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离谱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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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晚,都要上演的这一出,众人即便有再多的话,该说的、能说的也都说完了。
可谁让老夫人就喜欢来这么一出呢?说是人老了,瞧着一屋子满满当当的,心里就高兴。
因此,无论谁心里是乐意还是不乐意,除非有事实在来不了,让丫环、小厮通报了的,其余都得乖乖在这个时辰来此汇聚一堂。
眼见众人是来得齐了,老夫人身后的向嬷嬷便抬步上前,恭身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老夫人,人都到齐了,一个也没缺。您看,是不是该吩咐摆膳了?”
老夫人睁开眼睛,放下撑着脸颊的手。
向嬷嬷急忙伸出胳膊,垫在老夫人放下的那只手下,由她借着自己的力坐起。
另一边,龚嬷嬷也赶紧侧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的另一只手,帮助老夫人将身体坐正。
水银低头瞅着鞋尖。
雪是有些大了,这一路行来,鞋面已是有些湿了。
这屋里烧的炭盆有点儿多,显见得鞋面上,就有丝丝缕缕的白气在袅袅升起。
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老夫人坐正了身子可不是想吩咐传膳,而是要准备训话了。
果然,就听见她那有些尖利、而又故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柳氏!”
水银的眼角余光就瞥见,母亲柳氏那只斜坐了椅子小半边儿的身子,微微地开始发抖。
她移开目光。
老夫人眼瞅着自己这一声招呼,就让那柳氏的身子吓得有些颤抖,心里是既满意,又鄙夷。
满意的是,自己终于把她调教成了个乖巧听话的;鄙夷的是,原来那“神奇的柳氏”世家大族出身的女人,亦不过如此。
“你那夫君、我那大儿,还是没有书信或物事送回来吗?”
老夫人抬手接过向嬷嬷双手奉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接着问道。
柳氏微微摇头,边摇边往下垂,眼见得脑袋都即将垂到了胸前。
“啪!”
老夫人重重一磕茶盏。
“扑通!”
柳氏已滑下座椅伏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半是凌厉、半是嫌弃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地上的柳氏,严厉地训斥道:
“柳氏!你也是堂堂的一品国公夫人!我们定国公府的长房大夫人!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你那夫君,月余未见半点讯息,你竟不知早日派人去寻?去探?去想法子弄清楚底细?就这样一直擎等着?废物一个!”
说完,嫌恶地撇开目光。
转过头,即换上了一副温和慈蔼的面容,对着水银的二叔--水茂德说道:
“显瑄啊,今日上差上得如何了?”
水家老二,水茂德,字显瑄。
年底考校过后,本月中才升任了工部的郎中。
老夫人的第一个嫡子。定国公府的嫡次子。
这定国公府是世袭罔替的,已传了两代,这代的定国公就是水银的父亲水柏。
那时,水柏尚未袭爵,他虽是国公府世子,却并无具体官职在身。
只是经常跟随他的父亲出入沙场,为其出谋划策、随军作战。
偶一日回都城时,那俊伟不凡的容貌,便被柳氏嫡长女——柳栖儿相中,便一意地游说了宠爱她的柳氏家长,为其多番筹谋。
水柏当时,实是无意这门婚事,奈何,老国公爷一门心思地看好柳家许下的各种条件,已拍板应允。
之后,明知水柏并不喜欢自己,大婚前夕,费尽苦心寻来水柏喜爱之物的柳栖儿,就邀约了水柏见面,并持物以胁其迎娶自身。
水柏断然拒绝,甩袖而去。
次日大婚,执意不愿换上喜服去迎娶新娘子的水柏,终是架不住老国公爷的苦苦哀求,无奈地换好衣衫,随着喜驾去往了柳府。
但已晚到了整整一个时辰。
柳父早已知水柏不愿,才会许下如此那般多的交易条件。
岂料,大婚之时,竟仍是被对方迟迟晒了众宾客如此之久,不由勃然大怒。不但拒不开门,还当众宣布要退了这门婚事。
谁知柳栖儿竟自揭了盖头,跑出府,冲上了花轿。
名门千金、世家贵女,众目睽睽之下自奔上轿,顿时让都城众人,大开了眼界。
却不知,离谱的还在后面。
当晚,老国公爷就因病过重,离世了。
老夫人也因此心疾发作,倒于病榻。
偌大的国公府,满院的亲朋贺客,新妇柳栖儿竟不让下人撤掉红绸纱幔、灯笼喜烛,并穿着大婚喜服、头戴钗环金冠,自始至终带着那一脸的胭脂香气,生生地陪着水柏跪在祠堂一晚。
她想用这种方式感动水柏。
却不知,这只是感动了她自己,却更遭了水柏的厌弃。
尤其是,在次日清晨,有众男客前来吊唁之时,柳栖儿竟还保持着这副模样,就这样去了前院招呼来宾。
她觉得,自己已是嫁进了国公府,身为长房长媳,理应亲自接待上门来吊唁的一众宾客,方显大气豪迈、名门华度。
……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但柳氏教女的名声扫地,柳栖儿自身更是成为了、都城轰动一时的大笑话。
当时水柏年方17,水茂德年仅14。
一府上下,没的没、病的病,水柏又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跪在祠堂焚烧纸钱。
直至老夫人十几个时辰后醒来,才吩咐撤下红幔,安排下各种致丧事宜。
待老国公停灵七日下葬之后,老夫人才不再忍气,当着阖府上下所有人的面,摔碎茶盏,将柳栖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长辈要退婚,你怎敢忤逆长辈、自奔上轿?
