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次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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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周四重生，几天下来，李子荀每天晚上都会待在教室里很晚，他没有忘掉与隔壁陈翔的赌约，三周后的模拟考，他需要在总分上超过排名从未掉过第二的甘露，他可不认为凭借记忆就能轻松取胜，很多知识点、公式，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作为一个读过大学的人，反过头学习初中的课本，怎么说都是没有障碍的，所以直至今日，他能够基本上掌握初中的解题思路了，再巩固一两周，把握还是很大的。
中午，他再一次一个人来到了学校后方的同马大堤，这里视野好，风景好，所以就成为了他重生以后，寄托情感的地方。
上周末，李子荀重生后第一次回家，准确来说，那不是他的家，是他寄人篱下的地方，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前世的人情凉薄。面对舅妈喋喋不休的风凉话，舅舅的沉默，邻里间的调侃，他感到那个地方的窒息，除了外婆的三间小瓦屋还留存着他的一份寄托，他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归属感。
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原生家庭的环境对他的影响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重情重义的他，躲不掉，逃不开。
他知道有这种负担的原因，是因为受了他们帮助，他才能有机会读大学，他不可能忘掉，即使他知道亲戚们供他上学一方面是受到了村委会的压力，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落下流言蜚语，但帮了终归是帮了，欠了这份情，就要报答。
只是真正让他感到窒息的还是前世读高中的时候，九年义务教育结束，高中的学费就是初中时期学杂费的十倍左右，再加上高中也有一些学杂费，这让亲戚们供养他上学的成本一下子上涨了十倍有余。
所以，高中每个学期开学报名，都是他万念俱灰的时候。
记忆中，他听到最伤心的话，是大舅妈的一次爆发。
一次新学期开学，几家亲戚在大舅家坐在一起凑钱给李子荀交学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以前顶多说几句风凉话的大舅妈一下子就爆发了，一边扫地一边口里碎碎念，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大，使得在门外站着的李子荀都听得一清二楚：
“念，念，念，有什么好念的？我不也没念书吗，这年头不念书的多了，还不能活了？没爹没妈，生在穷人家就不能认命？我家的钱也不是风吹来的，学费一交几个月的收成就下去了，什么时候是个头？还真指望他以后能报答什么，啊？能把这些年吃进去的钱还回来就算不错了，能不能加点利息还不一定呢？”
站在门外，身子有些哆嗦的李子荀，听着那句“没爹没妈，生在穷人家就不能认命”让他彻底破了心底的防线，眼泪疯狂的在眼角打转，他转身跑到外婆家，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后来，是大表哥找到了他，将亲戚们凑得学费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
前世之殇，今世尤新。
站在大堤上，李子荀的心里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坚定，他要自力更生，趁现在还在初三，还在九年义务里，还没有花太多亲戚们的钱，这些人情，还好还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大心里负担的时候，摆脱他们对自己的接济。
至于养育之恩，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外婆，几位亲戚对他的养育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等以后有了钱，拿钱还他们，应该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外婆...”
想到这里，李子荀轻轻的唤了声，他知道外婆前世是寿终正寝，即使重生也无法做到给外婆延寿，所以他决定在外婆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好好陪着她，让她尽可能的快乐。
入秋渐微凉，迎面吹过来的风拂过脸庞，穿着有些单薄的少年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不仅凉在身体上，也凉在心里。
长吁一口气，站起身，骑上自行车，就回了学校。
两世为人，走过的路，听过的大道理，不计其数，所以他不需要过多的安慰自己，只需要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走，就可以了。
抛开杂念，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有先天的优势，所以，此刻应该高兴。
“我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有最奇崛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海上清辉与圆月，盛进杯光；有最孤傲的雪山，静听过你我诵章...”
哼着这些还未问世的歌，李子荀只觉得可惜，心里叹到：
哪怕稍微懂点音律，记忆中的几百首歌，怎么说能卖出天价吧，可惜啊可惜，吾志不在此，志不在此啊！
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学校骑去。
...
