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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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的大炮主要是熟铁铸造的,比如说佛郎机,清一色的熟铁铸造,这可比用青铜铸省钱太多了————铜就是钱啊!大明铸造一门重八十多斤的小炮,连材料带工钱都算上,总共也就不到十两银子,这就是熟铁铸炮的好处,换了青铜……这点钱那肯定搞不定的。
但熟铁铸炮也会带来一连串的问题,比如说熟铁中杂质多,铸出来的炮有砂眼、气孔啥的几乎不可避免,要命的是内膛十分粗糙,炸膛的概率真不是一般的高。不说大明,哪怕是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人、荷兰人,炮手在使用熟铁铸造的佛郎机射击之前都要先向上帝祈祷不要炸膛,然后才硬着头皮点火的。
省钱的后果往往就是让下面的士兵付出血的代价。
龙岩峰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没有办法改善大明几十万大军的装备水平,但是改善神武军的装备水平却是绰绰有余的。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铜来整青铜炮,但是……
他有大量的坩埚钢。
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先做好模具,然后将坩埚钢熔成钢水,将钢水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中,分成两半来铸造。等到炮胚冷却之后便取出来,用水力镗床进行加工,务必将内膛镗得跟镜子一样光滑。镗好之后便将两将炮身合起来固定好,还是利用水力机械将烧红的熟铁条一圈圈的并排绞扭上去,然后锻压使其相互之间的间隙缩到最小,然后焊接……直到炮身也光滑如镜了,一门炮才算大功告成,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将它装上炮架而已。这样造出来的炮气密性极佳,能承受远比熟铁炮要高得多的膛压,用起来那叫一个放心!
在鹞儿岭河谷大战中,由于形势太过混乱,神武军的炮兵虽然竭尽全力,但是却没能取得很好的效果,至少在鞑靼人逼近步兵方阵之前就给予对方巨大杀伤这一点他们没有做到。现在在这旷野之上,正是他们发威的理想战场,炮手们憋足了劲要给鞑靼人一点颜色看看。
脱欢和他的部队并没有跟神武军交过手,而且他们的运气是如此的糟糕,居然都没有碰到哪怕一个被神武军击溃了的青把都所部,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武器有多要命,他们纵马飞驰,如同掠过大草原的风,向明军三面合围过来!
第一排箭杆涂朱漆、格外显眼的箭瞬间就被滚滚铁蹄踏进了地里。
骆天生根本就不去看左右两翼的情况————看也没用,他总不能瞬间将大炮转移到左右两翼去吧?他喝:“开炮!”
炮手无视那纷纷落下的利箭,迅速用点火杆点火。
轰轰轰轰轰!
雷霆万均的炮声骤然响起,前沿炮兵阵地地面震动,一门门大炮的炮口喷出团团白烟,瞬间就形成了一道烟墙,难以视物。每一声炮响都有八百枚铁制弹丸从炮膛内轰然射出,在经过“鸭嘴”的时候受到药束,形成一道宽度超过三十米的弧形弹幕,密密麻麻,沉沉呼啸,朝着咆哮而来的鞑靼骑兵猛扫过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
飞溅的血浆!
四处乱舞的裂肢!
正面冲锋的鞑靼骑兵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冲在前面的骑兵几乎无一例外,都被密密麻麻射来的霰弹打得支离破碎,第二排好一点,但也是浑身喷血,有些甚至大腿都被打烂了,或者手臂被生生撕了下来……一炮轰过去,炮口正前方两百米内人仰马翻,嚎叫冲锋的鞑靼骑兵横卧一地,死伤枕籍,那密集的冲锋队列被硬生生打穿了!
