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赝品兮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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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刚才所说,对这一计划,我一直有疑虑!”赵市光摊摊手没否认,同时眼睛盯着对方,很惊讶。如果说刚才收购CMB的猜测还能接受的话,卢灿再次猜中老爷子的意图,让他很无语——这次自己可什么信息都没透露,这家伙的嗅觉敏锐的可怕!
卢灿没表态,虽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谓聪明和敏锐,很多时候与“多思”有直接关系。
想的多了,就容易诞生一些看似荒诞实则有内在联系的联想,十中七八,不难。就像这件事,卢灿在路上就琢磨赵从衍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放藏?又不直接联系自己而是透过阿尔达汗?再结合上一个猜测——赵家打算收购比利时CMB……再得出这种猜测,很难吗?
顶层的茶室中,赵从衍、赵市彭父子,还有阿尔达汗三人正在喝功夫茶。
“维文,过来坐。”阿尔达汗脸色红扑扑的,估计中午没少喝,这会有些醒酒了,还知道闪开一个座位,让卢灿在他的位置上就坐……
一看他的模样,卢灿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中午阿尔达汗打电话,催自己来买赵家藏品,八成是被赵家父子三人灌多了……
真是丢脸啊!这家伙……《古兰经》不让喝酒,可从来没见他少喝过——香江兰桂坊的寻芳常客,伦敦国王大道的酒吧将军。
“赵老好!”卢灿先是对赵从衍颔首致礼,到赵市彭这儿,他可就没这么客气,“杰瑞,中午你到底给阿尔达汗灌了多少?这都下午茶时间,他还满身的酒味。”
“这不,交易达成,中午大家一起庆祝一下,高兴嘛,我也喝了不少!”赵市彭笑着拿起分茶器,为卢灿添了杯茶水,又给身边的弟弟赵市光倒了一杯。
赵市彭因为接手华光船务比较忙,不怎么去蓝湾游艇俱乐部,卢灿和他打交道很少,不太了解其为人和做事风格,现在看来,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说得自己好无辜似的。
“维文,我跟你说,杰瑞中午告诉我……”
阿尔达汗刚要开口,就被卢灿按下,“不是说赵老要倒藏吗?等我和赵老谈定这事,再聊其他。”
撇撇嘴,阿尔达汗嘟囔一句,“整天就知道哪些老东西……”
自从卢灿进门,赵从衍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卢灿和阿尔达汗的身上,见到阿尔达汗在卢家小子面前,低眉顺目的模样,让赵从衍眉头微皱,太出乎他的预料!
赵家打算收购比利时CMB航运,为什么要邀请阿尔达汗和卢灿?
都因为阿尔达汗给赵家一个错觉。
阿尔达汗一来香江,带领一支非常专业的船舶价值评估团队,迅速取代卢灿的谈判地位,让赵家认为,英籍商人阿尔达汗才是德银投资的真正话事人。
谈判的这两天,赵家又安排伦敦办事处的人,去详细了解阿尔达汗所在的家族,发现这一家族确实资本实力不弱。这一调查,再度加强赵家的认知。
比利时是什么?近百年都是大英帝国的附属,即便是当下,比利时与荷兰,都有着“英格兰吊在欧洲大陆的两颗蛋蛋”一说。
英国资本在比利时的影响力,非常强大。
赵家想要收购比利时CMB海运公司,肯定会遇到阻力,这一点,赵从衍和赵市彭都有预料。既然如此,何不拉拢眼前这位英籍缅北家族一起?利用英国资本,来抗衡比利时内部的反对势力?
不得不说,赵家父子打的好算盘。
于是,今天中午的谈判庆祝宴会上,赵市彭一边劝酒一边向对方描绘着收购比利时CMB公司的美妙前景,勾起对方对这次收购的兴趣。
能够被港岛航运大佬赵从衍看上的海运公司,比利时CMB公司确实很有实力。
巧了,这家公司阿尔达汗还真知道,不仅知道,还有过较为深入的合作。
比利时CMB公司的主要业务分为三类,一类是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等低地国家的内河航运业务,业务甚至拓展到法国和英国,阿尔达汗家族,与比利时CMB公司,在这类业务上有过合作。
第二类就是远洋货运,阿尔达汗在缅北开设的汽车销售公司,也曾经与这家公司合作过。
第三类就是远洋油轮。
因此,阿尔达汗还真的认为,如果能收购CMB航运,显然是一次不错的项目投资。
不过,他还是坚持,这次投资,必须听听卢灿的意见,才能做最终决定——即便是酒喝高了,他的思维依旧保持“大事问卢灿”的习惯。
顺便说一句,赵从衍和赵市彭的本意是撇开卢家——无关交情,关乎企业股权分散不利于管理。
当从阿尔达汗语气中感受到对方的坚持后,赵从衍选择让步——卢家加入未必全是坏事,起码卢家足够有钱,能保证收购的顺畅进行。
老先生又琢磨起另一件事,那就是赵氏华光草堂的藏品。
黄金市场的兴起,以及今年春季拍卖市场的萧条,让老先生感觉,古董市场的下挫似乎不可避免,赵家的主要资产要转移出去,那么华光草堂的藏品,是不是也借机处理掉?
