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女学生(上 )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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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沈清看着那个即将消散的女学生:“她没有时间了。”
“去教堂。”沈寂拨开帘子,对车夫道:“你先回去。”
“少爷?!”
“我与少夫人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回去,若父亲问起,就说我回警局去了。”
“少爷,这算不算是欺瞒老爷啊。”
“你觉得呢?”
“不算,这哪能算是欺瞒老爷呢。”车夫将手里的马鞭递给沈寂:“少爷保重,少夫人保重,小的先回府里去了。”
“等一下。”沈清喊住车夫:“把这个拿着,一路上,不要理会任何人。”
车夫一听,打了个寒战,颤巍巍地看向沈清:“沈姑娘……”
“有备无患的,不用那么害怕。”沈清将辟邪符递给他:“你只要按照我说的,一路往家走,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少爷我害怕。”车夫接过辟邪符却没敢动弹。
“他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教堂吗?”沈寂征求她的意见:“他的确胆小,平时连夜路都不敢走的。”
“去了教堂更危险。”沈清摇头:“他八字极轻,很容易招惹邪祟。教堂那种地方,不适合他去。他若愿意的话,可以暂时留在纸扎铺。”
“纸……纸扎铺?那我还是回家去吧。”车夫苦着脸。
目送着车夫离去的背影,沈清忍不住问道:“他这么胆小,是怎么留在你们沈家做车夫的?”
“他只是胆小,没有别的毛病。”沈寂道:“他父母都是在我们沈家做事的,他自出生,便待在我们沈家,自小学得也是如何忠于沈家,忠于我的父亲以及忠于我。”
“我不是在质疑他,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做别的事情。”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沈寂看向沈清:“他的人生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他父亲是给我父亲赶车的,他母亲是我们家里的佣人。他呢,只有两个选择,要嘛像父亲一样做个合格的车夫,要嘛像母亲一样做个佣人。显然,他的父母认为做车夫是比做佣人更好的选择。”
“可他胆子小。”
“临江不大,他平时也不需要去外面跑,偶尔出去,也是跟他父亲一起。”沈寂解释着:“若不是今天夜里他父亲喝醉了,他是不会出来的。”
“比起害怕,他更在乎他身为车夫的责任。”沈清笑了:“改天,我帮他一下吧。”
“你能更改人的八字?”
“不能。”
“那你要怎么帮他?”
“只要让他看不见那些东西就好。”沈清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带我们去洋人的教堂吧。”
一鞭子下去,马儿开始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奔跑,可驾驶着马车的沈寂,心中仍有自己的疑问。
“他,我的那个车夫,也能看见哪些东西吗?”
“能!”沈清肯定道:“不只是能看到,他还能听到。”
“他从未说过。”
“他怕被人当成异类。”沈清道:“这种感觉,我很清楚。”
“你也是从小就能看见吗?”
“不是!”沈清摇头:“我是过了八岁才能看见的。”
“是你的义父沈望春?”
“与阿爹无关,是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沈清想到了自己被钉在棺材里活埋的情形:“我的这双眼睛是后天的,是因为接触到了太多的死气,所以才能看见的。你的那个车夫是天生的,应该跟他母亲怀着的时候遇到的事情有关。”
“很可怕吗?”沈寂问。
“什么?”
“那些东西……很可怕吗?”
“刚看见的时候是会觉得挺可怕的。”沈清看着那个女学生:“可见得多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可怕了。等到你有能力帮助他们的时候,你还会觉得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拥有可以帮助他们传达信息,送他们离开的能力。他们每一个都曾是与我们一样的人,都曾是别人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爸爸亦或者是妈妈,也都曾是别人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着的,舍不得的亲人。”
听到沈清说最后一句话时,原本安静下来的女学生突然哭了。可她既没有眼泪,也发不出声音,她只是徒劳的张着自己的嘴,让沈清看着她被人拔掉牙齿,拔掉舌头后空荡荡的嘴巴。
沈寂背对着车厢,看不到车厢里的情形,他只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若他的那双眼睛属于我就好了。”
“你没有进入过他的世界,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焉知拥有了那样一双眼睛的你,不会变得像他一样胆小。”
“那清儿你,又焉能知道我不会变成像清儿一样的,可以帮助他们的人。”沈寂反问,沈清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没有回答。
临江只有一座洋人的教堂,是清末的时候盖的,据说当初盖的时候,遭到临江城不少百姓的反对。可百姓反对的呼声再大也不急官员一人的声音。
为了给洋人保驾护航,当时的县令,不仅抓捕了许多百姓,还将为首的,反对声音最大的那几位以乱党的罪名公开处斩,而后还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教堂外面,直到教堂完工。
教堂是盖成了,可被绑在教堂里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洋人口中的耶稣却不能庇佑他的信徒们。教堂落成当夜,他们的洋人神父就自杀了。随后教堂失火,被水淹,甚至连老鼠跟蛇都成了教堂的常客,随后教堂没落,直到民国,直到有新的神父到来。
沈寂所说的返修教堂,就是那个新的洋人神父来到临江之后的事情。算算时间,教堂应该已经返修完了。
黑夜中,一座与临江城格格不入的洋人教堂坐落在那里。
高耸的屋脊上,落着几只乌鸦。
沈寂驾驶的马车刚一靠近,那几只乌鸦就扑啦啦的飞了起来。
马车内,女学生明显变得焦虑和紧张起来,她先是不安的看着外面,紧跟着缩成一团,最后开始发出无意识的尖叫。就在沈清试图安抚她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女学生的表情以及肢体动作,忽然意识到,她不是在恐惧,而是在告诉沈清,她在教堂外面都经历了什么。
“你是被人带到教堂来的?”沈清一边观察着女学生的肢体动作,一边问:“祭祀?你说你是被那些人捂住了口鼻,强行拖到马车上带过来的。他们……要用你祭祀他们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