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柯礼的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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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半月, 两人香港内地两边跑, 飞机一落地就去会开, 白天唇枪舌战,晚上还有饭局, 流光溢彩,笑脸示人,看着人人都是熟稔老友, 但名利场上,谁还不是老江湖。推杯换盏之间都是暗流潮涌。
陈飒酒量极好,可连着这些天实在劳累,今天晚上她状态明显差了。温以宁扶她回酒店。陈飒往沙上一躺,掐着自己的眉心,手一挥, “你去休息吧。”
温以宁帮她把包搁一边,起了身。陈飒自己迷迷糊糊, 估摸着人是走了。几分钟后, 温以宁又半蹲在她身边, 说:“您喝点儿热茶,水我给你放好了,泡个澡,别受寒。”
陈飒看她一眼, 点头, “谢谢。”
坐起来后, 她捧着茶灌了两口,人清醒了些,就跟温以宁聊起了工作。问她的看法,计划,意见。聊了没几句,手机响。陈飒看到号码后,倏地坐直了,接得很迅速。
“林老师……没来学校?好,行,谢谢,我知道了。”陈飒挂掉这个电话后,人站了起来,眉头再没有松开过。她很快打了另一个电话。
“他人又不见了,我现在在香港回不去,你帮我去找找。”陈飒说起这些时轻车熟路,但一脸倦色里,仍是多了几分焦虑。没多久,电话回了过来。陈飒一接通就了飙,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她眼里的火星能烧人,“你再这样跟我对着干试试,我明天就把你送去美国!”
她把手机丢到沙上,身体疲惫难挡,一口气没续上来,人也直楞楞地坐了下去。陈飒右手握拳头,抵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脆弱的那一面终于是示了人。
温以宁静静坐在一旁,始终没吭声。
片刻,陈飒声儿有点哑:“吓着了?”
温以宁摇摇头:“没事。”
“太操心了。”陈飒叹了口气,叹出了几分无可奈何,她说:“是我儿子。”
温以宁怔然。
陈飒声音淡淡的:“过完年十七了,臭小子一个。”
陈飒今年三十五,温以宁没想过她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但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挺尴尬,她只能宽慰道:“男孩儿都调皮,动气伤身体,让您先生去沟通可能会好一点。”
陈飒眼皮都没眨,拧了拧眉,然后说:“行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温以宁总觉得,她刚才那抹神色里,是有怅然的痕迹的。
元旦三天假期,天气难得的好,这个冬天没怎么冷,印象里艳阳天蓝的时候更多。晚上八点在黄浦江边一个新开的酒吧,老板是傅西平和唐其琛共同的老同学,怎么着也得捧捧场。
唐其琛来的时候,一兜人已经玩上了,年轻一点的就在唱歌喝酒,牌桌也开了两场。傅西平见他进来就一通牢骚:“你特么骑乌龟来的?”
柯礼帮着说:“唐总回老太太那儿了,这不正好十五么,吃斋诵经敬佛,唐总陪老太太做完这些才走的。”
那是唐其琛的奶奶,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人生这点信仰有一天没一天的,唐其琛孝顺她。老太太对他们这帮小辈特别好,傅西平哎哎两声,“我想她了,我这周去看看她。”
霍礼鸣蹲在角落吃果盘,这屋灯光有点绚,晃来晃去的,唐其琛隔了好久才看清人,一米八七的酷哥,左右手纹身也挺社会,爱好倒纯情,喜欢吃水果。
经过时,唐其琛拍了拍他后脑勺,“没人跟你抢。”走到桌边了,对柯礼说:“你让人再给他拿两盘进来。”
他们这帮人的兴趣爱好实在贫瘠,可能也是年龄到这份上了,新鲜的、时髦的、闹腾的提不起劲。老友几个聚在一块,十分默契地不谈工作,牌桌上的交流主旨是放松。
唐其琛的桥牌和德|州扑克都玩得很好,傅西平问他:“你身体好了没?”