要钱?自然不划算,港纸一天比一天不值钱,当然是要黄金啊!
于是就有了阿尔达汗的那通电话。
还真不能说赵老爷子昏聩,谁能想到,之前双方的龇牙咧嘴、耀武扬威,全特喵是吓唬对方的?
赵老爷子见卢灿望向自己,微倾着上身笑道,“确实有出藏的打算,阿灿,你有兴趣接手?”
卢灿低头翻了个白眼,老先生假的很,都已经让阿尔达汗打电话,自己都来了,还这么问?
再抬头,已是满脸笑容,“当然有兴趣,不过我还得看看,上次不是那么仔细。”
卢灿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次我要看全,不要像上次那样,只看多宝阁上那些。
老头子起身,对自家两个儿子嘱咐道,“你们陪好阿尔达汗先生,我带阿灿去看看货。”
卢灿同时在阿尔达汗肩膀上压了压,“找个地方眯会,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聊。”
俩人出茶室,上走廊,有佣人帮忙打开上方悬挂着“赵氏华光草堂”牌匾的收藏室大门。
卢灿忽然意识到,今年没看见倪亚正,上次来可以感觉到,赵家藏品一直是倪亚正在管理。
“赵祖,倪奶奶呢?”
“哦,她和几个牌友打雀。”赵从衍神色如常——打雀就是打麻将,香江打麻将风气很盛,倪亚正确实出门打牌去了,不过,她是和赵从衍因为藏品转手一事,怄气离开的。
卢灿不知道,笑笑,“有个爱好,不闲着,总归是好事,还能锻炼思维。”
天地良心,卢灿随口一说的,可落在赵从衍的耳中,有点膈应——倪亚正有爱好的,那就是古董收藏和鉴定,可现在卢灿却说“倪亚正的爱好是打雀”?
赵从衍面色微沉,不过,他依旧微笑点头,“是啊,我也支持她多出去走走,即便是打牌,也比老待在家里要好。”
这句话算不上对刚才卢灿那句话的赞同。
人是有第六感的。
卢灿第一次来赵家,就对倪亚正印象挺好,对赵从衍的印象……只能说一般般。因此,上次他很自然的选择与倪亚正聊藏品,而这次与赵从衍短暂的两人独处,再度印证这一感觉。
卢灿选择沉默,不打算将气氛闹僵,埋头看货。
这次,赵家将所有藏品对他公开。
不得不说,华光草堂还是有些惊喜之处——赵家的不少好东西并没有公开展示。
高古瓷方面,五代末期的越窑青釉花鸟纹圆盖盒,是典型的越窑小件样;南宋河南窑的黑釉铁锈花四系橄榄瓶很少见,都可以镇馆。
元代瓷器中,钧窑天蓝釉罐很不错,青花缠枝花卉纹兽耳罐以及龙泉青釉贴龙纹大盘,都是绝对的大件,无论是入馆还是拍卖,都是高等品。
最让卢灿惊喜的是,赵家竟然还收藏着一尊南宋的木雕道教仙姑坐像,绝对罕见,此外还有一尊明末的漆金铜道教仙真坐像。
佛像常见,道教真仙像很少见。
至于其它的藏品,也还不错。
明中期藏传佛教铜鎏金观世音菩萨坐像;清康熙铜鎏金莲花生大士坐像,都是精品一级;乾隆铜胎嵌料五福镶表轿瓶造型非常清奇,竟然在瓶体外部镶嵌一面台钟。
单论升值潜力,反而不是以上这些,而是赵家不太当回事的近现代画作:李可染《牧牛童子》,张大千一九三九年绘制的《丹山白凤》、《清溪独钓》,吴冠中的设色纸本立轴《苏州园林》、林风眠的镜框《春深》等,无一不是大家之作。
林林总总,一百五十件左右。
卢灿看货很快,全部看完也就四五十分钟,起身对赵从衍笑笑,“赵老,您家的藏品,我能包圆,不过,有几件得提前说明,我看不太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假货我得挑出来。
赵家藏品中,一共有十一件赝品,自然是不能收的。
谁听说自己藏品中有假货都不会高兴,赵从衍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有藏品你不看真?”
