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舒言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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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昏迷整整一个星期了。
她小腹处的刀口已经愈合了，不需要再每天换药；她子宫里的瘀血和恶露，也排干净了，不需要每天再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给她按摩；她手术后可能会出现的并发症，都没有出现。
除了她没有醒过来，人很虚弱，脸色仍旧很苍白外，其它的一切，都恢复的很好。
医生说，只要傅珩尧愿意，舒言可以随时出院，定时安排医生去检查她的情况就好。
当然，继续在医院观察，直到舒言醒来，也可以。
当所有的人都以为，傅珩尧会带着舒言出院回家的时候，他却偏偏选择了继续留在医院，等到舒言醒来后再说。
众人都不理解傅珩尧的想法，但是小瑶懂了。
她忽然明白过来，只有继续留在医院里，傅珩尧才能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守在舒言的身边，为舒言倾尽所有地去做每一件细小到尘埃里的事情。
所以，她没有反对。
她也更加清楚，傅珩尧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除了舒言，恐怕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第八天的早上，华芳跟前几天一样，仍旧带着小四来医院，楼小菁则送小然去幼儿园。
自从几天前，看到傅珩尧亲自给小四换尿片后，华芳便明白了一件事情。
傅珩尧不愿意见小四，更不愿意让小四来“打扰”他和舒言，不是因为不爱小四这个儿子，而是和小四这个儿子比起来，他更爱舒言。
也正是经历了傅珩尧给小四换尿片事件后，华芳便会时不时地制造更多让他们父子俩独处的机会，来增进他们父子俩的感情。
所以，来了病房没一会儿，等邵东哲离开，华芳便把睡着的小四轻轻地放到舒言的身边，让他们母子俩躺在一起，然后找了个借口，也出了病房，
傅珩尧坐在几步开外的沙发里，正微微俯身，盯着笔记本的屏幕，十指如飞地写邮件，待华芳出去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掀眸看了病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一眼，看到他们母子俩皆是睡颜安稳，又垂下双眸来，继续工作。
正当一封长长的邮件写完，发送出去之后，一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病床上的仍旧睡意安稳的母子，傅珩尧起身，大步往病房外走去。
小四这小东西，人小臭毛病却挺多，现在他睡觉的时候，只要有什么他不愿意听见的声音，秒秒种便醒来扯着嗓子大哭，对他这个爹，尤其是这样。
如果不是小四还太小，受不住傅珩尧一巴掌，他早就一巴掌朝小四的小屁股上拍下去了。
病房里，傅珩尧出去接电话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小四便醒了，睁着一双被洗过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病房里的一切。
当他打量了病房一圈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妈妈的身边。
小四高兴坏了，赶紧地便“咿呀”“咿呀”“咿呀”地想要跟妈妈打招呼，还想往妈妈身上爬。
可是，除了他的细胳膊细腿，其它的地方根本动不了。
不仅如此，明明睡在身边的妈妈，不管他怎么打招呼，都不理他。
小四郁闷了，伤心了！
嘴巴一瘪，他立刻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哇……”“哇……”
他扯着嗓子，一声哭的比一声厉害，一声哭的比一声伤心！
听着就在耳边的那一声声稚嫩的大哭声，舒言仿佛是在梦境中般，她难受，她蹙起眉心，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的不负责任，让自家的孩子哭的这么悲惨。
可是，眼皮好重，好重，好难抬起来……
“哇……”“哇……”“哇……”
即使哭了，却仍旧没有人来理会自己，妈妈也不理自己，小四哭的更加伤心了，于是，哭的更加大声。
那一声大过一声的难过的哭声不断地震动着舒言的骨膜，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的心灵不断地震动。
谁在哭？到底谁在哭？
舒言慢慢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当掌心下的肚子，再不是她以为的高高隆起，而是一片平坦的时候，舒言猛地一惊，身体像是有一股强电流划过一般，瞬间睁开了双眼。
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哇……”“哇……”“哇……”
听着耳边似曾相似的阵阵嚎啕大哭声，舒言猛然侧头，朝哭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当看到躺在自己身边，挣扎着小腿小手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四的时候，舒言立刻便愣住了……
