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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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醒过来的，眼前是陌生的环境。
一次次垂死，一次次清醒。
她甚至觉得就连自己的倦了，人世间到底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小染，你醒了？”
手中的温度动了动，叶染转过昏沉的脑袋，看到守在自己床前的李鸣宇。
且惊且讶，令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口渴么？”
李鸣宇的眼中闪烁着熟悉的温柔，令叶染倍觉心酸无奈。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习惯给别人带来麻烦。
“鸣宇，我没事……咳咳咳……”
叶染坚持着撑起身，坚持不住的虚弱和隐忍不下的咳嗽，让她的敷衍听起来就像废话。
李鸣宇摇摇头：“我是医生，我是你最不该有信心能瞒得过的那个人。”
叶染惭愧到无地自容。
她得了绝症的事，明明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可现在，就好像除了顾墨迟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抱歉，鸣宇……”
“我明白，你只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李鸣宇站起身，从床头的茶水壶里倒出一些温水，递给叶染。
他说，“别人知道了，才叫添麻烦。我不一样。我是医生，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想办法为你找到最佳的治疗方案。小染，你信旁人不痛不痒的安慰，为什么就不能一早来相信我，一早来请我帮忙？！”
李鸣宇很少会这么犀利。
或许犀利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那是夹杂着失落甚至愤怒的，为叶染的隐瞒，也为自己的后知后觉。
叶染一愣，抿了抿唇苦笑：“鸣宇，我……不是没想过找你。子君出事前，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后来我们知道雨薇出事了，你也下落不明，所以就……”
未及叶染说完，李鸣宇的拥抱突如而至。
他的温度很陌生，就像这些年来远远守候的气息，从不曾让这份距离逾越而期。
叶染想过要挣扎，但终究还是无力推开。
一则她真的太虚弱了，她反抗不了。
二则……她不知道在生命越发拉近休止线之前，来自任何人的拥抱或亲吻，是不是都等同于最后的麻醉剂。
“小染，对不起。”
李鸣宇的声音哽咽了。
叶染微笑着推了推他的手臂：“没事的，鸣宇。我……早就过了最难受的那段时间。你不在也好，少一个陪我一起难受的人，多一个以后……能给我送花的……”
“我不会让你死。”
李鸣宇的声音低低的，却不像是从温柔里挤出来的，而是一种近乎于
发誓的坚定。
等他渐渐松开自己的时候，叶染清晰地看到他的唇角几乎已经咬到滴血。
“小染，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李鸣宇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令叶染觉得害怕。
身为医生，他本该比任何人都能释然生死。
“鸣宇，我……我已经没有机会化疗了。我的身体也承受不了的。”
“那就移植。就算我找遍全世界，也会为你找到合适的器官。”
就在这时后，房门突然开了。
“小染！”
林子君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站在门口，又诧异又尴尬。
“不，不好意思，你们——”
李鸣宇放开叶染的手，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他冲林子君点了点头，离开。
“君君？”
叶染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林子君也在这里？
她这到底，是在哪里啊？
“你先别动，还在输液呢。”
林子君悉心地按住叶染的左手，然后对她解释说：“这是大兴生物研究所的实验病院。是李鸣宇把你带回来的，我和鸿渐过来找他问些事情，才知道你也在这儿。”
“你和鸿渐一起来的？”
叶染刚问完，转头就看到苏鸿渐出现在门口。
“叶染，好久不见。”
苏鸿渐跟叶染打了个招呼，脸上的表情却不似轻松。
叶染点点头，看看林子君又看看苏鸿渐，这才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昏睡了多少天了。
顾家怎么样了？顾老爷子，还有余秋兰，他们都——
想到这里，叶染的脸色一沉一紧，不由得激动起来：“你们回来多久了？今天几号了？顾家出事了，你知道么？”
“君君，你下去帮我买杯咖啡行么？”
苏鸿渐对林子君说。
“哦。”
林子君应了一声，站起来。虽然脸上有抹过一瞬间的欲言又止，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一幕倒是真的把叶染看傻眼了。
她何尝见过在苏鸿渐面前这么乖顺的林子君？
帮他买咖啡？
这要是换以前，若是林子君说一句想喝咖啡，苏鸿渐估计能从咖啡豆开始磨起——
不，开始种起。
“鸿渐，你和君君——”
“先不说我俩，她现在失忆，对吧？不能拿以前印象来论。”
苏鸿渐走到叶染的床边，靠住床头柜，“我跟你说几件事。”
叶染瞪大眼睛：“你先告诉我爷爷怎么样了，还有妈——”
“爷爷不在了。”
苏鸿渐话音轻轻落下，叶染的泪水一下子就盘住了眼眶。
“爷爷……”
“前天凌晨走的，葬礼安排在后天上午。”
苏鸿渐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叶染，“叶染，先控制下情绪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叶染点点头，极力摒着悲伤，稳着理智。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不能太激动：“……鸿渐，爷爷最后，痛苦么？”
“应该不吧。”
苏鸿渐叹了口气：“他到最后都没清醒，应该也不会觉得有多疼。再说了，顾家老爷子的一声，商场杀伐决断，叱咤戎马。对他来说，这样也未必就不算是一种寿终正寝的方式。”
其实这话说出口，苏鸿渐自己也觉得有点讽刺。
被人谋害在自己的寿宴当天，还死在宗祠的列祖列宗面前？
如果这样都能算寿终正寝的话，得写个什么样的满分文案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那，妈妈呢……”
叶染挑了挑呼吸，想起余秋兰最后在院子里堕楼的场景，她真的很怕听到又一个无法接受的答案。
爷爷已经不在了，如果余秋兰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许多真相到底还能有谁来亲自还原？
“顾太太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警方已经把她控制住了。目前转进了特殊保外的医疗机构，正准备第二次手术。”
苏鸿渐说，“所以眼下最亟待解决的问题就很复杂了，一则是顾太太的在不在场证明。二则，是她的动机问题。”
“动机？”
叶染抬起眼睛，疑惑不已：“难道不是因为爷爷有意把遗嘱更改，让顾擎川成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所以妈才会——”
“顾老爷子的遗嘱已经公开生效了。就在他去世的第二天上午，孙管家带着他的委托人，当众宣读了顾老爷子于半个月前最新修订的遗嘱。叶染，你猜老爷子怎么说的？”
苏鸿渐认真地看着叶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