“没事。”唐其琛说:“老毛病了。”
这点傅西平知道,其实不算严重,这些年他已烟酒不沾,只要饮食规律,一年到头很难再犯一次病。
刚玩没几盘,包间门开了,侍者领着人进来,傅西平看了一眼,“安安啊。”
安蓝这周就在上海拍民国戏,时间多。她裹了件黑棉衣,戴了个黑口罩,就露出一双眼睛。唐其琛是背对着的,也没回头,专心玩牌。
安蓝抽了个椅子往他身边一坐,摘了口罩,看牌。大家都习惯了,跟个小尾巴似的,再时不时地出点馊主意,故意使坏。傅西平就老说她是瞎指挥,说唐其琛是瞎纵容。
不过安蓝今天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挺沉默的。唐其琛手气不太行,连输了好几把,终于这一把牌漂亮,安蓝忽地指着:“打这个。”
傅西平美滋滋呢,一准儿输。
但唐其琛没听她的,按着自己的路数继续跟牌。
安蓝忽的就不高兴了,其实她从进门起就没高兴过。她说:“你的牌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语气冲,不对劲。
傅西平眯缝了眼,“怎么了这是?”
安蓝:“我的人你凭什么让走就走?”
那小助理,赵志奇,麻溜溜地滚了蛋。她也是人走了三天才知道。
唐其琛说:“我让他走了么?”
“柯礼传达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安蓝说不上生气,性子就这样,圈里圈外都被人捧着,受不得半点委屈。
被点了名的柯礼很自觉地说:“这事儿是我不对,跟唐总无关。”
安蓝冷呵一声:“为什么呐?”
柯礼的话术早已筹备周密,但他没开口,唐其琛直接说:“捧高踩低,这种人帮你做事没好处。”
安蓝软硬不吃,杠上了似的,“我清楚着呢,谁小题大做,啊?”
傅西平皱眉:“安安,怎么说话的?”
安蓝甩手走人,跨步生风,连口罩都不戴地就要开门。傅西平低骂一声:“干嘛呀,就这么走出去!”
倒也不怕被狗仔拍,就是担心她安全,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身边没带保镖,万一出了事儿谁负责?唐其琛把牌放下,眉头蹙得紧,很快对角落的霍礼鸣使了个眼色。
霍礼鸣追去走廊,拦着安蓝,硬邦邦的语气:“你回屋待着,经纪人赶过来了。”
出来的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挺难受,“让开。”
但还没走几步,整个人就被霍礼鸣扛了起来,拦腰往上一横,轻轻松松给挂在了肩膀上。安蓝天旋地转:“你个野人!!”
霍礼鸣面不改色道:“你尽管嚷,我的面子要不要无所谓,我也不是你们圈里的人。你一大明星,被一个男人这样扛着,人来人往的,你说谁的损失大?”
安蓝怒气依然,但还真就老实了,被他丢回包厢,直到经纪人如临大敌地来把人接走。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兴致缺缺,气氛总归淡了些。不到十点,唐其琛就要走,柯礼临时有点事,没陪他一起。唐其琛也不想太早回家,就开车回了公司。
周末,清清简简的,哪怕大厅灯明透亮,也盖不住几分难得的安宁。唐其琛从电梯出来,才现自己按错了楼层。办公室还得往上,没留意住。再回电梯时,他下意识地往办公区看了眼。
顶灯没亮,就某一个方向出来的微光,朦朦胧胧,估计是有员工在加班。大周末,难得。唐其琛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位置后,他是有那么一秒犹豫的。
但犹豫过后,他还是继续往里又走几步,停在靠门口的地方,将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里。
温以宁下午和陈飒从杭州回来,航班延误,陈飒还烧了。可周一要开会,资料总得准备,温以宁连行李都没放,就赶回公司加班。
她外套脱了,一件黑色的卫衣打底,弄了个丸子头,松松垮垮的,是用一支圆珠笔随意地固定住。办公桌上资料摊了几本,ord文档已整理了十五页。待的时间很久,温以宁乏了,左手撑着脑袋,又换右手撑。最后猛地抬头——
就是这个动作,站在黑暗里的唐其琛几乎本能反应一般,要往边上躲。
温以宁那个夸张的抬头后,竟是左摇右晃地甩脑袋,甩得圆珠笔都掉了,头散开,尾小卷,跟一把羽毛扇似的披在肩头。那份轻俏姿态,有很多年前的某些影子,何其相似。
岔了神,唐其琛久久没有挪动脚步,看向她时,眼神比这夜色还要温淡。
温以宁把头撩了一边至耳后,侧脸像打了柔光,又把那些影子驱逐得一干二净。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反差,总之,唐其琛微微蹙了眉。
报告还差个收尾,也是最难写的部分,温以宁一时没头绪,连日出差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全靠一口气吊着。她深深呼吸,然后随便拣了本文件,随便打开一页,随便用英语读了起来。
声音好听,语感也正宗,大珠小珠落玉盘,听出了几分诗意。
唐其琛远远的,唇角微弯,就这么不自觉地笑了下。
读大学时就这样,一个挺重要的考试前夕,温以宁吃饭都心不在焉,唐其琛让她点菜,她翻着菜单,就从饮料读到最后一页的甜品,那口语不是白练的,唐其琛当时问她:“什么意思?”
