翠儿，你去将新年大酬宾剩下的小铃铛拿来几个，再将买来熏衣的干瑞香取些来！”
翠儿摸不着头脑，却也依言拿了铃铛和干花瓣儿来。千禾将花瓣儿捣碎，用白纱布包了，做成三个小香囊形状，跟小铃铛一起用红丝带穿了，依次系在三个花儿的脖颈里。
三个花儿顿时香喷喷叮铃铃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很是新奇。
翠儿愈发悟不透了，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指了指三个花儿：将这些吃腐尸的猫儿带回来便罢了，还要大费周章地替它们做香囊戴铃铛，姑娘你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因这事儿实在骇人，千禾本不想让翠儿知晓，但架不住这小丫头好奇起来便不依不饶，只得跟她解释道：“陈檀说过，柳巷后院有口沉尸井，里面有许多被凌虐致死的玉倌儿的尸首，你可知道？”
翠儿点点头：这事儿她曾听陈檀说过，吓得好几宿睡不着觉。
“我那晚去探柳巷时，找到了那口沉尸井，里面原本有几十具玉倌儿尸体。但待到京兆府的捕快查封柳巷时，井里的尸体却只剩下了八具。那么问题来了：其他的尸体，哪里去了？”
翠儿茫然地摇摇头，忽然又悟到了什么似的，惊骇地瞪圆了双眼，指了指三个花儿。
“没错，我怀疑花儿们叼回来的腐肉，正是那些失踪的玉倌儿尸体！”
从她和贾公子探沉尸井，到京兆府的捕快查封柳巷，期间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柳巷老板金大富不可能将尸首运到太远的地方，故而理应就在平康坊附近，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而常乐坊距离平康坊并不算远，觅食的猫儿找到尸体并叼了回来，也完全说得通。
翠儿却是吓坏了，望着三个花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恐惧，随即又愠恼地瞪着千禾：那你还把它们弄回家来！
“那些失踪的玉倌儿尸首，是柳巷沉尸案至关重要的线索。京兆府已寻找了多日，却是遍寻不着。”千禾望着在院子里玩耍的花儿们，“也许，它们能帮上大忙！”
姑娘是要跟着猫去找尸体？！翠儿想至此，顿觉不寒而栗。
到了万籁俱寂的夜半十分，人们进入梦想之时，却是猫儿们最欢快的时候。
只见二花跃上墙头，仰头“嗷呜”叫了一声，三花和五花便迅速向它靠拢。三只猫集结完毕，便兴冲冲地一齐蹿了出去。
千禾已躲在门后观察它们多时，见花儿们出动，忙闪身跟了出去。
熟料她刚出门，便见身后多了个尾巴：“翠儿，你怎么也来了？！”这丫头不是怕得要命么？
翠儿亮了亮别在后腰上的菜刀：我是来保护姑娘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