病房外，傅珩尧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小四那根本不打算停下来，似乎要反了天的一声比一声大的嚎啕声，终于挂断电话，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当他走到里间的病房，一眼往病床上看去的刹那，像是突然被点了穴般，瞬间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怔在了原处，一动不动了……
舒言怔愣的看了一会儿孩子，感觉到有两道无比灼亮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似要将自己灼穿，侧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老公，这孩子是谁？是我们的儿子吗？”
傅珩尧站在原处，像是没有听到舒言的问题般，只抬手，闭上双眼，重重地按压眉心。
舒言看了看傅珩尧，又继续看向仍在嗷嗷大哭的小四，困惑地蹙起了眉心。
片刻之后，傅珩尧又倏地睁开双眼，再次看向舒言，却仍旧只是继续站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看着舒言，像痴傻了般，完全听不到半点儿小四的嚎啕大哭声。
外面，华芳听着小四延绵不断的嚎啕大哭，怕是傅珩尧根本搞不定孩子，再也狠不下心去，立刻便冲进了病房。
舒言看着孩子，又看了看不远处跟傻了似的傅珩尧，终于确定，眼前哭的满脸通红的小东西，就是自己的儿子。
当她有些吃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抱小四的时候，华芳冲了进来。
“太太，你醒啦？”
刚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站在里间门口一动不动的傅珩尧，华芳还在心想，傅珩尧这亲爹，还真是够狠心的，竟然就看着儿子嚎啕大哭这么久，也不过去抱抱哄哄。
不过，当看到苏醒过来的舒言的这一瞬，她便立刻全明白了，情不自禁地便惊喜地大叫一声。
舒言抱起孩子，朝华芳看去，蹙着眉头问道，“华芳，孩子怎么啦？”
“华芳，抱孩子出去！”
几乎是舒言话音落下的同时，傅珩尧无比低沉又暗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那低沉又暗哑的嗓音，就像是劫后重生般，里面压抑着的饱含的激动与欣喜，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华芳是个聪明人，看一眼旁边的傅珩尧，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赶紧点头，大步来到舒言的身边，开心地道，“太太，你把小四给我吧，我来哄他。”
——小四！
舒言愣了一瞬，又看一眼门口的傅珩尧后，才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华芳。
华芳抱过小四，立刻便转身，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欢喜地往外走去。
“老公，我们的儿子叫……”小四？！
待华芳离开后，舒言坐在病床上，看着傅珩尧问他。
只不过，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傅珩尧便已经箭步过来，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那力道，大的似乎要将她嵌进他的血肉里。
“老公，……”
舒言亦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将侧脸深深地埋进他温暖舒适的颈窝里，呢喃着轻声唤他。
“怎么，一醒来就只记得儿子，不记得我了吗？”
紧紧地抱住她娇弱的身躯，傅珩尧将脸埋进她的长发里，闭着双眼，轻吻她的耳廓，低沉又暗哑的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舒言听出他话里酸酸的味道，不禁觉得好笑，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愈发地抱紧了他。
等了好久，都等不到舒言的回答，傅珩尧忽然松开她，大掌捧起她愈发显的小了的一张脸，无比灼亮的一双黑眸，沉沉地睨着她，像个固执的孩子般要求道，“回答我的问题？”
舒言闪着一双无比澄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问题？”
傅珩尧低头啄她的鼻尖，“在你的心里头，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舒言看着他，咬着唇角，忍着笑，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我睡了多久？”
昏迷前，停留在舒言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傅珩尧像此刻一样，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掌捧着她的脸，泪水流了满面地央求着，“老婆，别睡，别睡！看着我，别睡！我不许你睡，不许！”
那个时候，看着他满面的泪水，她心疼地想要死去。
他是傅珩尧呀，他是那么优秀那么骄傲那么无所不能的男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竟哭成了那般。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连最后的一丝力气都用尽了，她好累，好累，只想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
