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回 婀娜纯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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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祥班内，沈钰向班主老梁抱拳道：“那就有劳梁班主了！”
老梁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能帮京兆府的大人们做事，实乃梁某的荣幸！”
老梁带着隆祥班在长安城混迹，能傍上京兆府就等于有了大靠山，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吩咐手下拿了几套杂役的褐色布衫，安排长胜长兴往男间换去。
沈钰又将千禾拉到身前：“这位白姑娘……是京兆府请来的高手，也需进得夏府去。”
老梁将千禾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赞道：“白姑娘生得好身材好相貌，便是我班子里的大青衣，在白姑娘面前也要自愧弗如了！”
赞罢，便叫来个小丫头，吩咐带着千禾去女间换青衣的服饰。
沈钰亦拿套杂役的衣裳进了男间，见里面满满当当，堆满了唱戏的各种道具，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往里则是几个衣裳架子，挂着各色各样的戏服和练功服，表面上鲜艳夺目，边边角角处却尽是磨破的毛边，有的甚至还带着血迹。
唱戏的讲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台上的光鲜靓丽背后，不知饱含着多少血汗与辛劳。
沈钰忍不住暗自感叹一句，便随意找了个背人的角落，将身上的捕快服脱了下来。
他刚褪去上衣，露出古铜色肌理分明的肩背，冷不防一只手便搭了上来。
沈钰没想到，这杂物间里竟还有人，完全是下意识地肩膀下沉，按住那只手便是用力一折……
“哎呦！疼死人家了！”
听对方一声娇嗔，沈钰以为是个女子，当即放开了手，冷冷地叱了一句：“姑娘请自重！”
“谁是姑娘？人家是个爷们儿！纯爷们儿！”
他这不男不女的强调，让沈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见个身着青布长袍，身材“婀娜”的男子，正揉着被折痛的手腕，似嗔非嗔地望着他。
沈钰赶紧挪开眼，“是我眼拙了。”就您这抹得煞白的一张脸，和比女鬼还幽怨的眼神，还真难看出您是个纯爷们儿。
沈钰暗自腹诽，但在隆祥班里不想多生事，便迅速穿上杂役的衣裳，转身往外走。
偏偏，被那阴阳怪气的“纯爷们儿”倚门挡住了去路，口中娇笑道：“小哥儿是班儿里的杂役？我怎地没见过你？”
“新来的。”
“怪不得眼生得很，我就说嘛，这样俊俏的小哥儿，我见过岂会忘了？”
“纯爷们儿”眼波流转笑道，“小哥儿记住了，人家叫秋郎，是隆祥班的台柱子，连班主都要让我三分！”
他说着，本想伸手去搭沈钰的肩膀，想起方才经历，又悻悻作罢，只风情万种地冲他笑道：“小哥儿日后若在班儿里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我呀，都能帮你！”
听他自报家门，沈钰心头陡然一颤，忆了起来：秋郎，不就是伯府大小姐生前中意的那个戏子？
若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翩翩佳公子，其实是个娘娘腔且好龙阳，不知作何感想。
沈钰心里一阵恶寒，再不愿看这娘娘腔卖弄风情，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推，口中道：“有劳，让让！”
秋郎不知怎地，便被他一把推出了门。眼见这健硕小哥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秋郎啐了一口：“呸！不解风情！”
沈钰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太子，竟被个娘娘腔调戏了，胸中一阵烦躁恶心，连看见长胜长兴都没什么好脸色。
直至在后院与千禾碰面，见她着一条蓝底黄绣花褶子戏服，正拖着长长的水袖，好奇地转了两圈，裙裾飞扬犹如降世的翩翩仙子。
沈钰竟有些看呆了：他从未见千禾穿过如此鲜艳的服色，但他的小姑娘一旦稍加装扮，便如此光彩照人，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旁的长胜长兴是头一回见千禾，长胜低声赞叹道：“咱们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真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沈钰心里竟有些小得意，口中却嗔道：“管好你的嘴，莫要乱说！”自己则两步上前道：“都装扮好了？”
千禾心里打鼓，问道：“徐大哥，我这身打扮，可像个青衣？”
青衣哪有你好看……沈钰心道。一旁的长胜忍不住赞道：“白姑娘若是上台，定能艳压群芳、震惊全场！”
长兴跟着笃定点头：“必须的！”
他哥儿俩这一唱一和，倒让沈钰不安起来：是啊，他的小姑娘如此光彩找人，若是被别人惦记上可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沈钰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她不能上台！她一开口，咱们就穿帮了！”
千禾立刻恼了，羞愤地一拳打在他肩头：“我就说不唱，你非让我唱两句！我唱得有那么难听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钰讪讪得不知如何接口，幸而班主老梁来解了围：“各位官爷，时辰不早，咱们这就动身往夏府去了！”
千禾被戏班里的几个旦角带着，沈钰和长生长兴则搬起盛道具的箱笼，混进了杂役之中。
一行人到了夏府后门口，早有丁武等人接应，张罗隆祥班众人进府去。
沈钰借着长胜长兴的掩护，向丁武低声问道：“情形如何？”
“夏小公子已动身往伯府迎亲，大约申时带着新娘回到夏府。”丁武道，“只是到时候，门口都是夏府的亲朋，您这幅打扮，可能混不进去。”
“我自有办法。”沈钰道，“你就在夏延身边盯着，但凡有什么古怪之处，或是可疑之人，即刻来向我报信！”
丁武应声“是”，便继续回夏府前门口去等着。临近申时，夏府门外传来热闹的吹吹打打之声，是迎亲的队伍归来了。
丁武随着夏府的亲朋迎出门去，大老远见夏家小公子夏延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喜炮，春风得意地走在最前面。
丁武上前替夏延牵马，笑着恭贺：“公子大喜！”夏延满脸笑容地翻身下马，随手赏了他一把金裸子，显然是发自肺腑地高兴。
那厢迎亲的花轿亦停了下来，便有礼赞高声道：“新娘下轿！”夏延赶忙两步上前，亲手掀开了轿帘。
夏府亲朋皆屏息凝神，齐刷刷地盯着那大红花轿：早听说，夏家小公子娶得是一只猫，这猫新娘如何下轿、如何迈火盆、如何与新郎拜天地……还真是令人好奇且期待！
熟料，从花轿中伸出的，是一只白嫩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