多新鲜,谁能保证自己的藏品都是真家伙?
卢灿拢着手,微笑不语。
“你说说那几件?指出来我找人看看。”赵从衍有些赌气的问道。
“这是自然。”卢灿微笑点头,转身,将多宝阁上一件物品取下,放在一边。
“你说它是赝品?!”赵从衍双眼圆瞪,表情掩饰不住的愤怒,甚至怒极而笑,“呵呵,卢先生这么自信,这件东西,我可是做过科技检测!”
卢灿从多宝阁中取下来的物品,模样像极一只有双耳的煎锅,只是这只煎锅的内底部,有着密密麻麻的铭文。这是赵家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镇宅之宝——西周兮甲盘!
他第一件就把人家的“镇宅之宝”给否了,赵从衍能不急?
早料到对方有这想法,卢灿笑着摆摆手,“赵老,您别着急。我挑出来的每一件货品,都会指明漏洞在哪儿。您如果还不相信,可以拿着我的话去找您的鉴定师团队核实,或者找第三方来验证。”
赵从衍面色阴沉,连着哼了两声。
这件西周青铜盘,是1969年,一位东洋客户用来抵押三十万港纸货运费的物件。
妻子告诉他,这可能是史书上有着清晰记载的“兮甲盘”,为此,他们夫妇亲自查阅很多资料,确信为真品。
但又因为当时的三十万港纸对于赵家而言,数目不小,因此,他专门从香江和北市聘请五位精通吉金鉴定的专家,前往神户鉴定,都认为是真品。
不仅如此,抵押方还拿出碳十四鉴定,铸铜的制造年代,为2700年前,正负五十年,与西周周宣王几乎同时代。
可谓“三重鉴定”!
因此,在他看来,这件藏品,是华光草堂所有藏品中,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一件!
卢灿拿这件藏品开涮?哼哼,且看看这小子又会怎样胡言乱语!
老先生双手抱胸,“那我就要向卢生请益!”
卢灿双手将这尊大盘竖起,迎着灯光,貌似在查看铭文,实则嘴角勾出一道弧线。
他在笑!
兮甲盘,制作者为西周时期的重臣尹吉甫。此人乃黄帝之后,伯儵(同倏)族裔,尹国(封国)的国君,字吉父,一作吉甫,兮氏,名甲,金文作兮甲、兮伯吉甫,因而称呼为“兮甲盘”。
尹吉甫本姓姞,因被封于尹,今山西隰(音习)县,所以后人称呼他“尹吉甫”。
此人活跃在周宣王时代,死于西周最后一王周幽王时期。
他是周宣王时的太师,西周时期著名的贤相,辅助周宣王中兴周朝,不仅是流传后世的《诗经》的总编篡者,还曾经奉周宣王命,与南仲一起出征猃狁,获大胜,反击到太原附近,后又发兵南征,对南淮夷征取贡物,深受周王室的倚重。
此人的文治武功,都相当出色。
兮甲盘,就是由尹吉甫命人制作,用以记载周宣王伐猃狁的战争,获得战功而受赏赐一事。
这件兮甲盘流传的经历曲折离奇,在历史记录中,时隐时现,踪迹莫名。
兮甲盘出土的时间,约在淳熙年间(1174年—1189年),即宋孝宗赵昚在位后期。第一次明确出现在文字记录中,为浙西副都总管张抡的所编著《绍兴内府古器评》一书。
当时南宋士人研究金石学的气氛十分浓厚,因此兮甲盘很受人们重视,并被收入南宋宫廷府库中。但在南宋末年的战火中,兮甲盘流落到了民间,不知所踪。
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已是一百年后。
元朝的一位官员,名叫李顺甫,在一家小摊位上发现这件颇有古气的“铜盘”,便带回家。他的家人看它的器型与饼铛相似,于是就将兮甲盘上的圈足折断,用来烙饼。
有一天,李顺甫的上司,元代宰相、大书法家鲜于枢来李家做客,发现这只盘子不同凡响,便讨要过去。事后,鲜于枢招来众多好友一起鉴定,认为这就是“兮甲盘”。
他将这只盘子发现的过程以及被李家当成烙饼铜锅一事,都记录在《困学斋杂录》中。
鲜于枢死后,这只盘子传到元代收藏大家陆友仁之手,此事记载于陆友仁的《研北杂志》。
在此之后五百年,兮甲盘不知所踪。
第三次现身,已经到清中后期,张老的师祖陈介祺之手,见载于陈老的《簠斋吉金录》。
陈介祺去世后,后人倒藏,此盘被保定府知府,满州正红旗的阿霖所得——此事见载于吴式芬的《攈(音郡,拾取之意)古录》。
清帝去位,阿霖被乱兵所杀,家产被抢个精光,兮甲盘再度杳无音信!
