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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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听容听了旨意,稍有些愣神,凤冠霞帔本是皇后专属礼服,民间女子只有在出嫁那日方可着凤冠霞帔。
且这是正妻婚嫁的特权,以示身份。
凤冠霞帔也好,正妻的身份也罢,这都是她从前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她没想到,今生还能收到单允辛准备的凤冠霞帔。
尤听容迟迟没有反应,常顺只能小声提醒道:“尤小姐高兴之余,可别忘了谢恩。”
尤听容从善如流,俯首谢恩,“臣女谢陛下隆恩。”
常顺亲自扶起她,两个蓝衣小太监各捧着匣子递到尤听容面前,常顺显然受了单允辛的授意,问道:“尤小姐不如打开来瞧瞧?”
“您看看合不合心意,奴才也好回话呀!”
当着池夫人的面,尤听容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陛下的赏赐,臣女哪有不喜欢的。”
“喜不喜欢,只有看过了才知道。”常顺亲自打开了锁扣,抬手掀开盖子,“您瞧瞧。”
众人的眼睛都被吸引了进去,入目便是一团热烈的红。
是一件大红通绣烫金百花纹嫁衣,销金盖头的四角坠了三支成束的金珠,团花霞帔的两端坠了三束珠宝链子,一看就是十足十用了心思的。
即便是池夫人这样见惯了富贵的人,也不禁赞叹了一声,民间虽不可用真凤,可论起做工,眼前这一套衣饰恐怕不逊于皇后娘娘当日的嫁衣。
尤听容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了针脚绵密的团花,待触碰到了,却又像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来。
不自在地蜷了手指,“臣女很喜欢,多谢陛下。”
常顺咧嘴一笑,点头道:“尤小姐喜欢就好,陛下知道了一定高兴。”
常顺走后,池夫人留了尤听容一同用晚膳,商量婚房的布置和衣裳首饰的购置。
尤听容却有些心不在焉,池夫人见她眼含忧色,安慰道:“你不要多想,陛下是明君,并非偏执不化之人。”
尤听容垂下眼帘,并未答话。
“今日陛下赏了你大婚的婚服,是给你和池家的体面,定然也是释怀了。”池夫人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陛下后宫三千,并非长情之人,过不两日便都忘了,你也不必记着。”
尤听容抬眼看向池夫人,眼神复杂,又很快掩饰一般地翘起嘴角,“嗯。”
陪着池夫人吃过午膳后,尤听容告辞离开。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尤听容打开放在一旁的木匣子,脑海里回响着池夫人的话。
释怀了么?
尤听容看着正红的锦缎上纷繁复杂的刺绣,百鸟嬉戏,金桂盛放,美纶美幻。
可她的心却空落落的。
局外人都能看出来,陛下是大度宽宏、心怀天下的明君,即便有情,他也并非长情之人。
没了淑妃,还有其他人。
前世十二载的情分,最终能得来单允辛的祝福……也不错。
——
赶着难得的艳阳天,张福带了钦安寺的僧人,一道做了法事,迎了单允辛惦记着的那尊金佛入宫。
若生面若冰霜地走在张福身边,嘴中念念有词。
寒冬腊月里,若生只穿了单薄的灰袍麻衫,却姿态从容、步履稳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一行人在宫道上正面遇见了董才人,“张公公这是去做什么?”
张福将原委说了,“陛下从灵感寺安隐大师处请了一尊金佛,先在钦安寺由若生小师傅做了法事。”
董才人斜睨了眼乌泱泱的僧侣,她不信神佛,自然对招摇撞骗的和尚没有好感,刺道:“都说佛法无边,钦安寺养了这么些和尚,临到头了,还要去外边请?”
张福有些尴尬,当着僧侣的面,不知如何回话。
若生倒是开口了,“阿弥陀佛,施主说的在理。然,佛法虽宽,不渡无缘之人;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
董才人这才注意到若生,一眼看到便只觉得干净,素服之上只有红木佛珠这一点亮色,就像枝头的白梅,悄无声息却沁人心脾。
本来心底的那点怒意不自觉的消散了,“这位是?”
“小僧法号若生。”若生微微俯身施了一礼。
“小僧观施主面有愁色,心中郁结,腊月天寒只怕要受凉。”若生有些粗茧的手里放着一个精巧的三角形平安符,用细细的红绳穿着,“施主与佛有缘,希望能护佑施主睡得安稳些。”
董才人对上了若生静如无波之水的眸子,一时有些愣神。
绿凝才准备呵斥若生失礼,董才人就接过了若生手中的平安符,指尖碰到了粗粝掌心,符纸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张福唯恐再出岔子,连忙赶着带人离开了。
绿凝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着董才人。
董才人站着原地,看着若生一行人慢慢走远,这才收起了平安符回宫。
——
天晴了不过两日,京城就下起了大雪,琉璃瓦上很快就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纱,纷飞的大雪映衬着皇宫的红墙,格外鲜明。
张福从茶水房端个茶的功夫,出了宫殿不过短短的一段路,就打起冷颤来,等茶水递到了御前,正正好晾到了八分,茶香正浓。
紫宸殿的金砖都烧热了,屋内的单允辛只穿了两件锦袍,下了朝,头上只束了一直龙头金簪,桌上堆积的折子几乎快把单允辛挡住了。
常顺接过茶水,递到了案头上,“陛下,喝杯热茶,歇一歇吧。”
单允辛端起盖碗茶,不紧不慢地低头啜饮,眼睛却还盯着桌上的折子。
等过了年,开春便是科考,单允辛本就急着挑拣合适的官位,借着新科入朝的势头,把那些跟他唱反调的人调开。
许是动作大了,涂丞相一党坐不住了。
借着天寒,涂丞相连着几个老臣索性就告病了,因而百官的折子直接递到了单允辛的案头上,还混了不知多少溜须跑马、不知所谓的折子,摆明了是给皇帝施压。
单允辛对朝堂上的试探保持纵容的态度,于是御前的折子就越来越多,单允辛时常要看到深夜。
常顺看着陛下辛苦,却也无能为力,提议道:“陛下,御花园西北角的红梅开了,听说像火焰一般连成了一片,交泰殿的法师说这是吉兆。”
“赶着白雪满天,白雪衬红梅,奴才陪您去看看?”常顺记着单允辛才停了药,不能太过劳累。
单允辛看了眼窗外的白雪,起身答应了。
常顺连忙招呼人带上茶具、暖炉,又替单允辛披上大麾,“摆驾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红梅树连绵一片,褐紫的枝干嶙峋有力,层层叠叠的红梅缀满了枝头,只余花心一两点嫩黄。
热烈的红色上落了些松软的雪花,单允辛一行人穿行而过带动的花枝轻颤,暗香浮动。
簌簌的雪花声中,似乎和着别的什么。
单允辛脚步微顿,点漆般的黑瞳难辨喜怒。
常顺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他也听出来了,是那首《雁落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