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慕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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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白云蓝天之下，墨九玄手牵女儿，衣带飘飘。
在他身前，木雷与一干师弟师妹为师父送行。
“师父此去，一路平安。”
他端着酒杯，忽然弯腰从地上捻起一撮土，“日久年深，山遥路远，师父可进此酒。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弟子们在此恭候师父早日归来。”
墨九玄深感弟子厚谊，接过酒杯皱着眉头正要饮时，却听墨小染叫道，“爹，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酒后不腾云，腾云不喝酒。”
“额~好吧！”
墨九玄遗憾的把酒递还给木雷，“这些时日，青光峰就交给你了，勿要懈怠。
这杯酒，就赐给你了！”
“哈~”木雷盯着泛黄的酒，只恨自己多事，好死不死的放了那么多土。
说了声“长者赐，不敢辞”，捏着鼻子喝了。
砸吧砸吧嘴，眼神一飘，指向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天华来了！”
众人闻言望去，却见一名身材雄壮的青年人穿着一身劲装，腰悬宝剑，肩背铁胎弓，正迈着大步一路奔来。
木雷趁着空档回头，悄无声息的吐掉嘴里的酒，若无其事的回头大笑道，“天华，你怎么才来！”
御天华身高九尺，容貌硬朗，颇有些江湖豪侠的气势。
在墨九玄身前半跪道，“前几日听小师妹说师父要出远门。
此去风餐露宿，弟子愿牵马坠镫，服侍师父。”
墨九玄正要答话，却远远听到又有人喊道，“师父，师父~”
抬头望去，却见圆滚滚的布善与电线杆似的倪厚背着包袱一路赶来。
“呼呼~”
布善喘着粗气道，“听天华师兄说师父要出山，弟子没什么本事，但可为师父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还请师父答应。”
两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火花，急的几乎流出泪来，生怕墨九玄不答应。
瞧他们猴急的模样，墨九玄很怀疑对方真正的目的。
在考虑到女儿那活泼的性格后，他微微点头，“既如此，你们三个随我一起去。”
御天华三人暗自握拳，喜上眉梢，齐声道，“是”。
告别众弟子，墨九玄随手招来一片云朵，变成马车的形状。
布善在前方操控方向，其他几人坐在后面。
他有点小兴奋。
练气二层的他平时的交通工具还是飞剑，至于云，还有些消费不起。
墨小染趴在软和的车窗上向外眺望，只见如溪水般的流云下方是无边无际的绿树森林，其间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如同翡翠玉带般斜披在苍翠葱茂的原始森林。
午间璀璨的日光又给绿意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外衣，景色分外迷人。
“爹，我们去哪啊，好无聊啊！”
在宗门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墨小染倍感无聊，想起爹爹说要带她去见见世面，又好奇了起来。
“慕华城！”
墨九玄回道。
御天华从肩上摘下铁胎弓放在一边，斜靠在棉花般的后座上，声音低沉。
“师妹啊，慕华城是我们青州第一大城，里面不但有许多修士，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糖人了，枣糕了，耍猴了...”
“是吗？”
小丫头馋笑起来，嘴角挂上了晶莹的液体。
“那算什么，青州第二美人苏语梦也在慕华城呢。”
布善晃着脑袋道，“想当初我和师弟在慕华城做捕快的时候就曾一睹苏语梦姑娘的芳容，那个美啊，就跟天上的仙子似的。”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可惜喽！时间一过二十年，苏姑娘现在可能是别人家的夫人了。”
墨小染有些好奇，“那青州第一美人是谁？”
布善微笑，“传闻第一美人颜璐出身高贵，十八岁那年遇到一位年轻修士，自那后两人一起消失无踪。
成为慕华城无数年轻才俊的憾事。
只可惜我们两人福薄命浅，从未一睹颜姑娘芳容。”
小丫头挑了挑眉毛，看向父亲，“爹，那个颜璐是不是家里那头老虎？”
“是，是....”
墨九玄以手扶额，忙不迭点头，但怎么听都有点尴尬的味道。
布善倪厚诧异道，“师娘？”
御天华粗声道，“青州第一美人颜璐，正是师娘。”
“那名青年修士是师父？”
二人艳羡的看向墨九玄，“也只有师父这样的天骄，才能赢得第一美人的芳心。”
墨九玄皱着眉头望向远方，对二人的恭维不可置否。美人，美是美！
但是，事也多啊！
依稀间，老泪纵横。
都是年轻时不懂事，造孽啊！
...
