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不知道该不该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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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顿了顿，原本是不想多说这件事的。可是看到顾墨迟脸上堆积着的怀疑与质难，她只能点点头：“是。今天下午那会儿她上了我的车。不过不是我约的她，是她自己跟踪我。”
顾墨迟显然不信：“她没事跟踪你干什么？”
“因为我跟周栋青见了一面，她怀疑我调查她。”
叶染淡淡勾了下唇，若无其事道。没想到顾墨迟开口又是一句让她十分无语的质问——
“所以你为什么调查她？”
叶染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说是，她怀疑我调查她。并不是说我真的去调查了她，你到底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听不懂人话？”
顾墨迟定定看着叶染，并不理会她已经逐渐不耐的焦躁：“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着阿绮去见她的父亲？既然周先生已经答应了把这半年的投资预算让给林子君。你为什么还要——”
“顾墨迟，你跟温绮还真是天生一对。”
叶染苦笑一声，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多余辩解。
这个男人的心在温绮身上，理智也在温绮身上。
哪怕他只是偶尔对她有过那么一丁点的不忍与施舍，也都只是建立在不“伤害”温绮的前提下。
叶染干脆熄了火，看来今天这个防疫所的停车场，算是走不出去了。
“所以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怀疑我要给温绮当后妈我也认了。”
“叶染，你就不能放过阿绮么？”
顾墨迟将脸转向窗外，声音不大，但在碰触到玻璃的一瞬间，便轻飘飘弹回了叶染的耳低。
真是又讽刺，又虐心。
见叶染没反应，顾墨迟继续说，“她已经病得很重了，现在又怀了孕。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点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很了解我的，事情到了这个程度，我甚至觉得，这已经不是爱与不爱的范畴，而是我根本不能推卸的责任。叶染你究竟明不明白，其实我……”
叶染正好等到了一个红灯，于是干脆也转过脸，陌生又鄙夷地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我明白。你累了，不想负责任了。所以现在非常不错的是，温绮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有人可以无条件地帮你照顾她，接手她。对么？即使你转身离开，也不需要背负多少愧疚和心理压力。OK，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这些我都能理解你。问题是你能不能不要把无耻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顾墨迟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染，“叶染，我顾墨迟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我今天出来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以为，至少你能懂！”
叶染平静地看着他：“你要是觉得出来做事进展不顺心，爷爷寿宴的时候，你好好跟他道个歉。”
“放屁！”
顾墨迟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叶染越是这样“善解人意”，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把她拎起来狠狠地蹂躏侮辱。他恨不能扒开她的衣服，扒开她的心，让她老老实实地听清楚自己心里最纠结的感受！
“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诚然，顾墨迟很不喜欢现在的状况。
他原本以为，为了温绮而跟家族决裂，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
他受够了从小被寄予家族的厚望，而不得不在任何阶段都成为最出人头地的那一个。他的优秀，也不需要被冠以顾氏的光环，才能得到实现。
而现在一切都终于心随所欲了。可顾墨迟却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爱着温绮的。她不在的时候想念，她回来了以后欣慰，她生病的时候疼惜，可当她找到家人的时候——
她的父亲是那样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她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明珠路遗。她再也不用背负着辍学陪酒出身卑微的骂名，被顾家人所不齿，她完全可以挽着自己的手臂，高调出现，脱胎换骨。
顾墨迟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兴奋，很替她高兴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被叶染猜得中中的！
他不止是替她高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穿道不明的释然！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因为温绮现在有家人了，不是只有他了。她不再像个可怜的只能依赖他一个人的小流浪猫了。
顾墨迟并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也许早在温绮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七年下来，自己对温绮的感觉早已有了质变的转化。
爱情这种东西，不是束之高阁还依然能保持不腐不朽的。
顾墨迟不是没想过找机会跟温绮暗示。可是这个念头刚刚成型的时候，就发现温绮得了癌症。
顾墨迟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她。激情是激情，责任是责任。
可是褪去了激情的责任，可想而知的心猿意马，同床异梦。
顾墨迟以为，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在温绮最后的时间里，体体面面地陪她走完，哪怕让她做一天名正言顺的顾太太。
可是每每拿出那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他犹豫再三，纠结到心累，却怎么都没办法逼迫自己写下名字。
“叶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墨迟抬起眼睛，瞳孔中有微红的光。
可是叶染并不在身边？！
她是什么时候突然离开驾驶室的，只留他和车子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叶染！”
顾墨迟推开车门，看到叶染正在几米外的一棵树下咳嗽不已。
他赶紧追上去，轻拍她的背脊。
“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停车下来了？”
“晕车。”
叶染好不容易喘匀了呼吸，眼里存着一汪淡淡的雾气。
“胡说八道，哪有人自己开车还能晕车！”
顾墨迟抓着叶染就要往回拖，“进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有病啊！这是打狂犬疫苗的疾控中心！”
“那又怎样，你最近看着消瘦，动不动又这疼那病的，说不定是传染了什么恶疾。”
顾墨迟不讲道理直线升级。
叶染无奈甩开他的手，“好了别闹了！你今天来找我，可不是为了买什么寿礼的。你心情不好，是想找我来发泄的吧？”
顾墨迟一愣，发泄这个词，有双重含义。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又看了眼咳嗽到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叶染。
“你要是心里有病，建议咨询心理医生。”
叶染一眼看穿了这狗男人上来一阵的瞎心思 ，转身就要回车里。
“叶染，你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顾墨迟抓住她的手。
叶染用另一只手抚着胸口，轻轻哼了一声，“听到你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实在不明白，你这是对哪件事表示，不知道怎么办？”
顾墨迟怔怔看着叶染，良久。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跟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