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土地庙的庙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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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拜托老人家了。”乔思思笑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老人家，您可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人，精通种植各种药草香料，且读过书的？”
小老汉想了想，方才道：“小姐，我们这个村子，能读书的人都是少数，更不用说种植香料这些东西的了，不过有一个人，你可以去问问看。”
“谁啊？”乔思思急忙问道。
“就是那个许仲渊。”小老汉很爽快地说道，“他读过书，平时靠种植药草为生，或许满足小姐你说的条件。”
乔思思闻言，急忙谢过小老汉，记下了许仲渊的地址，便匆匆赶过去。
据小老汉所说，许仲渊家破人亡之后，一直都栖身在村东头的土地庙后头，一开始是靠着村民的救济生存。
这孩子也算有心，平时靠着给人写信抄文书过日子，攒了点钱财之后，就开始自己种植菜蔬药草，拿出去卖，勉勉强强也能度日。
乔思思来到土地庙，这是一间很小的苗，不过三间小屋，正堂供奉着土地等神灵，偏屋则是堆放杂物。土地庙后头则是开辟出一片菜园，旁边还种着一些药草，乔思思分辨得出来，这是板蓝根。
这种药草好种又不费事，用途也比较广，容易卖。虽说赚不了几个钱，但是糊口还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乔思思还意外地看到了菜园旁边还种着晚香玉之类的鲜花，此时正开放着，倒是给这个破败的地方增添了几分鲜活的色彩。
“小姐是来上香的？”
或许是乔思思在这里站得太久了，有人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问道。
虽然之前听说过许仲渊的故事，这一次见到真人，乔思思还是有些触动。许仲渊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消瘦，但是五官还算俊秀，一双眼睛平和从容，倒像是看透世情一般。
他的穿着自然算不上好，补丁东一块西一块的，但显然是浆洗过，干干净净的，也没有异味。
脚虽然跛了，拄着拐杖也还算便利。
“你是这里的庙祝？”乔思思好奇问道。
“我借住在这里，感谢这土地庙的收容之情，就算是兼任庙祝吧。”许仲渊不紧不慢地说道。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说话做事自带一股气质。
“既然如此，我就烧一炷香吧。”乔思思也笑道。
她主动走进来，从旁边的线香盒子里取出一炷香，对着上方的土地神口中念念有词，拜了几拜之后，方才恭恭敬敬插入香炉里。
许仲渊只是在一边看着，并没有打扰她。
“小师父，想要施舍该怎么办呢？”乔思思上完香，发现这附近并没有功德箱。
一般在寺庙道观上香，上完香之后，都有僧人道士捧着功德箱过来，那些善男信女便会慷慨解囊，算是给自己积德。
“此处并没有功德箱，也不需要施舍。”许仲渊正色道，“小姐上完香便可以离去了。”
乔思思有些诧异，随即又钦佩起许仲渊来。以他的处境，做了土地庙的庙祝，就算借着这里的名义化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这村子的人们都知道他的事情，也很同情他。村民没有钱，一个两个铜子终归还是施舍得出的。
没想到许仲渊竟然很有骨气，不受这些施舍。
乔思思进入土地庙之后才发现，这庙里的陈设都已经十分老旧了，但是不显得残破，显然是有人每日都认真打扫过，时时勤拂拭，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居陋室不坠其志，不改气节，这个许仲渊的确是可用之人。
“小师父，我来是找你的。”乔思思此时方才确定心意，于是对许仲渊道，“还请小师傅赏光，听完我的来意。”
许仲渊一愣，但还是停下来看着乔思思。
“我在这个村子里有一座庄园，我想把它利用起来种植草药香料以及花草，所以正在四处寻找合适的人来替我做工。”乔思思也很诚恳，“听说你读书识字而且种植草药，我希望请你去我的庄子，替我打理这一摊事务，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姐竟然看得上我来做事，让人受宠若惊。”许仲渊闻言，顿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但是我不是专门从事这些种植的，并没有多少经验，恐耽误了小姐的大事。”
见许仲渊不愿答应，乔思思还是不死心：“小师父有所不知，种植经验什么的，其实可以通过积累达到，但是读书明理的人却是难求。我就是听说你人品俱佳，才特地过来请你的。”
光是从许仲渊打理这土地庙，就看出此人心底纯善，且有原则，乃是值得拉拢之人。
许仲渊闻言，倒是头一次抬头认真看了乔思思几眼。之前因为恪守礼仪的缘故，他一直不曾抬眼打量过乔思思。
“小姐可是前些日子与刁三争执的那位？”许仲渊突然问道。
乔思思闻言有些讪讪的，但还是承认了：“没错，就是我。”之前与刁三争执的时候，自己全然抛却了闺秀的礼仪，许仲渊这样的讲礼之人，说不得会嫌弃自己。
不过乔思思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守护自己的东西，这是理所应当。女子所谓的娴静贞雅，那就是跟自己没关系。
“小姐是弱质女流，也能如此强悍地保卫自己的田产，不畏惧刁三的威胁，真是厉害。”没想到许仲渊居然开口夸赞。
“当不得小师父的夸奖，不过是看不过眼，不愿意屈服罢了。”乔思思一愣，急忙谦虚。
“唉，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愿意屈服呢？”许仲渊很罕见地发出了一句感叹。
乔思思有些理解他的感怀。他就是不屈不挠跟刁三硬抗，才会失去那么多，以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眼看这么些年，受了刁三欺压的村民无一敢站出来对刁三反抗一二，他这个反抗的失败者，心中想必也不好受吧。
读书人的骨气，让他不可能对刁三这样的恶霸低头。但是书里学来的道理秉性并不是全都合适在这世上生存的。许仲渊一家抗争的结果，就是这么惨烈，甚至让人觉得还不如苟延残喘来得好。
他会后悔吗？后悔自己不应该坚持抗争，至少保全一条好腿，努力读书再一雪前耻？
乔思思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师父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