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婚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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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出发了吧？”这边安小雅刚说完，陆安铭带着两个伴郎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媳妇儿，走了”刚好言爱青也从屋外走了进来，眼睛里的红还没有褪去，闷闷的走到言慕青的身前，蹲下身子，说道。
“姐，我背你出门，以后有啥事，记着这里是家，我永远是你的后盾......”本来心里就一阵阵难受的言慕青，听到老弟这么说，酸涩难受的劲儿压制不住一般，一股脑儿的涌出了心头，喉咙发紧，眼眶中的水汽也止不住的往上翻涌着。
李澄宇也走到言慕青的面前，“大姐，还有我”
李澄宇小言爱青几岁，但是性格却不如言爱青沉稳，有什么事都体现在脸上。这会儿他的脸色不也太好看，言爱青那几句话一出口，李澄宇的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让自己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的。
言慕青看着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两个弟弟，纵使在职场处变不惊，这会子也压制不住心里的难受，看了看他俩，视线已经被眼中的泪水模糊的看不清楚了，赶紧抬起头，不让眼泪掉落。
“别墨迹了，今天你们的大姐要当最美的新娘，你俩这一人一句非要把人搞哭了，一会儿就成大花猫了”安小雅赶紧出声制止了，想要继续煽情的弟兄俩。
言爱青和李澄宇看了安小雅，有看了看在极力的抑制着自己的言慕青，欲言又止。
“姐”李澄宇手里拿着红色盖头，“我们送你出嫁”说着，红盖头落下，言慕青只觉得眼前一暗，一袭盖头盖住了自己，也阻断了别人的视线。
言爱青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她背起来，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去。
“言家姑娘慕青出嫁喽，言家姑娘慕青出嫁喽”客厅的二伯对着众人喊了一嗓子，客厅里看热闹的人群自动的退向两边，中间让出一条路。
出门前，言慕青按照小姑说的，把手里的点心掰成两半，一半扔在门里，一般扔在门外。
外面比室内稍微凉一些，有一丝丝的清风，言慕青双手环着言爱青的脖子，风吹得盖头的穗子青青的摆动着。院子里的人也不少，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她听不清楚，好像一个盖头把她与众人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出生在这个院子，儿时那些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记忆全都发生在这个院子里。老房虽然拆了重盖，但是每个角落都有属于她独特的影子和故事。
井边原来有颗香椿树，树边上有一个转头砌的小灶台。那会儿也就五六岁的年纪，为数不多的几次奶奶带着她，跟着隔壁家的姐姐出去玩，奶奶也没有阻止，出去五分钟不到，把脚扎了。那会儿二伯还不是现在跟她家生分的样子，喜欢言慕青喜欢的紧。
晚上下工回来，看见过裹着纱布脚，问清楚了来龙去脉，跟奶奶大吵了一家，晚上眼言爸爸把言慕青从二伯院里抱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坐在树下的灶台边上摸着眼泪。
言爸爸把言慕青放到炕上，她还一直问爸爸，奶奶为啥在哭，她想去给奶奶擦擦眼泪，言爸爸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闺女还是因为别的。
最后到底言慕青没有去成，这段记忆没啥特别的，但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来。
那会儿言慕青还不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只觉得，奶奶哭了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后来慢慢的懂事了，她的奶奶不像别的小伙伴的奶奶那样，爱护自己的孙子和孙女。比如有了好吃的，家里有啥差样的，稀罕的东西，都先紧着两个姑姑家的孩子，她和言爱青岁数小，大人不给，抢也抢不过。也慢慢的就知道了，有的人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而已。
奶奶去世的时候，许是血缘的关系，言慕青心里难受，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掉。那年她才八岁。
现在东仓房，以前是用篱笆围成的小菜园，，墙角放着姥爷在公社上班时骑的大二八的自行车，不过已经坏掉了。两个轱辘和链条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车架子。
七岁那年夏天，假小子的言慕青，就喜欢围着那个车架子转悠，大人一不注意，她就跑的车架子上去，学着大人的模样，蹬着玩。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右脚的大脚趾头就被车上的齿轮刮到了，尖尖的齿轮扎进去很深，七岁的言慕青哭天抢地的。大人不在家，大伯家的大堂姐，背着她到了村里的卫生所，血流了一路，又是消毒包扎的。最后还打了一针破伤风，屁股疼了好几天。
现在右脚大脚趾头处还有明显的一道疤痕。
老房子不高，夏天的时候，言爸爸会带着她和言爱青跑到房顶睡觉，也睡不踏实，睡梦里都梦到自己从房顶掉下里，惊醒之后，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爸爸和言爱青不知道什么已经下去了。
她就如同被遗弃的小孩，醒过神来，又自己慢悠悠的爬下去，脚踩着地面了，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
原来小黑的狗窝是一个小房子，不大，每到秋天的时候言慕青都会跟着姥姥去扫掉落的树叶，然后存放到那个小房子里，堆满了一个小房子的时候，也就到了冬天。用它把炕烧的暖暖的，那时候，包括现在言慕青最喜欢的就是姥姥的怀抱。每次躺在姥姥怀里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对于小小的言慕青来说，姥姥成了她的天和地。
还有西房里那个存放至今的红色的墙柜，据说是姥姥结婚时候的嫁妆。柜板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姥姥总会把一些好吃的放到这个柜子里。美味的糕点用油纸包好几层，然后又放到一个小红匣子里。糕点上混着木质墙柜独有的味道，那会儿觉得这个味道特别的好闻，可惜已经有十几年闻不到了。
另外一个浅色的木匣子里，也有好多好玩的玩意。刚刚姥姥给的翠绿的玉镯，姥姥的小钱包，还有两本繁体的古书，只有你想不到的。这也给这个墙柜增添了一种神秘感......
