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因为爱而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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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样值得么？把所有的痛苦一个人隐忍吞咽下去，是希望那个男人在你死后，所能够表现出来的忏悔和愧疚，足以让你认定自己所坚守的一切，都是很有意义的么！”
叶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宋檀说这些话。
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这些话，她已经不是第一天想说了。
从她一开始听说宋檀为了给顾严礼生孩子，不顾自己高龄产妇的危险，不顾肝功能症状异常负荷的那一刻，她就隐隐觉得不安。
后来才知道，宋檀得了绝症，所谓的孩子也不过都是为了隐瞒病症的幌子。
而她所做的一切，愚蠢得简直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檀姨，你眼睁睁看着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义么？用隐忍离世的背水一战，去换一个男人愧疚的一生？如果顾严礼真的足够爱你，足够有能力，他当年为什么不娶你？他是顾家的长子，他接受了家族指派的未婚妻，他与余秋兰貌合神离，又如何？他终究还是那三个孩子的父亲啊。这么多年，你又算什么？”
宋檀沉默着，只有泪水簌簌而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叶染的字字句句诛心至上，还是因为病痛将她的泪水硬生生击破了所谓的隐忍与坚强。
特别是当她看到叶染也陪着一起掉泪的时候，她伸出手，想要给予一点点真实的抚慰。
因为她知道，叶染在劝她的同时，每一寸回忆都在完成自我痛苦的切割。
“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无论走哪条路都那么苦？爱是依靠等待就能等来的么？死了就是死了，他们再怎么忏悔，我们也活不过来。即便万幸之下，像我一样重生回来。可只要重新爱上了，悲剧就会轮回重演。这是一个打不破的诅咒，逃不了的怪圈。所以我们究竟为什么！”
叶染抓着宋檀的双肩，泪水一度强烈地模糊视线。
“檀姨，在那些男人的眼里，利益和权力才是永恒被追逐的东西。我们的生命为什么要赌在这么没有意义的局面里？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为什么——”
就像我一样？
像我妈妈一样？
像我妈妈当年一个人蜷缩在圣天使福利院的小阁楼里。
耗尽最后一滴泪水，最后一丝生命力。
甚至没有告诉过我，自己究竟爱过谁？
究竟，后不后悔？
“小染……”
一声柔和的呼唤，轻轻吹进了叶染的耳畔。
她恍然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宋檀的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错乱的记忆几乎要支配住她的肢体。
下意识想要扑上去，紧紧抱住眼前这个不知敌友的女人。
她恨透了顾家，却忍不住那样心疼着这个几乎萍水相逢的女人。
她是顾严礼的女人，是顾墨迟未来的后妈。
却无缘无故带给了自己久违的想要亲近的冲动。
“你，你叫我什么……”
叶染咬紧嘴唇，狠狠擦去眼角的湿润。
“我不是叶总监么？你们家的小染，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好成为顾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了。”
叶染牵着唇，苦笑。
时候不早了，冷静下来后的她稍稍有些后悔。
情急之下，那些话说得似乎很不得体，也很没道理。
但或许是她作为顾家走出来的一份子，她有自己的新选择，却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对这个家最后的祈愿。
“檀姨，我希望你……劝劝爸。也希望你……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你有想过没有，最后的时光你究竟想什么度过？”
叶染说几句，停顿一下，纠结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想表达什么。
反正，那些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该说的，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如果你还成的话，我就先走了。”
叶染说，“不行的话，我帮你给顾墨迟打电话。”
“小染！”
就在叶染转身准备离去的瞬间，宋檀突然叫住她。
她眼中含泪，嘴角忍不住震颤抽动着。
叶染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静待几秒，只听到宋檀哽着声音说——
“你说得这些我都明白，你对我的关心和劝慰，我……很感谢。可是，有件事你一直以来都错了。”
“什么？”
叶染的肩膀轻轻瑟缩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回头过来。
“你以为我们是在感动自己么？一个人守着绝症的痛苦，倒数着生命有限的一分一秒。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孤独，以爱为名义的逃避，算是一种伟大的成全么？不是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因为爱，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宋檀的泪水如珍珠般晶莹，扇动着夕阳渐渐倾斜的余晖，像极了那些年圣天使教堂彩色玻璃折射的美好。
叶染恍惚站定，声声入耳，像极了母亲生前的喃喃细语。
因为爱……
“是因为爱，因为始终更爱对方一些，才不忍心看到他们为难，才不忍心拖累一切。死亡，从来不是用来赌气的筹码。”
宋檀说着，一步步向叶染走过来。
她伸出手，墙壁上的影子，越发与记忆里的那一幕深深重合。
——
小染，妈妈之所以带你走，是因为你爸爸他并不方便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但你要相信，他很爱你，也很爱我。
可爱是什么呢？
爱是蜜糖，恰到好处是甜。
太深刻的时候，同样是一把刀。
“我站在今天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之下，正是源于那一份甚至多份，不可承受的爱。它们像极了无数把双刃剑，把我的命运切割得支离破碎。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这些荒唐的相遇，是我荒唐的生命里——唯一的真实和感动。”
宋檀说，“叶染，其实你也一样。再给爱一点点时间和信心，你会发现，你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在平行的时空里，用另一种方式给予偿还。”
“偿还……”
叶染深深闭了下眼眸。
顾墨迟……
偿还……
不，顾墨迟，你到底想做什么？
咕咚一声，眼前的女人骤然栽倒在地！
“檀姨！”
叶染一步冲上前，扶起昏倒在地的宋檀！
“檀姨，你坚持一下！我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