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回 小世子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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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母亲变卖了庄子上的几十亩田地，还有她的首饰和阿爹收集的字画，才勉强凑出一千两来给了田家。”
宋涟说这话时透着心疼：堂堂刺史府，却落得要变卖家产来还债，何其悲催……
“你爹不是差衙役去查抄了广源坊么？”千禾问，“难道没能将你家的银子要回来？”
“抄倒是去抄了，当场拿住了博头、帮闲和赌徒若干。只可惜，那个唤做‘杜老’的昆仑奴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早早地溜了，没能落网。”
宋涟不无遗憾地扯了扯嘴唇，“我家的银子，恐怕早被放印子钱放出去了。我爹又碍于名誉不能去追讨，可不就打了水漂儿！”
千禾明悟：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倘若梁州刺史的妾室放印子钱之事被张扬开来，不用别人，恐怕田家就不会放过这个把柄，一本参上去，宋鸣鸿的梁州刺史也就做到头了。
所以，这一千两银子，连同宋涟的五十两，怕是都收不回来了，宋家只能闷声吃亏。
“不过一天之内既整治了田禄安，又扳倒了钱姨娘，可谓两战皆胜、双双大捷，还是很令人兴奋的。”宋涟本就是个乐天派的人，很快又将自己哄高兴了，“阿禾，你当时杜撰那个‘王府胖嬷嬷’，简直神来之笔，你是如何想到的？”
千禾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笑道：“那不过是个小心机，利用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田禄安不愿承认非礼了陈瑾儿，但更不愿承认非礼了个水桶腰的胖嬷嬷。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承认那个较轻的，自然就上了套儿。”
“厉害厉害！”宋涟由衷赞一句，鼻子一耸，闻到一股酸甜的香味儿，“阿禾你在做什么？”
“山楂糕。”千禾一边用大勺在陶锅里慢慢画圈，一边解释道，“昨日梁王府送了帖子来，说两日后是小世子沈佑的生辰小宴，邀我前去参加。
去参加人家的生日宴么，就不好空着手去。我想着小世子不缺奇珍异宝、珍稀玩物，我也送不起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做些小孩子爱吃的糕点零嘴，兴许他会喜欢。”
那日小世子在他家里大口大口吃馄饨，碗都要扣在脸上的样子，千禾记忆犹新。可见王府的珍馐不一定美味，百姓家的粗茶淡饭，它也未必不香。
千禾边说，边将熬得粘.稠的山楂酱盛出来，小心地一点点倒进兔子模具里，又用小铲磨平，覆上一层干净的白布。“如今天气见凉，放在屋外晾上一日一夜，就能成形了。”
宋涟闻着这酸甜开胃的味道，早已馋的按捺不住，用指头抹着剩下的山楂酱舔了个干净，临走还特别交代千禾，做好的山楂糕务必给她留两块儿。
宋涟刚走，阿墨便跃到千禾面前，正色问道：“你要去梁王府，参加小世子的寿宴？”
“是啊。”千禾手下忙不停，继续做其他的点心，“小世子亲自写了请柬相邀，我实在不忍拒绝。”她打心底，很喜欢那个可爱又知礼的小正太。
阿墨皱眉：“梁王府凶险，你最好别去！”
千禾不以为意：“我听说田禄安被田氏族长好一通叱责，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不会跳出来咬人的！”
“梁王府凶险的，又何止一个田禄安！”阿墨决定将他知道的，向千禾和盘托出，“宋鸣鸿深查广源坊的背景，查到最后却查不下去，你知道是为何？”
“为何？”
“因为广元坊的幕后老板，正是梁王！”
“什么？！”千禾惊得手里的大勺都掉了，“梁王开赌坊放印子钱？！他身为皇帝的亲弟弟，已经富可敌国了，为何还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敛财？！”
“自然是因为梁王的野心，需要更多的钱财来支持！”阿墨眸光闪闪，“且据我调查，梁王与黑鹰盟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倘若还有野心……千禾惊讶地捂住了嘴，低声问：“梁王……他想谋朝篡位？！”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他确是动了大逆不道的心思。”阿墨道，“只是谋反此事，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梁王眼下势单力薄，背后没有强大的支持，即便有这心思，也不敢妄动。”所以他才要借开赌坊聚敛钱财，借黑鹰盟扩大实力。
千禾叹了口气：为何历朝历代，都有不安分的皇子和作妖的后宫……但她只是个偏安一隅过小日子的农家女，皇室的纷争跟她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只是，梁王妃看起来温柔善良，小世子沈佑又那么聪慧可爱。倘若梁王谋反失败，势必被株连九族，他们皆无法幸免……
千禾心头浮起深深的同情与无力，对阿墨道：“我晓得了，到时候我去王府送了糕点，见一见小世子就回，我会格外小心的！”
既然注定命数坎坷，能让小世子如今多一分欢愉，也是好的。
阿墨深知劝不住她，只得道：“好，到时候我和你一同去，暗中看顾着你。”
两日后，千禾带着精巧食盒来到梁王府，直接被管家带进了梁王妃的熙华苑。
小世子沈佑见千禾来了，高兴不已，大老远便迎了上来。拉着千禾的手去拜见他母妃。
千禾端端正正地向梁王妃福身行礼，梁王妃探身虚扶一把，柔声道：“千禾姑娘不必多礼，佑儿盼你多时了！”
千禾听着梁王妃的声音，柔软却中气不足，待抬眸看时，见梁王妃虽妆容精致，却难掩一脸的憔悴，身形也比中秋宴时清减了许多。
梁王妃这是病了？千禾心中琢磨，但初来乍到自是不好问这些，只是将手中的食盒一层层摆开，道：“小世子寿辰，民女实在不知该送什么寿礼，便自己做了几样糕点，皆是健脾胃好克化的，权当给小世子添个零嘴儿，还望娘娘和小世子莫要嫌弃！”
沈佑哪里会嫌弃？当他看到食盒里的兔儿山楂糕、蝴蝶桂花糕和桃花红豆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红彤彤山楂糕往嘴里放，讶道：“母妃！这山楂糕真好吃！比王府里的山楂乳酪好吃多了！”
看儿子吃得如此高兴，王妃面露欣慰笑意，对千禾颔首道：“千禾姑娘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