自奔乃为妾,你不懂?
家中致丧,你不但没有立刻吩咐人及时撤下婚幔、喜幛,令下人们全都换上丧服,自己还不换衣衫、不卸钗环、不净脂粉地出入祠堂??
女子不见外男。纵是如今风气略有些开放,但你已与我儿当众拜堂,已嫁作他人妇的你,又如何能迎出前院,接见外男?
管事的都死了吗??这府里的男主子们,全都死了吗?需得你个新妇迎男?!
停灵这七日来,你不但是粉妆细描、红唇烈焰、头簪金钗,更是只会、一刻不停地跟在我大儿身后,声声娇唤大郎!
你再看看你那身衣装、发式,你连嫁人前后的衣衫样式有变、发型有换、称呼有别都不懂吗?
你这是想干什么?是想诱惑我儿犯下弥天大错,还是当自己二八娇娘仍待字闺中??
还是当这里是你们柳家!!
究竟是谁教给你的这些规矩?啊?如此这般连乡野村妇、妓倌戏流的女子都不如!!
你知不知道自己即将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你们柳家,名门望族、顶流世家,名闻天下令众人不惜挤破门槛、万金求娶的柳氏女竟然就是这般好家教??!!
你知不知道你不但毁了自身清誉,还打了你柳氏一族的脸,更伤了我定国公府百年来的脸面!!
谁给你的胆?啊??
若不是我定国公府正值致丧,老身我,现在就能命人将你丢去那柳家大门前!
让世人都好好看看,他们精心调教出来的当家主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德性!!
滚去你的院子!拿刀把你那张破脸给刮干净,再放到碾子上好好地磨一磨、你那令都城笑掉大牙的厚脸皮!
再让老身看到你在孝期之内出席宴会、金钗玉坠、涂脂抹粉,再听到你胡乱瞎嚷鬼叫魂儿,老身便一纸休书宣扬全城,看谁还敢上门求娶你柳氏之女!滚!!”
柳栖儿被骂得双袖掩面、涕泗横流、羞愧难当地灰溜溜回了新房,赶紧重新收拾了自己,却又眼见红绸变白纱,顿时又想去找她的大郎哭诉。
直到她的贴身丫环硬生生地拦住了她,方才作罢。
自此,柳氏栖儿被婆、娘两家双双见弃,日子每况愈下。
好在水柏终是履行了婚约,仍视她为妻,好歹是在三年后圆了房。次年水银降世。
而那时的柳氏,别说是当家主母,就是嫡女气度也一丝全无了。
整日里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迈出她那院门一步,除非是给她的大郎洗手做羹汤。
水柏眼见柳氏如此,强忍内心的失望,不愿她整日对着女儿流泪、或胡乱地喃喃,再带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又因自己总是常年不归,生怕老夫人厌屋及乌,会害苦女儿。
便在水银两岁时,将之送往愚山深处,自己的大师兄——雷纲的所在之地,交由他负责教养,和传授技艺。
水柏没法埋怨继母,毕竟,一个孝字压在头上,而且的确是柳栖儿自己有错在先。
老夫人礼教严苛,贪恋权柄,她生恐大房夫人抢了掌家之权,故而,在抓住了柳氏的把柄后,便往死里批。
柳栖儿自此立不住,水柏也很无奈。
水银回来这两年,老夫人也安排了些眼线在她的院子里,或在吃穿用度上,耍了些花样儿。
水银不予理会。她知道,老夫人的根本之意也是想看看,柳氏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再变个样儿。
毕竟水银就快要及笄了,再不济,身为水银的母亲,该立的时候也仍是要立的。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