她说:“要考试了,我紧张。”
啊。就没见过用这种方式来放松的。两人之间虽没认真探讨过太正式的东西,比如未来,比如职业规划,比如人生哲理。但唐其琛能看出,她对自己所学所选,一腔热忱,而火烧灯草,一点就燃的天赋,来之不易。
想的东西绕远了,唐其琛再回神时,愣了下。
也就分把钟的功夫,座位空了,没人了,温以宁不知哪儿去了。
唐其琛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突然被撞了下,力道重,劲儿是往足了使,他没稳住,脚步往前踉跄了两步,疼得倒吸一口气,嘶声一出,怒着气儿回过头。
温以宁手里拿了两本厚厚的书,包了硬壳的那种,边边角角特磕人。她五分钟前就有第六感,觉得氛围不太对。
黑灯瞎火,又是周末,偌大的金融中心跟鬼楼似的。女生一脑补起来就收不住手,她没敢看,没敢泄露自己的惊恐,若无其事的,拎着东西目不斜视地往这边儿来了。而两人的位置又恰恰好,一个没亮光,一个背对着,反正温以宁是看不清人。
等她现确实有人时,想都没想就一本硬壳书刚了上去。而两人四目相接,一个怒意中烧,一个全情投入忘了收手。
温以宁闭眼砸第二下。唐其琛本能反应地掐住她的手,人被撞得直往后退,碰着了滑动轮的椅子。那椅子撑不住这么大的撞击力,两人直接贴在了一块儿,唐其琛的腰磕在桌子的边沿,冷汗直冒。
温以宁看清人,也愣了。这么近,手腕还被他捏着,他垂眼睨她,强弱悬殊,这个对立的姿势她不喜欢。索性手劲儿压根就没松,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这个故意让唐其琛燥意更甚,沉力拽拉,没放开温以宁的手腕。
两人动静不大,但暗暗较劲都不服软。黑暗中,唐其琛的眼神情绪翻涌,温以宁亦目光如刃,就这一秒的对视,眼里都溜过意难平。
温以宁的眼神硬茬茬的,“老板,你做事之前就不考虑员工难不难受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其琛已经松了力气。温以宁的手没刹住,那本厚厚的硬壳直接砸向了唐其琛的嘴角,一道血口当即绽开。他沉默地受着,直到完全放开她的手。
唐其琛看着她,被砸得声音都有点哑,“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嗯?”
