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回 为何不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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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料，陈桦将陈檀上下打量一番，一双细眼中冷光闪了闪，开口道：“你唤谁长兄？我并不认得你！”
这下，莫说陈檀，连千禾与长胜都愣了。长胜忍不住问一句：“陈大人，您可认清楚了？”
“我自己的兄弟，我岂会认不清？”陈桦不悦道，“这小子虽身形相貌有些像，但根本不是我家二弟！”
陈檀顿时急了，上前两步拉住陈桦衣袖，切切道：“阿兄！我就是陈檀啊！昔年父亲在书房里教我们读书临帖，给我们亲自讲授四书五经，阿兄都忘了吗？”
“谁是你阿兄！”陈桦用力一拽，险些将陈檀甩飞了出去。千禾赶忙将陈檀扶住，感觉他浑身都在瑟瑟颤抖。
陈桦嫌弃地掸了掸衣袖，冷声道：“我家二弟当年因顽劣，不慎走失了。阖府上下在长安城内寻了三五个月也未见踪迹，估计是凶多吉少。家父因思念二弟过度伤心，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了！”
“什么？！”陈檀骤闻此噩耗，顿时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千禾手忙脚乱地替他掐人中、做心肺复苏。陈桦却视而不见，反对长胜责道：“我二弟走失的时候，便向京兆府报了案。然京兆府无所作为，到处找不出人来；如今两年过去，我二弟怕是尸骨都化成灰了，你们又不知从何处寻个小叫花子来冒充我兄弟！真不知你们是何居心！”
说罢，便气哼哼地甩袖走了。
陈桦走后，长胜与千禾又忙活了许久，才算帮陈檀缓过一口气来。
陈檀虽醒了，人却痴傻了一般，一双死灰似的眼睛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千禾怕他有个好歹，忙轻声唤他道：“陈檀？陈檀！你没事吧？倒是说句话呀！”
她唤了半天，陈檀才像刚听见似的，张口喃喃道：“我父亲没了……我兄长不认我……为什么……”
他说着，眼角的两行清泪已悄然滑落。
千禾不知该如何劝这心碎的少年，只得干巴巴道：“你莫要太过伤心，也许……陈大人有什么苦衷呢？”
长胜则更直接些：“陈桦确是你嫡亲兄长？”
“是……也不是。”陈檀模棱两可了一句，见千禾与长胜都面现疑色，解释道：“长兄陈桦，是家父的先夫人药氏所生。然药夫人在长兄年幼时便不幸病故，家父为她执丧三年后，续娶了我母亲骆氏，生下了我。故而我与长兄，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下千禾与长胜都明白了。长胜接着问道：“你昔日在陈府时，与你兄长关系如何？”
陈檀面现复杂神色：“因我母亲骆氏将长兄一手带大，视若己出。故而我年幼时与兄长关系尚好。可惜在我十岁那年，我母亲在回娘家探亲的途中，不幸遭遇惊马，乘坐的马车被撞飞出去，我母亲……当场身亡！”
陈檀说至伤心处，眼泪又止不住地淌了下来。他拿衣袖抹了抹，继续道：“仿佛就是自我母亲亡故后，我长兄的性情就变了，对我日渐冷淡，还常在父亲面前寻我的短处。
幸而父亲对我十分慈爱，时常教导我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故而我对长兄素来敬重忍让，倒也能相安无事。直至……我被歹人所劫，落入烟花之地。”
千禾听罢，对陈檀的际遇颇为慨叹，见长胜冲她使了个颜色，便叮嘱翠儿照看好陈檀，自己与长胜出门去。
到了门外，长胜对千禾道：“根据我从京兆府查到的，两年前陈家次子失踪的案卷，与陈檀本人的叙述，全都对得上。”
“所以，你也相信陈檀所言都是真的。”千禾皱眉道，“既然陈檀就是陈府二公子，他兄长陈桦为何一口否认？难道……陈桦是怕陈檀回家，分他的家产？”
长胜摇头道：“陈桦是陈老大人的嫡长子，如今名正言顺的陈家家主。即便陈檀回去，也要拥护陈桦的家主之位。除非陈桦提出分家，否则陈檀根本无法分得陈家的任何家产。”
千禾想想也是：大齐朝宗族观念很强，无论是为官还是经商，想要立身立足，都要仰仗身后的家族势力，兄弟叔伯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不甚亲近，也都尽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关系，必要时相互帮衬、互为助力。
“且陈桦作为陈家家主，又是朝廷官员，本就有庇护家人、扶助兄弟之责。倘若他明知亲弟流落在外却不接纳，被御史言官参上一本，他的仕途也就到了头！”
既然不认陈檀，对陈桦并无好处，那他为何要如此行事呢？千禾不得其解：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眼睁睁看着弟弟受折磨如此却无动于衷，这人的心有多凉薄……
“我总觉得，陈家之事有蹊跷！”长胜道，“我再去京兆府，好好研究研究陈家的案卷，看能否查出些端倪！在此之前，陈檀就先住在你这里吧。”
“放心，我定将他照顾好。”千禾想问一句徐墨，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出口，只得委婉问道：“黑鹰盟袭击之事，徐大哥查得怎么样了？”
长胜被她问得顿觉头大：他自知千禾关心得是谁，但如今真徐墨假徐墨搅成一锅粥，让他这个小跟班夹在中间，可如何是好……
他只得道：“还没查出什么头绪，上头又一再施压，我家主子这两日忙得分身乏术，怕是暂时没空见你了。”
千禾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却故作平静道：“他忙他的便是，我……还要忙着照顾陈檀呢！”
长胜望一眼屋内正乖乖喝药的陈檀：这小子虽年纪不大，但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诚然是一副好相貌。长胜顿时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你……莫要对他太好！”
“……”千禾语塞：这叫什么话？！
从千禾的小院儿出来，长胜越想越担忧：殿下被困宫中，裴鸣扮的徐墨，本就让千禾姑娘起了嫌隙，再加上一个相貌出众又身世可怜的陈檀……殿下此番危机大了！
长胜一跺脚，折身往徐府去：得尽快给殿下传个信儿，让他自己拿个主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