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剖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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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雨雾之后，破天而起的一阵喧响，似乎在倾泻满腔的怒火，震耳欲聋的响徊，让庭院里着急跑向房间的婆子，不觉抖了抖手里托盘。回神之后，又继续步履匆匆奔向房内。
振响之后，一阵急雨接踵而至，院子里，丫鬟婆子将房间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脸上皆是面色焦急，惴惴不安。
“啊——”一声搏命般的痛呼由门内传出。
房内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嘴里紧咬着一团麻布，脸上的泪痕不间断的滑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因为过于痛苦，她脸上的面色已经由于疼痛难忍而有些变形。这便是沈家大小姐沈碧浣。
“用力……用力呀！”床头，一个婆子微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额头的汗珠不时滑落，一旁另一个丫鬟只得不停的朝她额头擦去。
也难怪这婆子有些着急，自己接生这么多年了，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都生了一天半夜了，却还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如今，看着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婆子脸色有些难看，怕是得做个选择了！
她嘴角微颤，一只手提起沾着些许血迹的袖子急急的擦了擦额头，朝那丫鬟叮嘱一声，便朝门外而去。
门外屋檐下，一张案桌，两张椅子悠闲的摆放着，案桌上琳琅满目各色点心。实在让人与这房内的事物联系不到一起。
“唉！大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可不要怪我啊！”那婆子看着床上苍白无力的人，心中一抹不忍划过，无奈的碎念道。
雷声愈发响，仿佛在冥冥之中怒斥着什么，雨声刷刷，似无情的箭一发接一发不停的落下来，控诉不甘与愤懑。
“哇——”
“孩子终于出世了，是个公子！”房内一声孩子的哭闹，让张原铭的心弦紧绷，而后又松开，他，终于要做父亲了，终于有后了。
“只是，大小姐已经奄奄一息，恐怕是活不成了……”那婆子抬头看了看二人。
“无妨，孩子生下来就好，这也算姐姐功高一件。既是姐姐命数已到，我们也无力回天，着人葬了吧。”
那沈碧瑶分明嘴角带着满满的笑意，却还是虚伪的说着一些面上的遮词。张原铭却像没有听见似得，只是喜悦无比。
“葬去北郊！将这里收拾干净些，去去晦气。”
“是！”几个家丁只是下人，虽然都知道碧浣之前对他们有恩，但此刻也无计可施，只得按照吩咐行事。
而家丁中最末的一个下人，却突然匆匆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小姐，那北郊可是乱葬岗啊，居的都是一些孤魂野鬼，是没有安身之地才不得已投放在那里，不是被那野狼叼了身子，便是被其他畜生分尸，求您开开恩，给大小姐留条全尸吧！”
“咚——咚——咚……”
不停的对着沈碧瑶央求起来，最后磕头那几下，力气很大，头上渗出了血迹。
案桌旁椅子上，一个面容娇俏的女人，有些不耐烦的盯着碟子里的点心，语气极其不耐的唠叨着，眼神时不时瞥向房门之处，眼中满是不悦和鄙夷。
“到底生不生了还？真是浪费我的时间，都在这里陪她坐了整整一天了，真是没用！”
这女人是碧浣的嫡妹，名唤沈碧瑶，而她身旁搂着她肩膀十分亲昵的男子，便是碧浣的相公张原铭。
“心肝儿，你就耐心的等一等吧，这一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会儿吗？嗯？”张原铭亲昵的搂着沈碧瑶，将她揽入自己的怀内，又将一块酥米糕凑近她的唇边，讨好的望向她，眼神里满是宠溺。
“砰！”门被急促粗鲁的推开，那房内的婆子着急忙慌的便跑出来，跪倒在二人面前。
还未开口，沈碧瑶就已经面露不悦之色了：“慌什么？难不成生了个鬼胎不成？着急忙慌的想吓死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老身的不好，惊扰了二小姐！”一看二小姐生气了，那婆子立刻低头一阵道歉，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罢了罢了，生了没？”一旁的张原铭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一手安慰着怀里的沈碧瑶，一边对着那婆子问道。
对于他来说，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禀姑爷，孩子没有生下来，老身接生多年，看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孩子是……”
那婆子有些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张原铭眉头越皱的厉害起来，正想问个清楚，怀里的沈碧瑶却兴冲冲的脱离了他的怀抱，嘴角一抹邪笑悄然勾起，淡定的开口道：
“那就剖出来吧！”
“这……”那婆子一听这话，不禁身子微怂，这话她憋在肚子里很久，一直不曾说出，就连刚刚犹豫之际，也是实在不愿意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剖出来，大小姐的性命必定不保，再如何说，也是姐妹啊！
却没想到被二小姐这么轻易的说了出来。
那婆子将目光移至另一旁的大姑爷身上，毕竟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结发之妻，如果他可以为其开脱，那自己便可以保大而舍小，孩子以后还会有，大人没了自然不值，婆子心中这样想着，等待着张原铭的回答。
张原铭面色有些犹豫，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沈碧瑶，略微开口道：“这个，来日方长，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这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出来，我可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再等个一年不成？”张原铭话还没说完，沈碧瑶就接着开口了，语气迫切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听懂她言下之意。
“你要是让她活了，那孩子可就没了！”看张原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沈碧瑶又放出一句狠话来要挟。
“剖！”听到这里，张原铭立刻下了决心，很决然的开口扔下一个字。眼神里是无比的坚定，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这才对！”沈碧瑶立刻就满脸喜悦难掩，嬉笑着再次投进男人的怀抱。
那婆子应一声，转身回了房内。
房内榻上的碧浣，此刻的痛吟已经微弱下来，整个人仿佛没了声息，往事像窗外的雨，一丝丝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