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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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葬礼，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叶染报警后，官方进行了遗体清理。
按照流程，三天后取骨灰。
叶染没有签字，只是告诉他们，案子能查就查，不能查就算了。
骨灰，也不要了。
请将他撒入大海，或投入风里。
下辈子，他可以在任何一个角落等着我。
把这一切安排好，已经是深夜了。
叶染回到周洛言的住处，洗澡，换衣。
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小迷糊还是没长开，皱巴巴，黑漆漆的。
叶染想，丑点好，丑点的孩子，将来心思能纯粹明净些。
“李嫂，辛苦你这几天多带带他。”
叶染平静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周洛言的房间里去了。
“洛言。”
叶染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周洛言抽烟。
可是此时此刻，满屋子的烟味几乎让她呛的无法呼吸。
“你——”
“抱歉。”
周洛言说，“姐，你帮我把窗子打开吧。”
叶染点点头，走上前。
外面已是夜色阑珊，月光却尤为皎洁。
叶染站在窗前等烟散，看着看着，朦胧的泪色里，就倒映出了妈妈的脸。
“我妈最喜欢月圆。”
叶染说。
“我妈也是。”
周洛言随口一句，忽而转了话锋：“我是指，你姨妈。”
叶染点点头：“洛言，你想好了，跟我回周家么？”
“嗯。”
“就我们两个，带着小迷糊。”
叶染说，“以后，我们在那边生活……我可能，终身不会再嫁……”
“顾墨迟呢？”
周洛言问。
“他……”
叶染别开脸，眼里再多的幽怨拥挤在一起，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了。
“他，应该……会有自己的生活了。”
说完，叶染转身离去。
“姐！”
周洛言蓦然叫住她：“你……真的决定了，这就是你想要选择的新生活？”
“嗯。”
叶染点点头：“除了你和小迷糊，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牵挂了。”
“那如果，小迷糊将来……”
周洛言压着喉咙里的哽咽，缓缓开口：“我是说，他万一将来很调皮，很难管，万一做很多让你头痛的事……”
叶染苦笑：“那又能怎么办？他是我儿子呀。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小坏蛋，我也不能放弃他。”
周洛言目光闪烁：“那我呢？”
“你是他舅舅啊，你也要帮我好好管他嘛。”
叶染笑。
“不是，我是说，如果……我调皮难管，做很多让你头痛的事。毕竟，我以前没学过工商管理，也不知道怎么经营家族企业……”
叶染：“你是我弟弟，是我亲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管你惹多少麻烦，我都会在你身边。”
“姐……”
“好了。”
叶染挥挥手，“早点休息。”
叶染回到房间，看着顾墨迟最后给她发过来的那条消息，是顾擎川的藏身位置。
她知道，龙王社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可是，他为什么必须死？
他那时候才二十二岁，他好不容易换上了这身干净的皮囊。
他的人生，明明还有很多可能的。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他是里叔么？不，里叔不是顾墨迟的父亲顾严礼么？
太混乱了，叶染搞不清楚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真相。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好像生活在一个出门的世界里，有人用双手蒙住她的眼睛，有人用药物操纵她的记忆。
她……
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最重要的信息。
叶染睡不着，于是她没有去打扰李嫂和孩子，一个人开车来到了香郁水岸。
顾墨迟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等叶染的车，从日落等到凌晨。
当熟悉的引擎声响起，顾墨迟看了一眼身后。
坐在床上的女人，妖娆妩媚。
然而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刷手机刷到百无聊赖了。
“先生，你还玩不玩了？”
钱是按夜包的，但女人觉得，这样子实在太不尊重自己的职业了。
顾墨迟看了一眼叶染的车，淡淡启唇：“脱。”
叶染进门时，眼前的一幕着实惊到她了。
她从没想过顾墨迟的家里会有女人？
而且——
“她……”
“来之前，不会先打个电话么？”
顾墨迟淡淡道。
叶染只觉得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翻腾到要爆炸一样——
“你出去。”
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我要跟他说话。”
女人抱怨了一句，扭扭捏捏地下楼。
经过叶染的时候，那一身媚俗的香氛，简直让叶染不敢相信，顾墨迟到底是怎么了！
“那种女人……”
“正常需求而已。”
顾墨迟整了下衣领，像叶染走过来。
他用双手按住她的肩，唇角故意勾起一丝轻蔑，“不过，你来了，我就懒得出去花钱了。”
啪！
叶染甩手一个耳光炸在顾墨迟脸颊上。
“你疯了么！”
叶染觉得反胃，可是反胃之余，更觉得恐惧。
她害怕自己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这个男人，她更害怕所谓的没有原因，就是最大的原因。
顾墨迟面色不改，只是抬手轻轻擦了下唇角，笑：“叶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还没搞懂成年人的游戏规则么？”
“顾擎川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叶染质问。
“你觉得有，就有。”
顾墨迟淡淡挑了下眉眼：“他不死，龙王社的人不会罢休。我不能留着这样的一颗毒瘤在我身边。我现在不是独自一人，我还有儿子，是不是？总要为为子孙后代考虑。”
“顾墨迟！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他！”
叶染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一步上前，抓住顾墨迟的衣襟。
其实她更想拨开的是这个男人的胸膛，她想看清楚，他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你为什么要要这样，一定要所有人都死光了，才能实现你不破不立的规则么？！擎川不是里叔，里叔不是你父亲么！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死！顾墨迟，真相是什么，我求你告诉我，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希望我恨你，希望我带着儿子远走高飞么！”
叶染的双手抓紧顾墨迟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扣进男人的血肉。
她九死一生活下来，不是为了一次次心如刀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