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回 破财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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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说的，让有种就揍他！”

再度跪在宋府正堂里的宋清，低着头喃喃道。

宋鸣鸿简直要被他气死：“蒋大人都没动手，你逞什么英雄？！”

“我那不是看蒋大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就想帮他一把么。”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宋鸣鸿指着宋清的鼻子叱道，“好不容易能息事宁人，你偏又添新仇！将田禄按揍成那个样子，田家岂会善罢甘休？！”

他话音未落，便见宋府管家匆匆赶来，禀道：“老爷，夫人！田家人来了，说要向老爷讨个说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鸣鸿气得抚了抚胸口，狠狠瞪了宋清一眼，无奈道：“那就请进来罢！”

来得是田禄安的一位族叔，唤做田非，四十开外年纪，周身透着商贾般的精明气。尚未进屋便大声嚷道：“宋府可真是高官门第，贵府公子更是肆意妄为，对我家公子一而再地动手，看来是根本不将我河西田氏放在眼里呀！”

他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便将宋清揍田禄安之事上升到了家族矛盾。宋鸣鸿听得额角黑了黑，忙道：“犬子无状，实属一时冲动，我方才已重重责罚过他了！”

田非瞥一眼低头垂首，却一脸愤愤不甘立在一旁的宋家公子宋清，冷笑一声道：“宋大人‘重重责罚’过令郎，令郎却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可怜我家公子被令郎揍得，如今正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人事不省、气息奄奄呐！”

他这话说得，宋鸣鸿都皱了皱眉头：我儿子不过揍了田禄安几拳，便被下人拉开了。听你形容，倒似要将田禄安打死了一般！这不是讹人么？！

宋鸣鸿于是说话也不再迁就，道：“陈家小姐控诉田公子的不齿行径，实在人神共愤。犬子素来是个路见不平、惩奸除恶的性子，一是没忍住便动了手。”

听你这么说，我家公子倒成了大奸大恶，合该被打了？田非恼火道：“宋大人此言差矣！我家公子即便顽劣了些，也有田妃娘娘看顾，有田家的长辈管教！说什么也轮不到令公子动手吧！”

宋鸣鸿被呛得一时无语，倒是宋涟嘴快，反唇相讥道：“原来田禄安是在田家受了教养熏陶，才能做出调戏良家女子，还逼人跳湖的缺德事来！”

这便是赤裸裸地嘲讽田家家风不正了！田非气得直哆嗦：“你……好哇，宋家果然书香门第，教出的儿女不是血口喷人，便是动手打人！此事我田家必不与宋家善罢甘休！”

“好了好了！”宋鸣鸿被吵得头大，先回头叱女儿：“你给我闭嘴！”又对气急败坏的田非道：“本是两家少年郎的一点恩怨争执，倘若贵府执意要闹大，且不说归根溯源是令公子德行有亏，并不占理；若是闹大了，与田宋两家面子上皆不好看呐！”

田非此行是受田侧妃之托，来向宋家讨个说法，本意并不想将事情闹大。见宋鸣鸿主动递个台阶，便顺势道：“那依宋大人的意思？”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

“我家老爷说得极是！”一直在旁不语的钱姨娘，此时上来笑着帮腔，“我与田妃娘娘交情笃厚，赶明儿我过府去，替我家清哥儿向娘娘告个罪、求个情，凭娘娘与我的交情，定要赏几分薄面的！”

田非不置可否地望她一眼：我家娘娘，何时与你这不入流的小妾“交情笃厚”了？你倒舍得往自己脸上贴金！

倒是旁观的千禾，见钱姨娘掺和进来，蓦地想起她放印子钱之事，忽然计上心来，拉过宋涟，在她掌心划了几个字：“破财消灾”。

宋涟立时会意，开口道：“阿爹，我有个主意：百姓家的孩子，也常有打打闹闹的，不过是两家大人各教训各的孩子，伤得轻的赔伤得重的些汤药钱，便息事宁人了。今日我阿兄揍了田家畜……公子，咱们合该赔人家些钱财，阿兄你说是不是？”

说罢，便冲宋清使眼色。宋清见她暗指了指钱姨娘，顿时明悟了，接口道：“阿爹，涟儿说得有道理！今儿确是儿子一时冲动，的确该赔偿田家。”

赔钱？！田非本为讨个说法而来，却没想到宋家儿女主动提出赔钱息事，他竟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立刻点头道：“既然贵府少爷和小姐都说了，我田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宋大人愿意赔偿我家公子些汤药钱，田妃娘娘和田家便大人有大量，不再追究了！

只是，我家公子是田家的嫡长子，身份贵重，可不似寻常百姓贱命，仨瓜俩枣就能打发了的！”

宋鸣鸿听得冷汗涔涔，试探问道：“那依阁下之意，我宋府需赔多少？”

田非掰着指头数：“我家公子先是被令郎令嫒两度推入湖中，今日又遭令公子拳脚相向……啧啧，实在是惨不忍睹！我便替我家公子算个整数：白银一千两罢了！”

“一……一千两？！”宋鸣鸿感觉自己嗓子有些发干。

他正想着如何杀些价去，不料宋涟先开口道：“一千两合理！毕竟是田家嫡子，值这个价钱！”

“值得值得！”田非这会儿爱死了这位宋府千金，连方才被她骂都忘了。

宋鸣鸿不满地瞪宋涟一眼：臭丫头，你是来败家的？究竟向着哪头儿？！

但宋涟已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由不得宋鸣鸿再讨价还价。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宋家虽不十分富庶，但一千两银子还是凑得出来的。与其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不如就隧了田家人的愿，从此再无瓜葛，只当破财消灾、息事宁人了。

于是对田非道：“好，那便说定，宋家赔偿田公子汤药费白银一千两，三日付清，还望田家就此罢休，莫在此事上再多做纠缠！”

说罢，便吩咐管家带着田非立赔偿契约去了。

趁着田非出门的档儿，千禾也悄悄溜出了正堂，往后院寻元宝与葛老三报信儿去：放了许久的长线，终于到收杆儿的时候了！

送走田非，宋鸣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对宋夫人吩咐道：“你去取一千两银子来，明日便给田家送去！”

宋夫人微怔，尚未开口，宋涟便抢着道：“阿爹忘了，自从我们跟娘亲去汾州，家里的中馈便交给了钱姨娘，至今尚未还给母亲呐！”

“哦。”宋鸣鸿转而吩咐钱姨娘，“那你去取一千两，还给田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