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神陨_第56章 镇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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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镇妖塔
一片呛人的瘴气之中,滕遇洋抬手随意点了一下阿柒的咽喉,一直弯腰咳嗽的阿柒顿时好受了不少。直起身惊奇地看着滕遇洋,自言自语似的感叹:“好神奇,你点我一下,便忽然不觉得这院里呛人了。”
“借你几分真气护体罢了。”滕遇洋瞥他一眼,转身去问身后的小道士们,“你们师父在何处?”
“师父已经连病好几日了,现在正在后院的厢房休息,大仙请移步这边。”一个模样稍微沉稳些的大弟子向前一步恭敬道。
于是滕遇洋和阿柒便随他们往观院后面走。
“你们师父生的什么病?有何病症?”阿柒作为人间半个小小医仙,本能地问诊了起来。
一句无心的话却像犯了什么大忌,让一群熙熙攘攘的小道士霎时鸦雀无声,一个个闭口不言,安静得诡异。
阿柒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为何不答?了解了你们师父的病症,我们才好对症下药呀。”
那大弟子却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含糊道:“我们也说不清,两位大仙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于是他们一路走到道观后院的厢房,领路的大弟子先上前敲了敲厢房的房门,又微微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询问了几句,得到里面的人的许可后才将门打开,恭敬地对滕遇洋和阿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间厢房内所有的窗棂都用黑布遮了起来,光线昏暗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异常诡异。刚一靠近厢房门前滕遇洋便闻到了里面扑鼻而来的腐臭味,像是有尸体在里面放了半余月。余光打量到这群道观弟子们脸上或尴尬或不知所措的脸色,大概也明白了方才提起他们师父的病症,他们一个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滕遇洋一脚刚踏进屋内,忽然有一只温热的小手倏地钻进了他的掌心 。滕遇洋回头,阿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琥珀般黑亮的眼睛有些窘迫,紧抿着唇满脸紧张之色。滕遇洋顿了顿,竟难得没说什么,只温柔地收紧手指牵住了他的手。
他们进屋后,厢房的门便再次缓缓阖上了,只留了那个领路的大弟子和他们一起。一双暗金的竖瞳渐渐自滕遇洋眸中浮现,即便在一片漆黑中仍能看见厢房正中一扇半人高的八卦屏风。屏风后的卧床前悬着纱帘,不时从中传出痛苦虚弱的呻吟声。
越靠近纱帘后的卧床,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便越浓烈。滕遇洋在纱帘前站定,刚掀起纱帘看清床上的景象,便听到一旁的阿柒轻声对那大弟子道:“拿一盏灯来。”
滕遇洋愣了愣,正要开口阻止,那大弟子却已手脚利落地从一边的烛台上点了一支烛灯递来了。
烛火照亮了眼前的景象,如他所料一般,阿柒只看了一眼便“哇”的转头跪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滕遇洋:“......把灯熄了吧。”
“啊......好。”那大弟子面带尴尬地看了看滕遇洋,又看了看呕吐不止的阿柒,最终还是无措地将灯吹灭了。
床上苟延残喘的男人也不知该算一个活人还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他的半边脸已经塌陷了,腐烂的眼珠从眼眶中滑出,隐约可见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却仍能张嘴痛苦艰难地喘息着。不停有尸臭味随他的呼吸散出。
他已无法行动,见到有人来,也只能勉强转动着仅剩的一只还在眼眶中的眼睛干巴巴地瞪着,喉中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模糊低喊。没有了眼皮的遮挡,那眼神显得怒目圆睁十分凶恶可怖,但滕遇洋知道,其实他是在极力向他们求救。或许是为了保留最后的体面和尊严,这道士身上还穿着平时做法时的道袍和冠帽,虽已被身下渗出的尸液般的棕色液体浸透得黏在身上肮脏不堪,但好歹不至于在被人抬出去时衣不蔽体。
这么一个还喘着气的“尸体”摆在眼前,也难怪连阿柒这样常年行医问药看惯了烂肢坏肉的人都那难以承受。
滕遇洋好歹活了几千年,虽不至于像他那样没用的看都不能看,但那双向来养尊处优的手只端得了茶杯酒具,翻得了古籍书简,让他碰这样尸液四溢腐烂不堪的皮肉,还是有点太为难他了......于是他只能有些嫌弃地微微蹙着眉,反手抽出了那大弟子腰间装饰用的桃木剑,用剑尖缓缓挑开了那道人的袖口查看。
这人古树如柴的手臂还没有腐坏得太厉害,可以看到上面蛛网一样布满了黑紫的血管。那黑紫沿着经脉一路往大臂蔓延,不用再挑开衣领去看,也知道这纹路必然早已经蔓进了心脏。
滕遇洋放下他的袖口,将桃木剑递回到大弟子手中,漠然道,“与其让他受尽折磨再死,不如你现在一剑给他个了结,也算尽了你们师徒一场的情分救他一回。”
那大弟子似乎愣住了,许久才双目无神地望着滕遇洋道,“什......什么意思?”
