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人心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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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囚禁冯三小姐，管家命人将二楼的东西全部搬到了一楼，包括那些放置衣服的衣箱，衣柜。青柠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石榴树枝，冲着冯三小姐点点头，下楼拿衣裳去了。
“多谢沈掌柜！”青柠走后，冯三小姐这才跪在地上，对着沈清磕了个头。
“起来吧，我也不全是为了帮你。”沈清将冯三小姐扶起：“冯家说了谎，早在我遇见你的那天，你就已经殁了吧。”
“是！”冯三小姐点头，却从身体中分离出了另外一个人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三小姐的生母石榴。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的虚荣心，我的家人，我的女儿，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石榴怜爱地看着女儿，心中却满是愧疚。在指挥藤蔓将女儿放到床上后，她才继续道：“十岁之前，我与普通的乡下女孩儿没什么两样，白天跟着父母在田间劳作，晚上跟着母亲在油灯下纺花织布，制作绒花。”
石榴看着窗外：“农闲时，父亲会赶着驴车拉我和母亲到城里来，母亲卖布，我卖绒花，赚来的钱，他们会先给我买喜欢吃的糖糕。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十岁生日那天，我淋雨发烧，一病不起。母亲央求父亲到城里给我请大夫，父亲却拿不出钱来。那时我与母亲才知道，我们辛辛苦苦卖布，卖绒花挣来的钱都被父亲拿去赌了。”
“面对着母亲的指责，父亲抱头大哭，说他是被人骗去赌场的。他说他刚开始是赢了钱的，赢了第一次就想赢第二次，结果却是越输越多，越输越想赢，直到母亲问他时，他不仅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赌坊很多钱。”
“母亲欲哭无泪，只能无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父亲。父亲跪在母亲面前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他才起身，说他去想办法。傍晚时分，父亲回来了，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父亲身上都是被人毒打的痕迹，他说他去求了赌坊老板，可人家不肯赊钱给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换。”石榴眼中带着苦笑：“父亲他太傻了，他不知道他的命压根儿不值钱。”
“后来呢？”
“父亲他……”石榴看着远处：“他是被赌坊里的人给扔出来的，若不是遇见了村里的乡亲，怕是要被人给扔到乱葬岗里去了。母亲说父亲傻，抱着父亲嚎啕大哭，可父亲终究还是去了，临走之前，他说希望我们能原谅他。”
“父亲死了，我又病得奄奄一息，绝望的母亲把自己挂在了石榴树上。那年我才十岁，什么都做不了，眼见着母亲在石榴树上扑腾，只能使尽全身的力气从床上翻下来，一步，一步地爬到石榴树跟前。我质问苍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给苍天许愿，只要它放过我娘，让我爹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石榴眼里显出一丝迷惘。
“我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梦，但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融为一体，成为活在世间的另外一个她。只要我答应了，我和我的父母就都可以活着。我没有选择，我只能答应。”
石榴看着自己的手。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头艳阳高照，一只喜鹊正好停在窗外的石榴树上。我娘没事儿，我爹也没事儿，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我高烧时做得一个梦。可我知道不同了，我能听见许多的声音。喜鹊的声音，风的声音，以及花草树木的声音。”
石榴伸出手，枝丫从她的指尖长出来。
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我都会像现在这样长出许多的枝丫来，甚至还会开出鲜红色的石榴花。第一次经历这些的时候我被吓坏了，我以为我变成了妖怪。可我的爹娘却十分淡定，因为他们跟我一样，都能长出石榴树的枝蔓来。
好在，只是一个晚上，熬过去了，我们仍跟普通人一样，过着柴米油盐的寻常日子。”
“不是你变成了妖怪，而是你们家的那株石榴树修行百年，有了自己的精魂。你想活着，它想成人，你们一拍即合，成了最好的搭档。”
“是！”石榴点头：“我原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孩儿，却因为有了这石榴精魂，变得越来越漂亮。石榴精魂，有了人的模样，便有了人的贪念与执着。我不知道是我影响了它，还是它影响了我，我开始厌倦平淡的乡下生活，开始追逐，并且渴望过更好的生活。”
“你做了什么？”
“进城卖绒花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冯三爷正在找地方储存他的烟土。我主动求见冯三爷，告诉他，我们家里可以藏，而且那个地方，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冯三爷他不会相信的。”
“是，起初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让管家直接把我从冯家赶了出来。可我不死心，又找到了冯家的大老爷，让他说服三爷，跟我去我说的那个地方看看。”石榴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大老爷这个人与三老爷不同，三老爷一心想做大事儿，大老爷却只顾眼前的利益，且他垂涎美人儿。”
“你让冯大老爷占了便宜？”
“没有，至少那个时候还是没有的。”石榴道：“那时我已有丈夫，且是我喜欢的人。我只想赚钱，然后跟我喜欢的男人一起从乡下搬到城里，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石榴叹了口气：“可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低估了人性，尤其是恶人的人性。”沈清总结道。
“沈掌柜说的不错，我虽粗通人性，却并不懂得人心险恶。”石榴道：“我以为只要冯大老爷说动了冯三爷，我以为只要冯三爷相中了那个地方，给我他所承诺的钱，事情就可以结束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囚禁的我的父母，公婆，用我的丈夫和村里的青壮年试药，还用那些老弱病残，妇孺儿童要求我闭嘴，要求我为他们保守秘密。”
“石榴会答应，但石榴树的精魂绝不会答应，它绝不会受人的威胁。”听到青柠上楼的声音，沈清给石榴递了个眼色：“带我去那个地方。”
“沈掌柜，小姐，不好了。”青柠提着一个箱子推开门：“院子里都是石榴树，前院的那些人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