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神陨_第73章 爱恨无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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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爱恨无端（下）
便是从那日起，平静的业城忽然变得不平静起来。
“听说了吗？桥头孙铁匠家里的孙女昨夜也不见啦！”一戍守城门的士兵低声道。
“什么？这已是这月第七个姑娘了吧？”另一士兵也闻之大惊。
“唉，是啊，那么漂亮的女子，原本下月就要出阁的......听说孙铁匠今早发现孙女不见了时，当场便昏死了过去，唉......”
“或、或许，她只是出去逛了逛而已，也未必就是......”
“这都是第七个了，前面六个都没回来过，哪里会有那么多未必？”
“唉——究竟是哪里来的丧心病狂之徒！人还没捉到么？”
头先说话的士兵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衙门都已追查了这么久，连半点头绪也无，听说......”
“听说什么？”
那人神色有些犹豫，许久才小声道：“听说，此案恐怕不是‘活人’所为......”
“不是‘活人’所为，难道还是鬼不成么！”
“是鬼是妖，这便说不清了。不过，听前几日值守的弟兄说，三日前有两个云游道人路过此地，指着咱们城门前的匾额说此城匾上有六道黑气萦绕，煞气冲天，恐怕是混入了什么不祥之物啊。”
听了这话，另一士兵也霎时神色惊惶了起来。一道寒意随自脚跟蹿上了脊背，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望身后的城门，仿佛那里正有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正狠狠瞪着他们。
“这、这可如何是好，县令知道此事么？”一个士兵狠狠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看连忙回过头来。
另一士兵点了点头，“知道了，听说昨日县令大人就把那两个道人请进了府里，正在商量怎么办呢。”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县令府里，一个道士在地上摆开了一张巨大的八卦图，手中铃铛法器晃得“叮当”作响，一会儿杀鸡，一会儿洒血，一会儿喷火，嘴里念念有词地絮叨着什么......煞有其事地折腾了半天，终于，手中的拂尘一指南面，低喝道：“找到了！”
“什、什么意思？”被这阵仗吓得不轻的县令扶了扶头上的乌沙被人搀扶着从桌子后面爬了出来。
“师父的意思是，那妖物，就在城南。”另一道士站在一边淡定地向他解释道。
“那失踪的女子呢？”扶着县令的捕头道。
年轻些的道士遗憾地摇了摇头，“方才师父已施下了招魂之术，此刻院里飘荡着七个枉死的冤魂，恐怕正是那七位姑娘——”
县令打了一个寒颤，顿时觉得这院子里阴气森森起来，连吹来的风都觉得似是一阵阵哭声，他惊惶地四处看了看，忙拽着年轻道士的衣袖道：“那、那还不快将她们超度了去，告诉她们，我们定会将那妖孽捉住绳之以法，让她们安息吧！”
“这是自然，师父正在作法，只不过这里有七个女子的冤魂，超度起来异常消耗法力心血，所以银两方面......”年轻道士捻了捻指尖，委婉地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还未等县令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一旁的捕头则“唰”得将腰间银光闪闪的腰刀拔出一截，凶狠道：“银两的事之后再说！既然你们说已找到了那妖物的藏身之处，还不快带我们去将那妖物捉起来！若真是有妖物作祟，食人剖心，银两自然少不了你们，可你们若是满口胡言来官府骗钱财，哼，一会儿没找到那妖物，休说银两，你俩的脑袋也别想安稳地呆在脖子上！”
年轻道士被他凛然的眼神和语气唬住了，不由有些心虚地往后一退，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慌张起来。就在这时，却是一杆拂尘从旁插来，缓缓将捕头露出半截刀锋的腰刀缓缓推进了刀鞘里。不知何时离开了法阵来到三人之间的老道士淡定道：“官爷不必如此激动。三天之内若捉不到那妖物，不必诸位大人亲自动手，贫道师徒二人定当自刎谢罪。可是——”他忽然拖长了声调。
“可是什么？”捕头挑了挑眉。
老道士冷冷一笑，“可若我们三天之内捉到了那妖物并将其收服，老爷今天这番话便是对天界诸位神君不敬，届时，可要再出一倍香火钱，给诸位神君赔个不是才行。”
那捕头也冷笑一声，答应得爽快，“那是自然。不过你们既然要捉妖，便要当着我们的面儿捉，让我们也见识见识那妖物的真面貌。若是随便拎只什么山鸡野狐的过来便说是妖了，我们可不认账！”