慕华城坐落于青州中央地区，交通四通八达，面积广阔，其间多有青州各大宗门设立的办事处。
说是办事处，其实也就是宗门用不了的资源拿出来销售的私家店铺。
高级宗门的货物自然供不应求，普通宗门也有赚头。
毕竟，修行世家还是很多的。
进了高大的城门，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彩旗飘飘，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一派繁荣景象。
小丫头自出生，哪里见过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蝴蝶似的在这个店铺前看一会，又飘去捏糖人哪里。
没多久，左手糖葫芦右手甜糕，左边咬一口，右边尝一尝。
圆圆的脸蛋塞的就跟仓鼠一般。
身后，御天华背铁胎弓持宝剑紧紧跟随，冷冽的眼神不住四下打量。
行人见了，还以为谁家的千金带着护卫逛街。
墨九玄换了身普通长袍，脸庞使用了术法。
让路人下意识就忽略了他的长相。
身后的布善与倪厚也换了墨九玄给的衣服。
实在是两人带的衣物实在是...一言难尽。
平时在宗门穿的，打满补丁的都是最拿得出手的了。
“师父...”
两人在城外时，手捧新衣服，泪雨滂沱，“十几年没见过完整的衣服了。”
一把心酸泪啊。
这次的目标呢，是找个拍卖行卖掉十四颗淬体丹，顺便购买些灵草。
从而实现鸡生蛋蛋生鸡生生不息的初级发展计划。
几人边看风景边走，来到无极宗的办事处。
一间破房，门口无极宗的旗子上有好几个破洞，死气沉沉的垂在半空。
穿着无极宗弟子服饰的中年人趴在屋内的柜台后打着呼噜，桌面上摆着葫芦，淡淡的酒味弥漫。
这是有多堕落？
乱七八糟的布局，货柜空荡荡，无人问津，就是老鼠来了也得哭死。
“嘭嘭~”
御天华走到柜台前，用力的敲了几下柜面，“哎，掌柜的，其他人呢？”
宗门当初为了维持发展，派了七八名弟子来慕华城卖点价格低廉的草药，补贴宗门。
现在办事处就这么一个酒鬼，其他人一无所踪。
那酒鬼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猛然间看见一名壮汉手臂肌肉虬结，五指粗壮有力，登时就醒了。
“你...你要干什么？
这店里啥都没有，一毛钱都没。要打劫的话去隔壁，那里有钱！”
“我打个毛线的劫！”
御天华一拍桌子，拿出自己的弟子令牌给对方看了一眼。
亲传弟子的地位比普通弟子高许多，更何况面对的还是外派人员。
结果呢...
这酒鬼看到是宗门来人，反而挺起了腰板，吆喝起来。
“亲传弟子了不起啊，拍什么拍，柜台拍坏了你赔啊？”
御天华满脸凶相，面对突然暴躁的酒鬼发狠，“呀喝，你还挺倔？信不信我灭了你。”
“怕你？”
酒鬼站起来，指着四周空荡荡的货架，毫不犹豫的回击，“你看看这里，有毛吗？毛都没有。
我连穷都不怕了，还怕死？
大中午的搅人清梦，扫兴。”
“师父，快劝劝我，要不然我要杀人了。”
御天华头顶冒着白烟，眼看就要暴起伤人，墨九玄伸手制止了他。
用手点指酒鬼，御天华回到师父身后，“要不是师父发话，你看我今天怎么弄你？”
墨九玄上前，那份气度，那份浑然天成的威严，令酒鬼不敢小视。
“怎么就你一个在这里，我记得应该有八个人吧！其他人呢？”
他态度和蔼的问道。
“哼~”
酒鬼耸了耸肩，“宗门好几年都没送货了，这里又不让卖点别的。
没收入，都快活不下去了。
看那，那是老五，卖包子的。
内边那个卖包菜的是老六，其他人都在外面找个营生，赚了钱维持这个办事处。”
墨九玄沿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向门外，街边太阳底下蹲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农，面前是一大篮子包菜。
在他旁边，是个包子摊，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顶着帕子，忙着卖包子。
无极宗的弟子，竟然落魄至此？这哪里是修行者啊，这分明是村里的孤寡老人没子女孝敬，出来讨生活的。
一股怨气堵上了心口，墨九玄只觉得自己几乎心肌梗塞，差点没喘上气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些弟子们，实在是太苦了！
相比而言，宗门里还能吃饱穿暖，简直就是天堂！
摩挲着胸口喘着气，他问道，“都这样的，为什么你们都不离开？”
酒鬼一拍胸脯，“弟子们虽然没受过师门恩惠，但也颇懂忠义二字。
我们生是无极宗的人，死是无极宗的鬼。
宗门再难，我们一起抗。
再说了，大伙都是十几岁出了门，家里人还以为咱们是去修仙呢，村里人当时羡慕的紧。
现在混成这样，也没脸回去。”
墨九玄重重的点了点头，“难为你们了！相信我，无极宗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如果我没看到那一天，还请以后师父派人在弟子的坟头烧点纸说说这事，我们在下面也跟着乐呵乐呵。”
“你们会活着看到的。”
墨九玄庄严保证。
...
