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爹娘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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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在，人生尚有来处，爹娘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自小没爹没娘，没人疼爱，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衲衣，过的是稀饭加咸菜的日子，睡的是草席冷炕头的铺子。
村子里人其实最看不起的就是我，我没有来处，只剩归途，被人欺负了，没人替我撑腰，被人打了，没人替我出面。
所以我自小孤僻，我也懂，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孤僻，野蛮，碰见我绕道走，更加让我显得如同石头缝隙里蹦出来的一样。
如今找见爹娘尸骨，却没有了往日那股思念，也没有太大的仇恨，相反，心里却变得更空了。
原本以为我爹娘是出了远门，天涯海角总有归来的一天，那怕是上天如得九霄云，下地钻得十罗殿，也有归故乡的那一天。
我在鱼王庙内看见尸骨上的那只银手镯，就知道我所有的幻想都已破灭，心里空，空得如同通向深渊的井，如同漆黑如墨的夜。
“第二件事情是什么？”魏大叔问我，“朝武，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村子里对你好，你怎么不懂得感恩呢？要知道，为了养你，以前日子难，家家户户自家的口粮都不够，也得省一口给你吃，你不能私吞啊！”
私吞？
哎哟，我真想冲过去把魏大叔的那张嘴拽下来。
我冷笑一声，说：“我没有私吞，我说给就给，但是，这第二件事情我必须得说。第二件事情，我爹娘到底因为什么下得水，他身上的铁丝，是谁绑的？谁绑的站出来，给我一个交代，活着的说句话，死了的给我指个坟头。是谁？！”
我反问的这一句，带着一股子怨气，他们都能感受得出来。
我不说，他们不知，我说了，他们能感觉得到，不回答，我就一直查，查到到底是谁同意或是怂恿我爹娘入的水，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为我爹娘陪葬。
郭五要知道当年的事，师娘却不知道，或者知道得不多，我把得知爹娘死因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魏大叔身上。
他不知道，又有谁知道？
魏大叔一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突然咳嗽一声，魏二青仿佛得到了某个信息，赶紧上前：“陆朝武，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把你爹娘捆起来扔水里了？那是你爹娘自己下的水！”
“我没问是不是我爹娘自己下的水，我问的是谁把我爹娘捆起来的。”我怒视着魏二青。
魏二青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陆朝武，你要干什么啊，我告诉你，你别仗着你力气大就胡来，有王法咧！”
我笑了笑，说：“我又没打你，你怕什么？”
“朝武！”
就在这时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是我们陆家的老佛祖，我得叫他一声祖爷爷，他快一百岁了，身体却很健朗，在村子里红白两事，少不了他老人家出面。
但他和我不是一支，祖爷爷这个称呼，也得带个堂字。
“祖爷爷。”我喊了一声。
祖爷爷一身白色汗衫，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来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朝武，你爹娘的事，我知道，你别在这里问，问不出什么来，你到我家去，我跟你好好说说，其他人别跟着！”
祖爷爷扫了一眼师娘，“她也来！”
祖爷爷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
魏大叔也不好再问铁匣子的下落，我却主动地说：“魏大叔，今天是晚辈无礼了，回头我就把铁匣子送你家去。”
魏大叔嗯嗯两声，这才叫人散了。
我爹娘的死因魏大叔也没说，我也没再继续追问，祖爷爷都说了，叫我到他家去，事不宜迟，我便带着师娘赶紧去祖爷爷家。
祖爷爷家是间小破屋，墙壁上因为呼了一层又一层泥，显得墙无比得厚，冬暖夏凉，进去之后，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祖爷爷见我来了，拿了一个旱烟袋，放在桌子上，“你爹的，你拿去。”
我一瞧，心头一震，想伸手去拿，但却觉得无比沉重不敢去碰，祖爷爷说：“怕什么咧，又不咬人！拿去！”
我这才拿起来，祖爷爷又拿出一袋子烟丝，说：“抽不？”
“嗯！”我点头。
其实我抽得少，但此时，我却拿起了旱烟袋，生疏地点上，冒了几口，仿佛闻到了我爹的味道，又从烟雾当中，看见了我爹娘二人的身影。
“朝武。”祖爷爷叫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祖爷爷。”
“朝武，坐下来，祖爷爷有几句话跟你说，把你……师娘也叫进来。”
因为老人住的屋子里，总有股怪怪的烟味和汗臭味，我担心师娘受不了，来的时候，我让她在外面等。
我赶紧把师娘叫进来，师娘进来后，冲着祖爷爷微微点头，站到了我的身后。
祖爷爷抬起浑浊的眼，看了看师娘，才说：“我们以前，见过吧？”
未等师娘说话，祖爷爷又说，“十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长大成人，不错不错，朝武没爹没娘，现在有了师娘，师娘也是娘，还请你对朝武多加照顾。”
师娘点头，没有说话。
祖爷爷也没有怪她无礼，我急了，问道：“祖爷爷，我爹娘，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爷爷叹口气：“朝武啊，你爹娘，不是被人捆的，是他们自己下的水！”
我大惊：“不可能！我爹娘再傻，也不会去自杀！”
祖爷爷说：“不是自杀，是自己下的水，他们还是有希望能回来的，他们身上的铁丝，是我绑的！”
“啊？”
我震惊无比！
“祖爷爷，您……”我站起身，“这不可能，您为什么那么做？”
祖爷爷的思绪仿佛活到了十年前，我也没有追问，但心里无比紧张。
过了好久，祖爷爷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颤声说：“十年如梦，仿佛就在昨天，十年前的一个傍晚，龙尾河突然干枯了……水中，出现了一座怪异的鱼王庙，但是这事，还得从三九年说起……”
随着祖爷爷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的思绪，也被带回到了几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