有传言说兮甲盘被东洋人买走,有人说被偷藏起来,也有人说被西洋人购得,还有说此物已毁于战火,莫衷一是。
其实,有关陈介祺老先生为什么不将他的藏品传给弟子朱飞仙这一问题,卢灿问过张博驹老爷子。
当时,老爷子拍拍他的后脑勺,笑道,师徒如父子,可毕竟不是父子,陈介祺老先生出生官宦世家,有着偌大的家族需要负责,能将师门之物传承下来已经足见老祖的清高!
听完,卢灿沉默很长时间。
兮甲盘的传奇经历,并未到此为止,相反,愈演愈烈。还真应了那句“哥不在江湖,江湖上到处都是哥的传说”的话!
这件物品在二三四十年代,屡屡掀起风波,时不时就会听见“兮甲盘现身”的传言。
张博驹老爷子曾经就看过不下于三件赝品兮甲盘。
据张老所言,他亲眼看过的三件赝品中,一件是来自东北铜官庄的伪作,使用的翻铸压模做旧法。第二件是京城后门造,出手之人是曾经为清宫内务府吉金造服务的老手艺人,采用的是贴皮做旧法,即采用机械铸模再外贴刻有铭文的青铜皮,手艺巧夺天工。
至于第三件,采用的是老盘蚀金法……原本张老还猜不透作伪者。
可是,上次从北美回来之后,老爷子再聊起这件事,就有谱了——他怀疑极有可能是黄埔张三石所作,也就是为叶恭绰制作“赝品毛公鼎”的那位——宗越宗老的师傅王若虚!
如果卢灿所料没错的话,就是眼前这只“兮甲盘”!
兮甲盘的传奇经历,在未来,还会继续。
2010年,北美次贷危机,无数商人破产,休斯顿就有一位叫迈科瑞·斯克的商人脑溢血过世,因为欠债缘故,他的遗产被拍卖。
在拍卖房产的过程中,就有这么一件残破的“双耳铜锅”,被打包出售。
隔年,这件“双耳平底锅”,被一位做“回流古董”生意的哥们,带回京师的程田古玩城,以“宋仿”的价格——两万元,卖给一位店主。
店主邀请一干“古玩爱好者”及“专家”上手,都给这件“平底锅”定性为“宋仿”,不值钱!东西在柜台上摆放一年,无人问津,最终被江浙的一位商人以十二万的价格买走!
店东自觉大赚一起,还请朋友吃喝一顿。
孰料,五年之后,也就是2017年,这件“双耳平底锅”在西泠春拍上拍,标价1.2亿,最后创造出落槌价1.85亿元,成交价2.13亿的超高青铜残器成交记录!
没错,这件“双耳平底锅”,就是真品兮甲盘——多名考古学家、金石学家以及鉴定大师确认!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京师程田古玩城中,无数人后悔莫及——曾经有一个一举成为亿万富翁的绝佳机会,就这么从身边溜走!至于那位卖货的店东,据说……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周!
如此轰动的消息,卢灿又怎会不知道?
可以说,对真假兮甲盘,卢灿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会认错?
卢灿将这件“兮甲盘”里里外外看过一遍,确信再无疏漏。这时,他才放下铜盘,笑着问道,“赵老,您既然藏有兮甲盘,那么兮甲盘的铭文拓本,应该有吧。”
这方兮甲盘既然被赵家当成“镇宅之宝”,赵从衍和倪亚正夫妇对它的研究,必然不少,铭文拓本必然少不了。
果然,赵从衍弯腰从柜子里翻出一份锦盒,随手扔在卢灿面前,“这里。”
卢灿也不去计较他的态度——虎博老头子们生起气来,态度比这恶劣,冷眼绝对是轻的,尤其是李林灿,那是真骂人的!