那老道士听了立马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道：“一言为定！贫道不但要当着诸位官爷的面儿捉，还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捉！”
“何时动手？”
“就在今晚！”
说来也似巧合，那天，也是一个晦月。
夜深，风过无声，满城寂静。官员，百姓，几乎半城的男女老少一同在两个道士的带领下举着火把静悄悄地往城南走去，无一人言语，沉默如百鬼夜行。不久，来到巷子深处，其中一个道士抬手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众人不约而同
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转着眼珠四处打量。他们是来捉妖的。
这巷子深处别无人家，只有一家门板落下，二层阁楼仍亮着灯的小小医馆。
“不是说找到那妖了么？你带我们来青崖姑娘的医馆作甚？”走在道士身侧的捕头不悦道。
那道士诡谲一笑，手中拂尘遥遥一指那医馆，“食人剖心的恶妖，就在那里。”
听了他的话，捕头立马脸色大变，几乎要一个箭步冲进那医馆里：“你怎么不早说！医馆里只有青崖姑娘一个人，她现在岂不是有危险！”
没等他冲到医馆门口，却被那道士的拂尘拦在胸口前挡了回来。道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幽幽道：“你怎知这医馆里的姑娘，就一定是人？”
“你！”捕头先是瞳孔一震，而后立马伸手狠狠揪住了道士的衣襟，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休要血口喷人！全城百姓皆知陆青医馆的青崖姑娘是个悬壶济世一等一的大善人，你怎么敢污蔑到她头上？”
那道士却稳如泰山，面儿上带着三分得意胸有成竹道：“若不做些好事让你们放松警惕，她又如何能瞒天过海掩饰自己是妖的身份？”
那捕头怒目圆睁正要说些什么，老道士却又在他开口之前道：“这位青崖姑娘是不是一直面遮素纱，从未有人见过她摘下面纱的模样？”
捕头眼神闪了闪，忽然面露犹豫，说不出话了。
老道士冷冷一笑，道：“一会儿贫道让你们看一看那妖女摘下面纱后的真面目，你便知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他眼睛颇为挑衅地盯着面色铁青的捕头，抬手和一旁的年轻道士微微做了个手势，年轻道士点头，上前去叩医馆紧闭的木门。
举着火把的百姓都一转不转地紧紧盯着那扇木门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那木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来。
依旧是那蛾眉杏眼，素纱遮面，菩萨一般的气质身段。看到门外素未谋面的道士，青崖先是一愣，接着越过道士的肩头，又看到了道士身后成百上千的士兵和百姓，没个人手里都举着烧得旺盛的火把，一个个聚在一起，仿佛将整个巷子都点燃，一片鲜红，火光冲天。青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那么茫然地望着他们。
“青崖姑娘，进来城中不断有未出阁的姑娘失踪，我们......我们是来查案的。”那捕头客气道，语气却有些心虚和犹豫，“这两个道士怀疑你是妖，你可否......可否摘下面纱，以证你的清白？”
青崖怔住了，不自觉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面纱，往后退了一步。视线扫过将她团团围住的那一张张面孔，忽然猛地瞳仁一震，她看到捕头旁边有个身穿道袍的男人正得意地笑，正是那日上山采药，被她所救的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清楚自己的面纱是无论如何都万万不能摘下来的。于是慌乱之中，她本能想往屋里躲去，却不料下一瞬，就有一根粗重的铁链缠上了她的脚踝。
铁链的另一头，道士用力一拽，她整个人便重重摔倒在地，一路被拖拽着来到了众人面前。还未回过神，眼前忽然银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长剑划开她脸上的素纱，也划伤了她的脸。紧接着，耳边便霎时响起了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举着火把的众人忽然齐齐向后退了几尺：
“她的嘴！”
“她真的是妖！”
“妖！”
“居然真的是她吃了城里的姑娘！”
腰间佩刀手持长矛的士兵将她团团围了起来，一个个蓄势待发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