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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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想得开。”沈寂瞅着坐在草地上的秦雪：“你就一点儿不担心你的父母？一点儿不恨伤害你的人？”
“谁说我不担心的？”秦雪站起来：“重见光明后我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我看到了我娘，她靠坐在床上，手里还捧着我的照片。我爹，我哥，还有我那两个嫂子轮番进来劝她，她不搭不理的。等他们走了，她就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骂我。”
秦雪皱着鼻子：“我知道我该骂，我也知道我娘是因为我才生病的，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叫她，她听不见。我抱她，她也看不见，她就那么一个人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里。她也不想想，但凡她女儿有出息，知道心疼她，就不会那么任性的从火车上逃下来了。”
“你这是——”沈清看着秦雪：“在帮你的母亲埋怨你自己？”
“也不是，我就觉得我娘挺想不开的。”秦雪道：“我人都没了，她埋怨我，咒骂我又有什么用？气病了，受罪的还不是她自己。既然我这个当女儿的这么不孝，一点儿都不知道为她考虑，心疼她，她也没必要为我伤心是不是？”
秦雪将头埋在膝盖中间：“没了我这个气人精，她还有哥哥嫂嫂，还有我爹陪着，她应该振作起来，应该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努力，而不是为我这么一个死了的人伤心。”
“你是她的女儿。”
“可我不是一个好女儿。”秦雪将头埋得越来越低：“我很希望她能忘了我。”
“没有人会忘了自己的女儿。”沈清蹲了下来：“抚养我长大的义父去世了，可我没有一刻是忘记他的。他在，一直都在，只不过活着的人，把悲伤都藏了起来。”
“我懂。”秦雪垂着头。
“你是因为害怕面对你的母亲，面对你的家人，所以才躲在这里的吧？”
秦雪抬头看着沈清，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我没那么坚强，我看不得我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他们伤心。还有，我看不得他们把我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起来，然后像堆放垃圾一样的堆放在仓库里。”
“我就是嘴硬而已，我嘴上说着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生活，希望他们能够早点忘记我。可我心里压根儿就不是那么想的，我希望他们永远记得我，不要把我的东西收起来，不要把我的房间封闭起来。我害怕回到那个家里之后，发现我自己消失了，不见了。”
秦雪颤抖着肩膀：“姐姐，我害怕，害怕看见他们没有我，也能过得开开心心的样子。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后来，我就躲到学校来了。我每天都在骗自己，骗自己还是那个总想着从父母跟前逃开的，不想听父母唠叨，不想被哥哥嫂嫂管束的野丫头。”
“挺好的，换了我，大概也会这么做。”沈清拿出一张符贴在秦雪身上，随手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秦雪惊讶地看着她：“你能摸到我？”
“这是现身符。”
“我爹娘也能看见我吗？”秦雪结结巴巴地问：“算了，我怕吓到他们。”
“你想见他们吗？”
秦雪的表情很是纠结。
“再不见，可就真见不着了。”
“我会去哪里？”秦雪问：“是不是像戏文里唱的那种，去阴曹地府？姐姐，我不是怕去那样的地方，我只是想知道，去了那个地方，是不是可以等着我爹我娘，等着我的哥哥，嫂嫂，等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没有关系，只要能等到他们就好。”
“姐姐不想骗你。”沈清又摸了下他的头：“老实说，姐姐不知道。”
“也是，姐姐怎么可能知道呢。”秦雪抿了下嘴：“我还有多长时间？”
“约莫两个时辰。”
“这个符可以保持多长时间？”秦雪小心翼翼地问。
“约莫半个时辰。”
“姐姐，我能不能问你借一下你的未婚夫。”秦雪抓住沈清的手：“如果我就这么回去，我爹娘过一定会被吓到。不，不只是吓到，他们还有可能怀疑我是骗子。如果有沈大哥陪着，我想我爹娘应该会相信我吧。”
“沈寂。”沈清起身，看向沈寂。
“好，我陪她回去一趟。”沈寂道：“但我不敢保证，我跟她会不会被秦家人当做疯子赶出来。毕竟，这种事情，眼见了也不一定会相信。”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沈清笑：“天底下只有认不出爹娘的孩子，没有认不出孩子的爹娘。秦雪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需一眼，他们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回来了。”
“试试吧。”沈寂看了秦雪一眼，对沈清道：“我带她去秦家，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沈清道：“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也是一个人的。”
“你也说了，那是在没有认识我之前。”沈寂看着四周：“这些，跟秦雪一样吗？”
“沈大哥是在担心姐姐吗？”秦雪机灵地问道：“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姐姐的，就算他们想，也未必有那个本事。”
“你知道？”
“知道。”秦雪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自己：“相信我，他们是没有能力伤害姐姐的。”
“我不相信你。”沈寂丝毫没给秦雪面子，而是径自走到沈清面前：“我会快去快回的，等着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吧？”秦雪作势捂住眼睛，可那手指缝大的能塞个鸡蛋。“果然比书上写的好看，可惜我死了，也不知道阴曹地府有没有卖纸跟笔的。如果有，我就当个小说家，把你们编到故事里。”
“你还是省省吧。”
“为啥？”
“大字不识几个的，你确定你写出来的小说有人看？”沈寂调侃道：“走吧，再不走，你爹娘可就见不着你了。”
“回家回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秦雪跟在沈寂后面：“我们是坐汽车回去吗？我还没有坐过汽车呢？火车倒是坐了，但跟没坐一样，没等它开我就跑了。唉，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说什么也要坐到北平再买个返程票回来。”
“聒噪！”沈寂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汽车，只有马车，要坐吗？”
“马车也行。”秦雪眯着眼睛笑：“你们沈家的马车总比我们秦家的要好吧？啧啧，没想到，有生之年……哦，不对，应该是无生之年，竟还有机会跟沈家二少爷同乘一辆马车。”
“如果你还想让我陪你回去，就闭嘴。还有，不要吓到我的车夫，他胆子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