在距离学校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不远处，李子荀看到了几道身影。
其中一人是镇中的学生，李子荀有些印象，他握着自行车把手怯生生的杵着，旁边停着一辆桑塔纳，车子跟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另一个跟李子荀差不多年岁，从打扮上看，二人都流里流气的。
这个时间，马路上行人很少。
临近几人，李子荀听到那青年用手指着学生，不停的说让他赔钱，同行的也跟在一起叫嚣着。
似乎是一场自行车与小轿车的剐蹭事件。
那名学生也不说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战兢兢的。
余光里，李子荀感受到来自那名学生的目光，他憋了一眼，对方无助的眼神让他内心震动了下。
李子荀本不想管这事，可不知怎的，他在那名学生的眼里看到了很熟悉的无助，是啊，他何曾没有过，前世每次开学时候的无助，生活上的，工作上的，太多太多，他何曾不想上天能派一个人来解救他，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
想到这，他缓缓停下车，将车靠在一边，对着那学生询问了下：“怎么了？”
那学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学生让他有如此大的安全感。
他弱弱的回答到：“我在骑车过马路，刚好碰到小汽车拐弯，我就撞到了车头上，他们要我赔钱，可我没有钱”
那两人看到有人多管闲事，有些警惕了起来，再看到李子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又放松了下来，那青年对着李子荀说到：“你们认识是吧，刚好他没钱，你帮他赔，然后让他还你”
李子荀没有理会，他问了下那学生：“你过马路走的是人行道吗？”
“是的”
“闯红灯没？”
“没有”
那两人被无视，有些恼怒，正准备发作，就见李子荀转身对着他们。
“我了解了下情况，我同学过马路是遵守规则的，你们是左转，他是直行，这个路口虽然左转跟直行是同步的，但根据道路交通法规规定的，左转让直行，况且我同学是骑自行车，相对小汽车属于弱势群体，你们更应该让他，所以应该是你们全责，我同学非但不需要赔偿你们，你们反而要赔偿他的损失。”
李子荀说完，指着路口的一台摄像机说到：“呐，摄像头肯定是拍到了的，有视频为证！”
随后他转过头，对着那学生问道：“有哪里受伤吗？”
那学生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我自行车前胎撞到他的车头了，我没事的”
“那你自行车有没有损伤？”
“没有,没有！”
“你不要害怕，这种情况，让交警过来都会判对方全责的，你如果不争取赔偿等回头发现有损伤就不能再追责了！”
“不用不用，我没事！”那学生见事情反转，有些激动。
旁边的两人脸色黑了下去，有些不善。
李子荀继续到：“你有驾照吧，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没错，如果你们继续纠缠，就报警处理，让交警来判，除了判你们全责，可能还要加一条故意讹人，你们觉得呢？”
此刻陆续有些学生骑着自行车路过这里，马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见好事被破坏，那青年瞪了眼李子荀，他看了眼周围，随后挥手示意同伴上了车。
那名学生脸上有些震惊，更有些不可思议，事情反转竟来的这么快，短短几分钟，他就从一个肇事者的身份换成了受害者。
见小汽车开走，他对着李子荀连连感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李子荀摆摆手，骑上自行车就准备走。
那学生也跟了上来，两人并排骑行。
“我认识你，你叫李子荀是吧？”
“你为何会认识我？”
“我是三班的，你现在在我们三班也算是有名气的人了，毕竟这三年以来还没有人能让甘露吃亏”
“见笑了”
“我叫徐安州，刚才谢谢了”
“不客气”
“对了，你懂交通法？”
“略懂，法律是保护我们的武器”
“厉害了”
...
学校只有放学的时候，才会打开正大门，其他时候则是打开左侧的耳门，入口不大，学生们都会推车进校。此刻三两学生正在耳门依次进校，这二人也下了车，一前一后等待依次进校。
冥冥中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右边看了看，只见一道身影，一席纯色长裙落在脚踝处，上身搭着一件针织开衫，女孩缓缓下车，动作轻盈，看上去少女气息逼人。
李子荀脸色平静，内心却如平静的湖泊吹皱起了一丝波澜。
好巧不巧，这里遇到这朵花，搭讪吧，找不到话开口，总不能来几句土味情话，其结果肯定会被人为是流氓，不适合这个年代，不搭讪吧，又显得自己磨磨唧唧。
女孩也看到了他，四目对视，有那么一秒，两人之间的时空都尴尬的停滞了一下。
“咦，这么早？”
女孩移开眼神，看到一旁对她说话的徐安州，回了句：“嗯，是的”声音很轻柔，微微笑。
徐安州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便很热情的对着李子荀说到：“这我们班班花，穆清清”
随后对着穆清清说到：“他就是李子荀”
穆清清似乎对这个班花的称呼有些不适应，脸上稍有羞涩，回道：“嗯，我知道他”
“看吧，我说你在我们班算是小有名气”徐安州此刻已经将刚才的遭遇忘得一干二净，变得热情起来。
李子荀笑了笑，没想一直想要在女孩面前混脸熟的他，居然已经被记住，也不知道是窃喜还是为之前的行为感到尴尬，他看向穆清清，微微笑，很客气到：“你好”
“你好”女孩嘴角上扬出一个美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