还有和言爱青的追逐打闹......
总之不管是对老房还是对新房子的回忆，也只能停留在她三十岁这年的五一了。
今天开始，她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一个和自己共度余生的人。心里有着不舍，也有着一丝的期待。
未到门口，一阵“哒哒哒”缓慢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直到言慕青跟前才停下。
盖着盖头，言慕青没办法看清楚来人是谁，低头看着那根熟悉的拐杖，知道是姥姥过来了。
言慕青挣扎着要下地，言爱青刚要蹲下把言慕青放下来，姥姥扶了一下言爱青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动作。
“青青，别掀盖头，不好”言慕青要掀盖头的手停了下来。
“姥姥，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对青青的”旁边帮忙扯着婚纱的陆安铭，立即向姥姥保证到。
“嗯”姥姥轻哼一声，又把视线放到言慕青身上。
“乖孙”二字出口，之前说好忍住不哭的姥姥，这会儿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从浑浊的双眼中不停的滑落。
“妈，让他们走吧，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过两天还得回门呢，你这样哭，孩子去的也不踏实，这是喜事，咱们得高兴不是”？
大姨上前，搀扶住姥姥颤颤巍巍的身体。
姥姥，没有说话，走上前，攥了攥言慕青胳膊，干枯的手掌摩擦着言慕青胳膊上的皮肤，熟悉的感觉又用上心头，这双支撑她整个童年的手，从厚实到单薄再到现在的甘苦生硬，每一道纹路都见证了姥姥的一生，同时也见证着言慕青的成长和蜕变。
言慕青轻轻地抽出胳膊，握住那熟悉的手，来回的摸索了几下。
“姥姥，放心，我一定会幸福，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亏待自己”言慕青压抑着内心的离别之痛，誓言般的说出姥姥最想听到的话。
“好好，丫头，很好”说完，姥姥才松开手，“走吧，走吧”
抽回的手，压在另外一只拄着拐杖的手上，颤抖着。
言爱青抬腿向前，言慕青知道，自己离姥姥越来越远。而那位视她如命的耄耋老人，也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挺直了身子，她要潇洒的出嫁，以后要幸福的生活，让姥姥和家人放心。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一身白色的婚纱的她，和一身暗红色衣服的姥姥，一个是光芒四射的骄阳，一个是日暮西垂的夕阳。在彼此的心里，谁也代替不了彼此。
停在门口的迎亲车队都已经准备就绪，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噪声。即将上车的那一霎那，言慕青突然转过身，向着刚刚姥姥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
人群一阵惊呼。
在大家诧异声中，言慕青重重的向着姥姥磕了三个头。
妈妈给了她生命，姥姥给了她陪伴和温暖，这一跪，微不足道，但是，这一跪也跪出了祖孙两人的孺慕之情。
“姐”言爱青赶紧过来扶起跪在地上的言慕青，憋了许久的眼泪，也在那一刻夺眶而出。
“青青，这孩子十个好样的”
“这孩子...”
“唉......”
“这祖孙俩......”
围观的众人，都是言慕青的至亲之人，这会儿都跟着红了眼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心着凉”陆安铭抻着婚纱，紧紧的握着言慕青手，这一跪也震撼到了他。刚刚也想跟着跪下去的，但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也被惊住，没反应过来。
婚车缓缓的行驶着，身后的表炮声越来越小，家也离她越来越远。
新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