离开办事处，墨九玄脸色阴沉，带领弟子直奔四海商会。
墨小染发觉父亲气色不对，懂事的不再调皮玩耍，乖乖的骑在御天华的肩上。
四通商会，在青州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型商会。
其经营项目琳琅满目，涉及的行业颇多。
特别在丹药这一块与好几个大型宗门都有合作关系，来这里出售丹药，利润可能少些，但对意在出名的墨九玄来说，很合适。
毕竟，有系统打底，品质有保证。
一楼是装潢华美的大殿，客流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
墨九玄来到柜台前，那小二笑脸相迎，神态言辞都透着专业。
“客官，您想要点什么？”
墨九玄一条胳膊搭在柜台上，“我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不要？”
小二先是诧异，接着继续保持笑容，“那您随便看看。”
这态度，墨九玄都不好意思逗他了。
“呵呵~我呢，想问问淬体丹几个钱？”
“问价啊！这个要看您要哪一种。
普通的呢，三百块下品灵石，好一点的就得七百块了。”
他眼睛上下打量，瞥见几人衣着普通，料想都不是有钱人。
就接着道，“您要是真的想买，我个人建议啊，普通的就行。
只要三百，价格也合适。好点的淬体丹淬体效果比普通的确好些，但价格上翻了一倍。划不来！”
他打量几人的神色被墨九玄看在眼里，知道对方是好意。
对于志在发家致富的墨九玄来说，三百灵石还算不错。
毕竟淬体丹的药材也不过五十枚灵石。
要知道宗门里，他每个月的月俸也不过五十枚下品灵石。
普通弟子更是可怜的五枚，连修行都保障不了。
为了深入了解行情，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小兄弟，麻烦你拿个好点的出来！”
小二也不多言，道了声，“稍等”，便去了货架后方拿了颗淬体丹出来。
墨九玄接过淬体丹，但见通体发黄，光滑圆润，药香味十足。
很不错！
不过自己带的淬体丹比起来，无论从品相还是药力上比起来，就差的很远。
“这可是水境宗八品丹师华胜道长所制。
水境宗知道吧！鼎鼎有名的二流宗门。
华胜道长可是七品丹师，他的师父飞尘道长是水境宗唯一的五品丹师。
知道厉害了吧！
这丹药怎样，是不是比起普通的淬体丹好了许多？”
小二一边吹嘘，一边观察几人的反应，却听的一个小女孩嫌弃的说道，“爹爹，这淬体丹好差，还没你给师兄用的好呢！”
“是啊，师父！”
御天华接口道，“这枚丹药品相的确差了点，但比木师兄当初使用的那颗还是强上了许多。”
“哎咦，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小二用手轻轻的一拍桌子，脸上努力挤出微笑，咬着牙道，“可能我刚才说的不够明白，我再说一遍。
此丹五品丹师飞尘道长之爱徒华胜道长所制。
华胜道长乃是七品丹师，丹道奇才。
怎么样，是不是看出这颗淬体丹的不凡了？”
“可是，它就是很普通啊！”墨小染嚷嚷道。
“师妹，是很差劲才对。”御天华粗声粗气，浑厚的声音异常清晰。
整个店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衣着朴素五人组。
同时，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在他们头顶浮现！
这哪里是来买东西的，这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四海商会的场子也敢砸，兄弟们，还有那个小丫头，我敬你们是真正的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