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染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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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思小心地凑到前面，看见正在干活的伙计捞出了里面的一个纱布包，晾了晾水，放在旁边。
“这是靛蓝染的染料，里面除了蓝草还有其他很多东西，都是固色用的。”邢福进一步解释，“这一包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伙计们打算装上新的一包继续用。”
眼见乔思思十分好奇，邢福索性带她去装染料的地方看了看。其实这些燃料也都是晒干的植物茎叶。乔思思看到一个伙计抓了一大把灰扑扑的叶子，放在干净的白色棉布上，紧接着还加了其他植物，还有些矿物颗粒，然后就把整个棉布束口扎紧，这一包染料就做好了。
“嗯？”乔思思伸手过去，从伙计抓原料的布袋子里，捡了一片植物叶子闻了闻。
“这是马棘花，可以让蓝草里面的颜料更充分地发挥出来。”那个伙计补充道。
“小罗负责我们这里的染料采买制作，他家老子也是染布工，后来身体不好才不做了。”邢福笑眯眯地介绍。
乔思思冲小罗点点头，顺手将那片植物叶子收进袖口里。
除了那莫名其妙的招揽人的消息，两家织布坊都没有什么问题。乔思思临走前，跟邢福有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坐上马车离开。
织布坊的伙计们又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便到了下班的时候。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回到附近的家中，准备休息吃饭。
小罗慢吞吞将最后一点染料收好，才一个人回到了家中。
他的父亲正躺在床上咳嗽，小罗见状急忙上前替父亲倒了一杯水，伺候着父亲喝下：“爹，今日身体如何了？”
“好多了，好多了。那药吃下去果然有效果。”罗父高兴地说道，紧接着又有些伤感，“可惜这个药太贵了。”
“爹，你不用担心，放心大胆得吃。织布坊效益变好之后，我们的工钱也涨了不少，够您吃。”小罗笑道，一脸毫不在意。
“嘿，我还有几年可活？”罗父却感叹，“你却不小了，还要攒钱娶媳妇才好，别在我身上乱花钱。”
罗父也在长盛做过，自然知道邢福可是个八百年不一定涨一回工钱的主儿。既然好不容易涨了工钱，这钱还是要好好存着，给儿子以后的生活用。
“爹，你别说这些了。”小罗收敛笑容，重新站起来，“我去做饭了。”
这个家中，只有老罗与小罗父子俩。小罗的母亲早些年因病去世，后来父亲的身体也坏了，全家只能靠小罗一个人在织布坊工作赚钱，过得很拮据。
小罗这个织布坊的工作，还是老罗帮他找的。老罗之前就在长盛干活，后来因为身体不能干了，索性就跟邢福推荐了自家儿子来接替自己干活。邢福也爽快答应，才有了小罗如今的安稳工作。
老罗其实挺喜欢染布工的工作，自然也希望儿子可以好好做。不过小罗其实只把这份工作当成养家糊口的手段，要说喜欢还是没多少真心的。
因为老罗身体里的病，有一多半都是因为染布带来的。这些染料虽然大部分都是植物，但是还有一些需要添加矿物、药物，又是在热气蒸腾的环境中让染料充分发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毒性。
染布工在旁边呆久了，还是会沾染上一些。惜命的人都会带上面罩与手套来操作，但是老罗年轻的时候，干活最是拼命。他觉得面罩手套妨碍干活，于是就直接上阵。
长此以往下来，他的肺部就有些问题，大夫说是肺痈，只能好好将养着，用药慢慢治愈。
但是治疗肺痈的药不便宜，至少以小罗以前的工钱，无论如何也很难供应的上。以前老罗都是随便弄些药过来喝，勉强能起作用的就算是不错了。他仗着自己身体底子不错，就这样与疾病硬抗，也抗了好几年。
也多亏最近涨了工钱，小罗才能买得起好药，这才给父亲替换了药。
小罗沉默地做好晚饭，服侍着父亲吃过以后，自己才吃饭，随即便是繁杂的清洗与家务收拾。这就是为什么老罗总想替他张罗婚事，但是小罗却坚决不肯。
以前老罗曾问及原因，小罗毫不客气就说：“不想让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去做染布工。”
这一句话，憋得老罗半天没说话，刚想开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老罗曾经很以自己的工作为自豪，雪白的布料经过他的手，才有了绚丽的色彩，他万万没想到小罗并不喜欢，为此伤感恼怒了很久。但是家里只剩下父子两个相依为命，老罗的迁怒并没有持续多久，后来就被小罗打败了。
“罢了罢了，你生了孩子，也未必去做染布工啊，随你的心意就好了。”老罗只得如此说道。其实他盼着儿子成家，只是希望他能够有人互相扶持罢了。毕竟他总要走在小罗前面，不忍心小罗一个人孤零零的。
但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很多时候就不是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夜色慢慢变浓，小罗忙碌了一天，回到里屋，发现父亲已经睡着了，床头还点着蜡烛，似乎是为了给小罗照亮点的。
小罗吹熄了蜡烛，走到自己床边上床躺下，睁着眼睛看着上空的帐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小罗按照往常一样，安排好父亲这边再去长盛上工。早上大家伙儿的工作热情总是最高涨的，彼此间也都是说说笑笑，就连小罗这种沉默寡言的人，都跟别人说笑了几句。
众人继续昨日未完成的工作，小罗也在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忽然他抬眼看到织布坊的掌柜伴随着一个身影来了。
乔三小姐怎么又来了？小罗有些愣住了，昨日来查账，不是已经结束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罗正惴惴不安，只见邢福与乔三小姐直接进入内室对话，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情况如何。
“乔三小姐又来了，什么事啊？”有人低声问道。
“谁知道？”另一个人摇摇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哎，你们听说最近有人在挖人吗？就在永昌和长盛挖人？想要挖走掌柜的。”
“听说了，但是不可能吧。”有人立刻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