将锦盒打开,里面两份黑老虎拓本,一份是从现在这只兮甲盘上拓印下来的,墨色浓黑。还有一份是印刷品,是罗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中的拓片影印本。
有关兮甲盘的铭文拓片,质量最好的自然是陈介祺的原拓,现存于国图。
罗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所存拓片,是从清末官员,金石学家吴大澂(同“澄”)所著《愙(同“恪”)斋集古录》中拓片的翻拓,中间至少过了两手,已经失去部分“真意”。
将就用吧。
卢灿将两份拓本平摊在鉴赏桌上,又将“赵家兮甲盘”压在两张铭文拓片的上方。
“赵老,商周青铜器的铭文,所采用的方法都是铸字,战国时期才会出现刻铭。”
“怎么铸呢?”
“先雕刻正阴字铭文模,然后翻制反阳字铭文的活块泥芯,也就是说,范块上的铭文是阳线。”
“刻完之后要趁湿嵌入主体范中,字口厚度要避免与外范接触而需修正,可能要微作按捺,与主体范修正,这样一来,阳文字的上口就大……”
卢灿发现赵从衍似乎有点懵,才想起他只是一位富商玩家,又不是虎博的那些“老怪物”,随即改口道,“说的可能有些饶舌……这样吧,我就直接说特点吧。”
“商周青铜器铭文,有两个特点,非常关键。”
“第一个就是刚才所说的,内嵌式模范,铸成的铭文往往有字口小底部大的特征。”
“第二,因为是铸范铭文,一锅烩,因而字体笔画的转折处,呈非常自然的圆势,字口内有如磨砂玻璃那样均匀无光感,这就是笔道。您可以将笔道理解为铭文的书写及组成特征。”
“我们对照这两大特点,再来看看这方兮甲盘。”
卢灿示意老头子伸出手指,顺着铭文,从上到下摸,“您仔细感受铭文的凸起部位,两侧是不是有一些喇手的感觉?如果是正品,它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至于为什么出现两侧的笔道喇手?稍后我会和您解释。”
赵从衍摸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有一丝隐隐的喇手,感觉不明显,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凸起的铭文,那点感觉算什么?更何况上面还有氧化层呢!
其实,此时的赵从衍心理有些动摇——刚才卢灿说的那些,他听不懂,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让他有些心虚。
他板着脸,不说有或没有,准备收手。
卢灿却没让他停手“赵老,您再感觉一下,这些铭文,有没有底部字口小的特点。可以先摸一遍,再用放大镜看。”
赵从衍再度摸一遍。
说实话,他毕竟不是专业鉴定师,摸不出来变化,倒是拿着放大镜看出一丝——底部和字口,有差别,但很小。
这一观察,让他的心咯噔一下——虽然依旧不懂得原理,可毕竟对方说中了。
终于憋不住,问道,“那……你怎么解释碳十四检测?”
卢灿压压手,笑道,“您老别急,再看看这几个字!”
说完,他引着赵从衍,对比两份拓片中的几个字,第四行的“甲”、第十行的“诸”字,第十行的“不”字,第十三行的“无疆”。
“您老仔细对比这几个字,是不是区别很明显?”
如果没人指引,还真看不出来——自家的那件拓片上,第四行的“甲”、第十行的“诸”字,笔画模糊,第十行的“不”字笔画粗细不匀称,第十三行的“无疆”缺笔严重。
老先生顿时面色煞白——自己的拓片可是“原拓”,怎么可能比罗振玉的翻拓质量还差?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件东,真的是赝品!
“怎么会……怎么会?”
老爷子喃喃自语后,忽地提高声音质问,“碳十四检测报告,可做不得假!”
这是在强撑一口气呢。
卢灿摊摊手,“那是因为,这方青铜盘本身就是西周晚期的老物件,你做碳十四检测,当然没问题。但是,这件青铜盘上面的铭文,是用硝酸或者是用三氯化铁腐蚀出来的,从痕迹判定,应该是三四十年代的赝品。”
“也就是说,这是一件盘真铭假的物件!”
“正因为是用酸腐蚀出来的文字,它的笔道不够圆润,有喇手感觉,整个铭文显得臃肿、肥胖,笔道不够精炼,部分比划不清晰,甚至模糊,同时字底与字口的差别不大。”
卢灿终于将全部谜底揭开。
老头子摇摇欲坠——合着,赵家华光草堂十多年一直拿一件赝品在四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