唐凛倒坦然:“说说看,不管怎么下,这局已是你爷爷的了。”
唐其琛伏腰,手指一点,“这里。”
唐凛皱眉,“自掘坟墓。”刚落音,他眉间成川,妙不可言,“断了自己的路,这一片儿就空出来了。”
唐书嵘看了眼孙儿,满意道:“一念之差,满盘皆活,小时候让你学围棋的心血没有浪费。”
唐书嵘五年前隐退,但至今仍挂着亚汇集团董事局主席的职位,他对唐其琛自小要求甚严,就是朝着人上人奔的,小时候学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忘了,唯有这围棋成了习惯。也谈不上兴趣,唐其琛只是觉得,你退我进,黑白博弈,浓缩的是格局观。
最后,唐书嵘赢,站起身直了直腰,走到书桌前是要谈事的前奏。唐父自觉地离开书房,带上门。
唐书嵘说:“你父亲太软,总想着为留后路,当然得输。”
这话是不满意的,唐其琛笑笑说:“父亲教书育人,胸襟宽广,做事温和有序,不是他不好,而是您太厉害。”
下棋如做人,心境为人都反应在了招数上。唐凛的名字很有煞气,某种程度上也是唐书嵘的期望,可惜期望落空,唐凛年轻时就对生意之事没有半分兴趣,活得温文尔雅,最后当了一名大学汉语老师。他与唐老爷子的父子关系一度冷淡,直到唐其琛出生,唐书嵘又看到了希望。
唐其琛对数字天生敏感,是块做生意的璞玉,也算“父债子偿”,唐其琛在名利场大开大合,青胜于蓝,唐书嵘是满意的。
聊了几个最近的工作计划,唐书嵘点点头,“我放心你。”
唐其琛日程紧,能回家的次数很少,不想多谈公事,嘱咐说:“早晚凉,您注意身体。”
唐书嵘忽说:“唐耀回国,你知道吗?”
“听说了。”唐其琛亦平静。
“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唐书嵘说:“总是一家人,他还得叫你一声大哥。”
唐其琛没应没答,侧脸浸润在柔和的光影里,掩住了情绪。
从书房出来,景安阳正和柯礼聊着天,柯礼一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加之又是唐其琛从小的玩伴,景安阳也把他当半个儿子一般,这会子不知说着什么,景安阳被逗得满面春风。
看到唐其琛下楼,景安阳问:“够晚了,住家里吧。”
“明儿有早会,不了。”
柯礼也起身,拿起公文包,“您注意身体。”
景安阳不留人,送了几步到门口,唐其琛笑着说:“今天的耳环很适合您。”
“安安送的,她去法国参加影展,在一个古董店挑的。这孩子实在有心。”提起安蓝,景安阳一脸悦色,“下周让她来家里吃饭,你爷爷也想她了。”
——
九月前两周还天晴燥热,一场台风过后,早晚就凉了下来。
温以宁拟了一份十月份的工作计划,准备让符卿卿通知组员开个碰头会。可上班半小时了也没见着人。
“符卿卿请假了?”
“没有啊。”管考勤的说。
正奇怪,一同事溜到温以宁的办公室,压着声儿告诉她:“温姐,卿卿犯事了。”
“什么事?”
“她搞砸了一个开业典礼,就是那个少儿英语国际培训班。”这个同事跟符卿卿的关系挺好,往后看了看门是否关紧,才小声告诉温以宁:“徐汇区新开业,本来是要放一支宣传短片,结果出现在屏幕上的是老板的,老板的……”
“没关系,你说。”
“做.爱视频。”
温以宁皱眉片刻,问:“这不是她的工作,谁让她去的?”
“文组长说人手不够,让她周日晚上去帮忙。”
温以宁默了默,“知道了。”
各司其职,各效其主,文雅指派温以宁的人,这事儿虽不按规矩,但也不违规。这个英语培训班是国际连锁,知名度颇高。符卿卿在开业典礼上犯的错误也够邪乎,那支艳情视频在数百位宾客面前播放,老板赤身露体,正上演老汉推车,肉|搏战相当激烈。当时举杯畅饮的男主角脸都炸了,全场哗然,乱作一团。
公司高层召开紧急会议,一小时过去了还没散会的意思。一个行政助理中途溜出来给温以宁递了句话:看这架势,符卿卿是铁定要开除了。
温以宁早上联系符卿卿无果,得到消息后立刻找去了家里。小姑娘一见着人就忍不住哭:“文组长给我的碟片,说七点半准时放,我被临时叫来的,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内容。”符卿卿啜泣不已,“真的真的不是我。”
温以宁默了默,说:“下次她再找你,聪明一点,找借口推了。”
符卿卿红着眼睛问:”人事部通知我今天休息,温姐,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啊?这种休息不要扣工资的吧?”
