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清水疗养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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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聊聊吗?趁她还能说话。”
阿来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的一句话让陈什感觉毛骨悚然,记得最后一次见何安琪是在十几天前,当时刚进入幸存者游戏不久,她和自己一起进入迷宫,听从叶玮的建议想要把自己困在迷宫里被淘汰。被找回来时虽然晒了一天皮肤黑红,倒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吧?
“她怎么了?”
“进行性肌肉骨化症。”
短短八个字,分开每个字都懂,和在一起却让人难以理解,陈什问:“是什么病?”
“这是一种显性基因遗传疾病,发病后患者的肌肉、韧带、肌腱和关节软骨都会渐渐骨化,最终因多脏器衰竭而死,一般活不过四十岁。”
“遗传病?”陈什反问:“可我记得她父母都健在啊,参加游戏前还好好的,原本她和顾义也在商量两人的婚事了,怎么会突然发现得了这个病?”
“温医生想让她得这个病,她就得得,你不操心。”阿来平平淡淡一句话断了何安琪的生路:“如果牺牲几条命就能换来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人的健康,也是偌大的功德了。”
功德?这两个字让陈什如鲠在喉,牺牲掉健康的生命来换取其他人的健康,这不仅不是功德,反而是一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草菅人命,阿来的话让人不敢苟同:“温医生,是温暖吗?”
“是的。”
“哦。”陈什不置可否的接受了这个答案,他对于幸存者游戏,对于清水疗养院,亦或是温友集团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是最后,问出口的只有关于温暖的过去:“温暖,她是怎么成为温医生的?”
“那就边走边说吧。”阿来撇了陈什一眼,兀自走着:“第一次见到温医生就是在这个楼里,当时的上一任温医生还没走……”
……
清水疗养院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外人不知道疗养院的存在,更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但是阿来不一样,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前,1993年,阿来不到六岁,被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大概四十多岁的陌生阿姨从家乡带到了东隅市的一个废弃工厂里,成为了一个乞丐、小偷。废弃工厂里有很多和阿来一样被拐卖来的孩子,他们叫成年人爸爸妈妈或者叔叔阿姨,大家按照年龄组成了一个大家庭。
可此家庭非彼家庭,孩子们只是“爸爸妈妈”们赚钱的工具,大家穿上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不合身的破旧衣服,沿着大大小小的街道一圈一圈的乞讨,看见穿着光鲜亮丽的成年人就扑通一声跪下,哭着哀求施舍一点让自己吃个饱饭。
然而乞讨只是副业,这些孩子们真正的“工作”是盗窃,他们每天游荡于大街小巷,与人擦身而过之际钱包就到了手,抽钱丢包一气呵成。阿来是组织里身手最敏捷也最有天赋的孩子,就算被抓到打一顿,也能顺手救走其他人。
一年后,组织开始着重培养阿来,格斗擒拿,各种野路子被那些年长的“家人们”你一招我一招教给了他,阿来也不辱使命,不到十岁就成了组织里的顶梁柱。被拐走时年龄太小,长途跋涉,亲生父母对他甚至还不如组织里的“爸妈”好,渐渐地,阿来甚至断了回家的念想。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
“今天生意好吗?”
问问题的是大阿来七岁的明霞,两人平时感情很好,可是今天,明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阴郁。阿来摇了摇头:“吃喝够了,但没平时生意好。”
“连你也没办法吗?”
“嗯?”
阿来没听懂明霞话里的意思,只见明霞惨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解释,只说:“走吧,‘家庭会议’。”
所谓“家庭会议”,其实不过是一次夜宵性质的绩效公布会,所有人按照地位高低由东到西就坐,明霞负责收入统计,阿来负责宣读。这种事平时放在周一晚上,可今天才周四,为什么会提前到周四呢?
阿来心中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他跟在明霞身后来到了“会议室”,也就是一间按顺序摆好许多破旧木椅的空房子,烂尾楼有烂尾楼的好,空空荡荡,想装饰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等人到齐,“母亲”一个眼神示意,明霞就把手里的账簿交给阿来,阿来和往常一样,从高到低读了起来。即使收入同比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他和明霞的名字也在榜首,其他的孩子们无论高低,也比平时少了不少,读到最后五六个,他们竟然是零收入。
零收入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都清楚,大家都瑟瑟发抖,阿来也曾有过这样的日子,但那时他年龄小,不懂事,挨过几顿打后就明白了,不想挨打就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乞讨,去分辨那些潜在的“客户”,去找接近他们的途径,去悄无声息的带走别人的财产。
宣读完成,阿来双手捧着账簿交到了“父亲母亲”面前,看着两人面无表情接过账簿,到两人的正后方取下一根直径两厘米、长一米的鞭子,这是组织所谓的“图腾”,也叫作“教习戒鞭”。
仅仅是鞭子还没什么威慑力,最可怕的是之后要做的事,他戴上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等着明霞端来一盆高大的、长着毛茸茸尖刺的仙人掌,再由他将教习戒鞭一寸一寸压在上面,待吸满了茸刺,再取下来准备“行刑”。
“开始吧。”
“妈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决定了接下来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得待在这里,“欣赏”残忍的行刑过程。而行刑者,正是阿来。年仅十岁的他高高举起教习戒鞭,手腕一使劲,清脆的响声便在皮肉上绽放开来,疼只是一时,后期仙人掌刺扎在身上火烧火燎又疼又痒的感觉才是无间炼狱。
二十戒鞭过后,挨打的孩子像一摊烂肉一样瘫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阿来知道自己不能心软,现在心软意味着这些人会挨更重的折磨。记得第一次行刑是明霞重感冒,连续两天没有讨来一分钱,“妈妈”剥夺了明霞的特权,将行刑资格交给阿来。
挨打的每一下,明霞都挣扎着乞求阿来,让他下手狠一点,可阿来下不去这个手。行刑结束,妈妈面若冰霜地看向阿来,告诉他:“我今天就要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你今天心软下不去的手,只会换来她受到更多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