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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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宁公主心下一阵恍惚，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几十年前。
原来，当时给惠宁公主择驸马的时候，除了如今的驸马，还有其他的翩翩少年郎。皇家择婿，自然是先皇帝出面亲自相看，但是因为惠宁公主与皇帝父女关系亲密，皇帝特许惠宁公主隐藏在屏风后观察未来夫婿。
惠宁公主一眼相中了驸马，虽然他出身寒微，但是品行端正，不卑不亢，况且才学也不错，人长的也周正，不至于与公主匹配不上，搭不上话。
皇帝对这个人选也很满意，甚至允许惠宁私底下与驸马见了一面。两个年轻人就“偶然”在御花园相见，彼此打了一个照面。
那一日是芒种，闺阁少女都要结伴出门往花树上挂络子，向花神祈愿，还要在头上簪花或者戴草虫方胜，预示着万事万物欣欣向荣。
那一个照面的时间很短，但是驸马还是悄悄递给公主几个草虫方胜。
宫里的草虫方胜都是用金银打造，工艺精巧栩栩如生；而驸马递过来的草虫方胜，竟然真的是用青草编成的，还带着草木清香。
惠宁公主当时诧异地一抬头，就碰上驸马羞涩地笑了笑：“我自己编的……送给殿下玩。”
公主出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过芒种，毕竟这是属于未婚少女的节日。她也没有再戴过草虫方胜，毕竟是小姑娘戴的玩意儿了。但是她与驸马感情深厚，一切都心满意足。
此时再见到这些草虫方胜，惠宁不由失笑：“驸马从哪里弄得这些？”
“今日跟众友出游，走的远了些，发现野外长了不少这样的芨芨草，”驸马也终于回过神来，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想着这芨芨草韧性好，编这些小玩意再合适不过。再说也快到芒种了，就一时技痒，编给殿下玩一玩。”
驸马少时家境贫寒，学了这一手草编技艺，才能勉强度过家中最贫困的时光。后来也是靠着草编攒了一笔钱，开始做起小生意，家中才慢慢好起来，得以让他读书考功名，乃至于被皇家垂青。
“都老夫老妻了，哪里还能去学小姑娘凑这个热闹。”惠宁公主笑着说道。虽然如此说，但是抚摸着那些草虫方胜，依旧是爱不释手。
“我是老了，但殿下容颜依旧。”驸马笑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殿下如今原本的模样。”
他们夫妻私底下说话向来直接，这是多年的默契养成的习惯。惠宁公主只是笑了笑，叫人上来伺候着抹去了脸上的妆容，露出原本的面貌。
“今日是有什么人来了吗？”驸马直接接过侍女手中的面巾，仔细替公主擦干。公主一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惠宁公主将今日乔思思前来拜见的事情告诉了驸马，引得后者连连感慨：“这样的技艺，恐怕乔三小姐要成为京城的大红人了。”
“世间女子多追求年轻貌美，乔三小姐适逢其时。”惠宁公主点点头，若有所思，“只是有时我觉得，并不是强行掩盖衰老恢复年轻，才是好的。”
驸马眼神柔和地看着惠宁公主：“我比起年轻的时候，已经老胖了许多，鬓发也白了不少。殿下却依然年轻。”
即便不加修饰，惠宁公主看上去依旧要比实际岁数年轻一些。她热爱保养，但并不十分喜爱妆饰，尤其是在驸马面前。
“我倒宁愿与驸马一起衰老。”惠宁摩挲着手上的草虫方胜，与驸马相视一笑。
乔思思从公主府拜别之后，倒是一直沉浸在思考之中。她没想到惠宁公主竟然会提出一个在后世也颇有争议的话题。
妆饰毫无疑问，是为了悦己悦人。一味追求化的年轻，真的能做到悦己悦人这个目的吗？举个例子，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封君要是请乔思思去化妆的话，那么乔思思目前的化妆思路就全然不能用了。
毕竟就算是粉底液，也遮掩不住皱纹；强行遮掩，只会适得其反。
反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让乔思思化妆的话，也不适用这个思路，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很年轻，她不需要太多的修饰。
难道七八十岁的老人就没有追求妆饰的权利了？显然不是如此。妆饰的本质，是将人的优点放大，应该做到让人在各个年龄段，都能绽放原本的美丽。
对妆饰的不同追求，说白了实际上就是审美的高低。
只是如今乔思思的客户，都是集中在京城的贵妇人身上，她们正是对永葆青春追求最为热烈的一群人，所以乔思思的思路很容易被她们带着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先抓住这群人的心，才能慢慢将自己所理解的美学以及全新的审美推广开来。
乔思思想明白这一点后，才觉得沉甸甸的心骤然轻松了一些。她才意识到，虽然她用自己掌握的后世知识意图小小地改变这个时代，但这个过程不是单向的。这个时代也在润物细无声地改变自己。
只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己。当自己的心头一片明澈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脚下的路到底该往何处去。
“你是说，她还去了公主府？”
顾青背着手站在窗前，回头看着坐在桌边的乔美美。
“是啊。”乔美美用手帕托着，捡了一块桌上摆放的芙蓉糕，一边吃一边道，“去了大半日呢，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爹不问，我也不好去问。”
今日便是芒种了，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嬉闹的日子，逐渐也就演变成年轻人出来游玩的时间。顾青趁机邀请乔美美出来，两人约在了福满楼的雅间幽会。乔美美欣然答应，她早就很想见她的青哥了。
这一次见面，顾青倒是耐心了许多。他没有一上来就追问乔美美她妹妹的动静，而是对乔美美好一阵温存，嘘寒问暖不说，还点了福满楼最出名的点心摆了满满一桌，来讨乔美美的欢喜。
果不其然，乔美美心中乐开了花，对顾青更是柔情蜜意，有问必答。顾青这才慢慢把话题转移到乔思思身上，打听了许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