温以宁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这位视频男主叫景恒,和未婚妻谈婚论嫁在即,没想到出了这等乌龙。据说女方要解除订婚,闹得不可开交。符卿卿想要度过这个坎儿,还只能让这位当事人亲自松口。
“我上门赔罪吧,挨骂挨打我也都受着。”符卿卿丧着一张脸。
温以宁看着她:“挖了个坑等你跳,把你埋了之后,下一个就是我。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符卿卿愣了愣,“你是说文组长她故意……”
“你心里有数就行。”温以宁叹了口气说:“我想想办法。”
可真没什么好办法。
这个景恒不仅有钱,还有点红色背景,在富二代的圈子里声名鹊起。温以宁带着符卿卿一起去他公司,直接被前台轰了出来,守在门口好不容易见着景恒的车,人家抡着胳膊就要下车揍人,他秘书边拦边瞪她们:“还不走?我待会真拦不住了啊。”
一天下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符卿卿已经接到人事部的辞退通知,握着手机当场嚎啕,“我好不容易过了实习期,我男朋友付了付,我要跟他一起还房贷的,我上哪儿再找工作去。”
温以宁缄默不语,任她哭过这茬,心里也是愁绪上涌。连日来的不顺积压成灾,心烦意燥地撕开一条口子,语气也泄狠厉起来:“鱼死网破得了,谁也别想好过。”
符卿卿泪眼看她:“啊?”
“传网上去,闹大,闹凶,闹得他不得安生。”温以宁说完后沉默垂眼,疲惫道:“算了,明天再去一趟吧。”
符卿卿小声:“哦。”
这一趟终究没去成。第二天刚进公司,高明朗就把温以宁叫进了办公室,里头还坐着几个高层,一脸苦大仇深很是严肃。
门还没关上,高明朗提声:“公司明令禁止以非法手段开展业务,你维护自己的下属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违法违规。”
温以宁听懵了,“什么?”
“你自己看!”高明朗敲了敲桌面,上头搁着手机,温以宁拿起,越往下翻越拧眉。
“视频一出,我们就做了紧急公关,可为什么从昨晚起,网上就在疯传这个视频了?
“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高明朗笑得皮肉皆假,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给我好好想!鱼死网破,闹大闹凶,这话你有没有说过?”
温以宁手心拽紧,眼神一刹失衡,但很快灵台清明,“昨天我去找景总解释,不太顺利,我……”
“你有没有说过?”高明朗咄咄逼问。
温以宁松了掌心,点头,“有。”
旁边几个高层陆续话,“小温,平日看你做事稳重,怎么能有这种行为?”
“公司绝对不允许,说严重点,这是在试探法律底线。”
温以宁辩解:“视频不是我传上网的。”
高明朗冷不丁地笑了声,“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传到景总耳朵里,他信了。”
温以宁变了脸色,才松开的掌心又抠紧了。心尖儿一阵诡异的疼,来得毫无征兆,来得气势汹汹。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但还留有几分侥幸和余地。高明朗对她积怨已久,公报私仇,后面的话很是难听。
“你自求多福吧,出去。”
温以宁走去办公区,同事们表面平和无常,只在她背后用余光打量。符卿卿从座位上站起,低着头,眼神怯懦,想看又不敢看。
温以宁站在她位置前,因为背脊挺得太直,倒显得对方更加可怜相。
“组长。”符卿卿小声喊人,连称呼都变了。
“回来上班了。”温以宁以笑示人。
“温姐,我……”
“没事。”温以宁盯着她的眼睛,“好好工作。”
符卿卿从方才的恐慌和惭愧里缓过劲儿,刚松口气,就听温以宁不带温度地说:“以后不要叫我姐了。”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让符卿卿当场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