“回答我的问题，这个世界上，谁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看着舒言眼里那抹要露未露的笑意，傅珩尧忽然便板了脸，格外严肃地再次追问。
舒言看着他，抬手，柔软的指腹，落在他的眉骨之上，尔后，轻轻地，一点点滑下，用指尖，描摹他刀削斧刻的轮廓，因为虚弱，而无比轻柔的声音，一字字从唇齿中溢出来。
“老公，你知道嘛，你不仅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整个世界，全世界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及你一个人重要。”
舒言话音落下的同时，再一次，傅珩尧紧紧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吻她的发丝，沉沉又暗哑的嗓音带着警告地道，“以后你再敢动不动就出事，动不动就昏迷试试！”
舒言想笑，可是一颗心，却像是忽然被划开了般的疼。
“你想怎么样？”
傅珩尧松开她，格外“凶狠”的目光睨着她，“你说呢？”
舒言瞥嘴，“我不知道！”
傅珩尧抬手，用力掐她的鼻梁，“我就让你天塌地陷。”
舒言狠狠瞪他一眼，这次，是她，主动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傅珩尧，将侧脸紧紧地埋进他温暖坚硬又宽阔的胸膛里，保证道，“老公，不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傅珩尧亦抱紧了她，闭上双眼，低头，薄唇紧紧地落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吸气，久久地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言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傅珩尧问道，“老公，孩子刚刚为什么哭的那么厉害，他没事吧？”
傅珩尧挑了挑狭长的眉峰，“那臭小子能有什么事，就是喜欢哭，随心所欲的想哭就哭了，一天能哭个百八十遍！”
“……”
舒言汗，能有这样说自己亲儿子的吗？
“喂，他可是你亲生的！”
不过，看傅珩尧这样一脸满不在意的表情，舒言也就放心了，证明他们的儿子没事。
傅珩尧看着她，扬唇笑了，只有天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
长指挑起舒言的下颔，他头压下去，吻她仍旧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双手握住她的削肩，格外轻柔地道，“先躺下去别乱动，我让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
“老公，我没事了，我不想躺，我想看看孩子。”
傅珩尧握紧她的肩膀，固执地让她躺下去，“有没有事，得医生检查完说了算！至于儿子，你放心，他就在外面，别人抢不走。”
舒言，“……”
好吧！躺就躺吧。
……
通知护士后，很快，几个权威专家都赶过来，给舒言做全面细致的检查。
虽然舒言一心想着小四，可是，她心里更加清楚，傅珩尧有多么的在意她，所以，很耐心地配合着医生的各项检查，而傅珩尧，也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
其实，这些天虽然她一直昏睡不醒，但并不代表着她没有意识，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
很多时候，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傅珩尧就在她的身边，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的声音，围绕着她，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安心。
所以，这辈子，她愿意舍弃一切，包换自己的生命，但她绝对不会离开傅珩尧。
就像她说的一样，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她的世界。
没有他，她的世界就会崩塌了。
直到四十多分钟后，检查才结束。
待医生都离开后，傅珩尧过去，再次抱紧她，低头，想要去吻她的发顶。
只不过，他的唇瓣还没有落下，舒言便抬手挡在了他的唇瓣前。
“脏！”舒言捂着着他的嘴巴，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我要去洗头洗澡。”
她刚刚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8天8夜，也就是说，她8天8夜没有洗头洗澡了。
昏迷之前，她便是满身大汗，现在过了8天8夜没有洗头洗澡，只怕她的身上都开始发臭了吧。
刚醒来的那会儿不知道，无所谓！可现在她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傅珩尧眯她一眼，一把拿开她捂在他嘴上的小手，果断低头下去，吻她的发顶，笑意格外愉悦地道，“放心吧，我不嫌弃你。”
舒言嗔他一眼，“那我现在也要去洗头洗澡。”
“不行，先吃东西。”说着，傅珩尧便松开了她，要去拿粥。
就在刚刚给舒言做检查的时候，楼小菁送来了清粥。
“老公，我觉得我浑身都好脏，不洗澡我吃不下。”舒言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她已经养成了每天洗头洗澡的习惯，哪怕是怀孕的时候，也是每天洗澡，隔一天就势必要洗一次头发。
傅珩尧回过头来，宠溺又无奈地深深看她一眼，不得不得放下手里的粥，妥协道，“行，我帮你洗。”
“我自己可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