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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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回到了香郁水岸，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慢慢走了一圈。
距离晚上的航班还剩下几个小时，顾擎川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去处理。让她先在这里收拾下东西，然后，他会跟她在机场汇合。
叶染心里忐忑，但什么都没多问。
她知道，有些话，就算问了也未必能得到实话。
所以她只能把担心交给祈祷，把忧愁交给明天，把信任交给这个生命中，最后的男人……
就要离开宣城，离开她生活了二十七八年的城市。
割舍那些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的镜花水月的爱情，她甚至连埋都不想埋回来。不如就在那座不知名的安逸的小海岛上，化成一缕随风的烟灰，爱过的恨过的，不如不见。
叮咚一声门铃响，叶染牵着土豆过去开门。
是物业的师傅，笑眯眯地跟叶染打招呼。
他还叫她顾太太，叶染也不想纠正了。
反正，听顾擎川说那个小岛上是有教堂的。
无论是离开顾墨迟，还是嫁给顾擎川，她都是顾太太。
“李师傅，辛苦您专门过来一趟了。”
叶染蹲下身，把土豆牵了过来。
“过来土豆。”
她温柔地摸了摸它光滑的背毛，然后凑近视线过去，忍着眼疼，极力想要看清它的样子。
土豆是导盲犬，她失明以后才被李鸣宇送来的。
所以叶染从来没见过它长什么样。
“别动，别动嘛！让我好好看看你呀！”
叶染笑着，只觉得脸颊上湿漉漉的，是土豆长长的大舌头，温柔地舔舐着她。
狗最是通人性了，特别是像土豆这样高慧的导盲犬。
“顾太太，这么好的狗，您可舍得啊？”
李保安见叶染跟土豆亲热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
前天叶染打了个电话到物业，说起之前记得他们保安部一直想弄一条聪明伶俐的巡逻犬。
她表示说自己这儿有条训练有素的导盲犬，因为要出国了，不想带在身边了，就打算送给他们。
“舍不得啊，但是也没办法了。我之后真的不方便再带着它了。”
叶染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土豆，她不想带走土豆。
主要是因为早年看过电影《忠犬八公的故事》，她很害怕这忠诚的小东西会像八公一样，在自己死后……会一直守着忠诚和回忆，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坚守。
她也没办法把土豆托付给亲人和朋友。她不希望他们睹犬思情，总是念叨着自己的灵魂。
思来想去，还是让土豆有一个与悲伤无关的生存环境最好了。
保安队里不需要有特别精细奢华的物质条件。只要它能快快乐乐地实现自己的工作价值，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说着，叶染抹了抹也不知道是因为流泪还是药物作用的刺激，总之是有点清晰又有点生疼的双眼。
她对李宝安说：“土豆今年三岁半，一岁的时候就选送到了导盲犬基地，性情特别稳定，已经绝育。它对陌生人会有点警惕，但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除了……顾墨迟吧。
叶染心头一阵苦笑，但吐槽的话，总是不方便对外人多说的。
“哦，对了，还有这些——”
说着，叶染拉过门口堆放的一些东西，什么没吃完的狗粮，牵引绳，驱虫药等等。
“这些都是土豆的东西，相信你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顾太太您放心吧。这么名贵的导盲犬，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呢。上次跟物业经理申请，就给我们弄了条脏兮兮的土狗，没两天半就得了细小。哪有那预算给我们弄这么好的巡逻犬？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土豆养的健康强壮。”
土豆离开以后，叶染回到洗手间去洗了把脸。
眼睛还是很疼，但对光的敏锐度似乎比昨天更强烈了，照镜子的时候，模糊的身影也更清晰了些。
她依然看不清自己的脸，但已经能辨别出嘴角上扬的笑容了。
李鸣宇说过这种药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但可能对于长远治疗来看，还需要慎重使用。
但她已经不用考虑长远了，只希望……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她关上眼帘的最后一幕，可以是海岛缤纷纯净的颜色。
太阳快落山了，叶染依然没等到顾擎川的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从提包的夹层里找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套在无名指上。
那是一个易拉罐环，顾擎川给她的。
他承诺过会为她换成永恒的钻戒，她相信他定不会食言。
时间差不多了，叶染用手机软件叫了辆车。
她想，或许顾擎川已经在机场等她了。
漫长的十分钟里，叶染极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终于传来引擎声。
滴滴，车鸣笛。
叶染提着心，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出门。
“您好师傅，是我叫的车，到启东国际机场。”
“嗯。给我吧。”
司机的声音沉沉的，吐字不是很清楚。
他从叶染手里接过行李箱，放进灰色轿车的后备箱。
叶染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
这司机挺高的样子。
她没想太多，只是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家。
回想起跟顾墨迟结婚的那天，她满怀欣慰，以为自己苦苦守候的幸福终于要来了。
可是搬进这里到现在，她与顾墨迟都没曾拥有过一套属于两人共同的床上用品。
今天，她终于要走了，而留在这个家里的回忆，真的模糊到好像不用孟婆汤，都不足以被带到下半辈子。
滴滴滴。
司机已经放好了行李，催她上车了。
叶染回过神来，拉门进去。
眼泪，倒映着窗外两边熟悉的景色。
车上放着一首熟悉的轻音乐，很应景。
一路上，道德良好的司机什么都没有问。
可能是见惯了这个繁华城市里日常的离别。每个去机场的人，都有一个回来的理由，或者一个永远不回来的理由。
车开到一号航站楼的停车点，叶染准备摸索付钱，前排递过来一张纸巾。
叶染愣了一下，接过，说了句谢谢。
“是下车，还是在这里等？”
司机开口说话，声音熟悉到令人惶恐。
叶染眯起眼睛，脸色骤然惨白。
“是，是你！”
顾墨迟淡淡回头：“我可以陪你一起等，但我不保证他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