“没救了。”滕遇洋淡道。
大弟子喉结滚了滚,还算镇定道:“师父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病?”滕遇洋瞥他一眼,黑暗里眸中似有一抹暗金在闪,“他中的是咒术。”
“咒、咒术?”
“不错。”滕遇洋不愿继续在这恶臭弥漫的屋中逗留,拎起阿柒转身往外走,“将其折磨致死,以解心头之恨的咒术。”
“何人以如此恶毒之术害我师父!”
“人?”滕遇洋似乎低笑了一声,喃喃自语不知是斟酌还是说给他听,“这般地步,也不知该说它是神还是魔?”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转头去看,那大弟子竟膝盖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滕遇洋挑了挑眉,“做出那么吃惊的样子是为何?你们早知这不是一般的病症,不然何不去城里请个郎中,反倒大费周折来找我?”
推开房门,走出这间停尸房一般的屋子,眼前终于重见光亮。见他们出来,门口候着的一众小道士立时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大仙大仙,结果如何?”
“师父得的是什么病?可有医治之法?”
“大师兄为何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如同书院围着先生问学的天真学生。
阿柒还没从刚才极具冲击的画面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样子,滕遇洋则没什么表情,站在院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小道士们左问右问得不到答复,只好跟着抬头去看他所看的方向——视线所及,只有那座在观外便看到的冲天宝塔。
这座崭新的塔和整个历尽沧桑的破旧道观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看便知是后来新起的。
“那塔中放的是什么?”许久,滕遇洋伸手一指那塔,向身后的小道士们问道。
小道士们似也不懂他为何突然对一座在道观中再寻常不过的塔感兴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半天,终于有一人率先开口规矩地答道:“回大仙,那是道士塔,里面供奉的都是本观历代长老坐化后的真身。”
这个小道士刚讲完,却有一个虚弱却坚定声音紧接在他之后传来,“那是镇妖塔,里面镇的,是师父初来本观时所降的第一只大妖。”说这话的,正是脸色惨白刚从厢房里走出来的大弟子。
此话一出,一众小道士们顿时炸了锅:
“怎么回事?那塔不一直都是道士塔吗?”
“从未听师父提过那里有妖......”
“难怪师父一直严禁我们靠近那塔,说不定真的有妖物。”
滕遇洋转过身,斜眼睨着失魂落魄满脸绝望的大弟子。那大弟子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对围在他身边的小道士们继续道:“师父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就是怕引起大家恐慌。我是第一个跟随师父修行的弟子,十年前我们初来此地,便听闻城中有食人的妖物作祟,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遇害了。后来我们在城中蹲守了几天几夜,终于在一间药铺内发现了那妖物的真身,竟是一只千年的蜈蚣精。”
一众小道士惊呼连连,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后来呢?你和师父是如何将那妖物杀死了?”
大弟子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我和师父发现它时,那妖物显出原形正在吃人。师父趁其不备重伤了它,但......到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妖物发狂,我和师父耗尽力气同它缠斗了一整夜,也只能做到暂时将它封印起来。”说罢,抬头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不远处那座煞气逼人的冲天宝塔,“之后我们便带着被封印的妖物来了这座荒废的神庙,起了这座镇妖塔,将那妖物镇在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