侥幸逃过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的鞑靼骑兵惊得面色惨白,目光涣散,有好几个甚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掉进死人堆里,不敢置信的看着四周,看着那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一个个四肢不全浑身是血,痛得在死人堆里打滚的同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长生天啊,明军的火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只一击,只一击啊,两三百名骑兵就被扫倒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从两翼发动进攻的鞑靼骑兵虽然没有遭遇炮击,但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距离明军方阵还有六十步————也就是九十米的时候,两翼的火枪手举枪齐射,一时间枪声如炸雷般响起,从枪口喷出的白烟如大雾一般弥漫在战场上,让人难以视物。每支燧发枪都是同时装填一枚独头弹和六枚霰弹,火力密度奇高,冲锋的鞑靼骑兵仿佛一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纷纷仆倒在地。
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三排火枪手轮番开火,弹雨绵绵不绝,冲锋的鞑靼骑兵伤亡直线上升。当然,他们也并非单方面被动挨打,三排火枪手打完后,他们也冲到了明军面前,向明军射出密如斜雨般的利箭。也有人试图直接纵马践踏那些蹲在地上的火枪手,但马上就被密密麻麻的刺刀枪给逼了回来。明军燧弹枪长达一米五,再加上一支长达五十厘米的扁刺,总长度达到两米,活脱脱就是一支短矛,现在这些“短矛”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战马根本就不敢冲上去,绕过刺刀墙从方阵之间的间隙飞奔而过,说什么也不去撞刀墙。
然后,等待他们的是来自两边的步枪火力猛烈射击。空心步兵方阵一大好处就是不管敌军骑兵跑到哪个方向,始终有堆甚至不止一堆枪口指着他们,然后扣动板机。从两个空心方阵之间穿过的时候,两个方阵的火枪手同时向他们射击,那种腹背受敌的滋味可不好受。一时间,枪声响彻云霄,人喊马嘶之声震撼战场,冲锋的鞑靼骑兵纷纷栽倒,然后被滚滚铁蹄碾了过去……
脱欢就在不远处观战,他看到,他麾下数千骑兵仿佛涌上陆地的洪水,一轮接着一轮向明军的方阵发起猛烈的冲锋,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一张张扭曲的脸都说明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不计伤亡,反复冲击!而明军那一排排火枪手就像是一道道堤坝,任洪水怎么冲击都岿然不动,鞑靼骑兵不管往哪个方向冲击,迎接他们的都是猛烈的排枪齐射。天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以前一分钟都很难打两发子弹,现在却轻轻松松一分钟给他们撸出四发以上发,子弹一排接着一排,绵绵不绝,跟下雨似的,谁上去谁死。这些家伙策马绕着方阵飞驰,一边飞奔一边弯弓朝明军士兵射去,结果……没卵用,骑弓的弓力太弱,再加上箭镞制作工艺也不行,杀伤力远远不如步弓,全身都包裹在链甲里,就连脸也戴了铁面具的明军敞开让他们射他们也射不动,反倒是明军的排枪将他们一丛丛的割倒!
他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明军的火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有那些明军士兵,都被人摄了魂吗?我们明明射倒了他们很多人,他们怎么还是呆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确实不断有明军步兵中箭倒下。鞑靼骑兵里一些非常厉害的神箭手整个人都贴在马背上冲向明军方阵,在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痘痘的距离朝着明军眼窝或者颈部射出利箭,这两处哪怕是链甲也没法完全护住,中箭的明军痛苦惨叫着倒地。但他们身边的同伴对此却视而不见,只顾着装弹、射击,仿佛一台台没有灵魂的射击机器!双方就这样不断交换着人命,明军固然损失不小,但脱欢的部队却完全称得上损失惨重了,毕竟能在弹雨横飞的情况下射中明军要害的神射手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射出的利箭徒劳地撞在明军盔甲上,然后无力的坠落,没有伤到明军哪怕一根毛。
而明军一枪就能在他们胸腹部位开出个大洞,甚至将脏器都给打飞出去!
特特神情恐惧:“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了,台吉,照这样打法,我们就算能赢也要死伤惨重啊!”
脱欢咬牙说:“那又如何?就这样认输吗?”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鞑靼在财力、人力、军事技术都居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与大明缠斗这么多年,稳点上风,靠的就是一股子狠劲,还有那打不死打不烂的韧劲,如果认输,这股劲就没了,以后他们还拿什么来跟明军斗?
用弓箭与手持燧发枪的明军对射,自己吃亏得很,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鞑靼骑兵果断扔掉弓箭,抄起长矛扬起弯刀,越过连绵的尸带冲向明军方阵,试图用长矛和弯刀干掉可恶的明军士兵。但是很显然,他们的战马并没有接受过这种顶着猛烈的火力正面冲击方阵的训练,每次一冲近方阵,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枪刺给吓得惊慌失措地嘶叫起来,不受控制地绕开,然后被明军排枪扫倒。也有一些特别勇敢的家伙连人带马撞入明军方阵之中,砍倒了一些明军士兵,但马上就被方阵中的下马步战的锡伯战士用大棒打断马腿栽倒在地,来不及翻身便让枪刺钉死在地上。
最可恶的是,许多骠骑兵骑在马背上,拉开强弓,一轮轮箭雨擦着火枪手的头皮向被刺刀墙挡住的鞑靼骑兵倾泄,每一轮箭雨都要将他们削倒一大片!
叛徒远比敌人要危险,这些骠骑兵都是鞑靼人,他们太了解鞑靼人的战术了,所以下起手来又重又狠,让鞑靼骑兵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