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算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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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擎川，我……能不能让土豆……进来？”
叶染不知道顾擎川的位置，只能尝试着将目光向四周游移。
“你口味挺重？”
顾擎川调侃着，从浴室里出来。他的身上只着一件酒红色丝绸质地的浴袍，浮夸的气场和靡靡香氛构建的夜晚，好像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住这里的气氛。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叶染咬了咬牙关。
一股香甜醉人的气息钻进鼻翼，她下意识以为，是顾擎川给她倒的红酒。
“谢谢。”
叶染定了定神，就手触碰到坚硬的玻璃杯。
壮胆一样不多犹豫，凑过唇边就饮了一口。
“不是酒？”
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点常温的暖意。
那应该是一杯类似柳橙之类的果汁。
“你这个身体，还想喝酒么？”
顾擎川冷哼一声，“你倒是一点都不警惕，给你什么你都敢喝？”
叶染笑了笑：“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不敢——啊！”
只觉得一丝锋利的冷寒沿着自己的脸颊嗖地扫过！
叶染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觉得危险。
半晌没觉得有多疼，她这才堪堪抬起手，触到顾擎川伸过来的手杖。
利刃在一端冰凉，红木在另一端又显得温烫。
叶染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今天，不说过来跟我抬杠的吧。”
顾擎川手腕一转，挑开叶染胸前的第一颗纽扣。
叶染的肩膀为之一颤，雪白的肌肤上顿时蒙上一层凸起。
看着她双眼紧闭，双手紧握的样子。
顾擎川忍不住嗤笑道：“上一次你拼死拼活不肯就范，这一次，自己亲手解开。”
叶染浑身一震，突然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一把拽住手杖一端的利刃，沿着自己的咽喉刺过去！
顾擎川用力收住手，两人拉锯出一种不算特别激烈的对峙。
“啪”一声。
顾擎川按动手杖一端的按钮，利刃回收，叶染却看不到。
她只知道顾擎川收了力气，她想死的意图是完全可以被成全的。
可她终于还是犹豫了……
她，要这样死么？
“怎么不往下刺了？孬种。”
顾擎川丢下一句冷冷的嘲讽，“一进来就演贞洁烈女，弄得好像是我逼良为娼一样。”
“顾擎川，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我听爸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
叶染深秉呼吸，哑着声音，“如果，如果只是因为我——”
“你以为你是谁！”
顾擎川一把拎起叶染，然后将她狠狠推在床上！
唰的一声，他猛一把扯开自己的浴袍，遍体嶙峋的伤疤裸露在氤氲的光影下，很难不被人联想到过于可怕的那些经历。
“我是因为你才做这一切的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摆出来，就可以渡化我？”
顾擎川一把抓住叶染的手，强迫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那些伤疤就像是有魔力的吸石，光滑又灼烫。
“对不起……”
叶染咬着牙，泪水滚落脸颊：“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
顾擎川捏住叶染的脸颊，熊熊目光里的火焰就像是能够倾泻到叶染眸中的火种。
“你是顾家的养女，我是顾家的弃子。你当然不会记得我，可我一个人留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天天等着盼着你会回来找我！”
一滴暖热的东西落在叶染的眼中，灼烫非常。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依稀记得那些片段一样的回忆——
那个瘸着一条腿的，一脸倔强的小男孩。
偷偷摸她的钢琴，然后笨拙地用手帕擦着白琴键上的指印。
“我不知道，后来我被顾家带走了，我有回去找过你的……我听说你跟带着一个后来的小姑娘，一起逃跑了。那个小姑娘，是……是温绮对么？”
叶染咬着唇，泪水簌簌不停而下。
如果不是顾严礼跟她说过起这段往事，她甚至以为自己跟顾擎川的第一次见面，就只是顾家奶奶的葬礼上。
十四岁的少年，苍白着脸色，坐在孤独的轮椅上。
他不在乎别人的指点，别人的目光。雨水和积水打在脸上身上，也毫不动容。
只有在叶染走过来递给他一块手绢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了光。
“你可知道，当我再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因你微笑的模样，在那一瞬间想过要放弃仇恨。我以为，顾家能把你这样的女孩养成这般，我不应该恨，我应该接受自己的出身和命运。我从没想过这副残疾的身体能有资格被你青睐，但我亲眼看着你被顾墨迟拉走的身影，那一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站起来，站在你的身边告诉你，你还记得当年圣天使里的那个小瘸子么？”
“我接受了手术，我信任了顾家人。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而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可是最后，他们是怎样对我的？”
“我被送上手术台，被余秋兰和顾湘书亲手毁了……我彻底完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叶染……你本来该是我的，是我的！”
叶染哭泣：“不是这样的。湘书姐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意外。是她心爱的男生出了意外，她心情不好才出的事故，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顾擎川松开手，冷笑：“可我终究还是变成了一条被阉割的狗！”
“不是的，你不是的！”
叶染在黑暗中摸索着，所触每一分肌理，都是灼烫的嶙峋的疤痕。
她从未碰过除顾墨迟以外的任何男人的身体，这具年轻的带着野性却又带着几乎无力张弛野性的身躯，让她恐惧，也让他心疼。
“我从来没要过女人。”
顾擎川单手压在叶染枕边，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叶染的脸颊，眉眼，额角，鬓边。
“我以为我是不行的，又或者，也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愿意克服这种难堪，去尝试一下。但是，再次遇到你的时候，我有不一样的感觉。叶染，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你自己，交给我。”
“好。”
叶染抿紧双唇，把脸转向一侧。
“如果你肯放过你自己，放过顾家，放过墨迟。我不在乎自己这具身子。如果我死了，你算我最后的男人。如果我有幸能活下来……后半辈子，我嫁你顾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