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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赵家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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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赵市彭的午餐邀请电话,已经快到午时。

也许是在考证赵市曾兄弟捎回去消息的真伪,也许是在商量如何应对,当然,也不排除赵家想要抻一抻,更利于谈判,总之,电话来的比卢灿预计的要晚一些。

“真不好意思,中午午饭我已经有约。”卢灿谢绝对方邀请,不过,他马上又笑着补充,“杰瑞,要不这样……下午我有空,两点半三点左右,去拜见赵祖和赵奶奶,讨杯茶喝,方便不?”

“当然可以!”赵市彭的午餐邀请,不过是凑巧赶到饭点客气一句而已,下午谈事,时间充裕,正合适,“我父母现在都喜欢在华光大厦住。那……下午就辛苦你一趟?你知道地址吧?”

华光大厦是华光船务的总部,位于新界葵青区石荫梨木道,距离香江航运中心青衣岛、葵涌码头很近,可要从油尖旺开车过去,得要一个小时。

卢灿和温碧璃,压着两点半的时间点,在光华大厦顶层,见到赵从衍夫妇。

赵从衍今年七十一,倪亚正七十,一位白发齐整,青衣长衫,一位盘头包髻,短袖旗袍,都身形清瘦,非常儒雅。

卢灿很不明白,这对恩爱夫妻典范,为啥培育出的子女,个个多情?

双方见礼之后,温碧璃递上一只锦盒,卢灿在旁边笑道,“赵祖,赵奶,家中爷爷得知晚辈夫妇来拜访二位,特意叮嘱,替他向您二位带好。这是一尊白玉熏,料一般,工还凑合,自家厂里出的,不成敬意。”

“你爷爷太客气,回头我让阿彭走一趟。”赵从衍微笑着抬抬手,示意夫人接过礼物,又说道,“当年会里那些龌龊人,死的死,走的走,都离开得差不多,你卢家兴旺更胜从前,你爷爷早就应该拔掉心头那根刺了。”

这话卢灿不太好接。

上次见过胡慧春之后,卢灿就注意到,胡慧春话中有话,说卢嘉锡不加入敏求精舍。

事后,卢灿询问过王鼎新爷爷才得知,卢灿奶奶、父母出事那年,卢嘉锡变卖藏品救急,结果却遭遇敏求精舍的“藏友”压价。

卢嘉锡忍辱卖掉藏品,同时也发誓,和这些“乘火打劫”的朋友,割袍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王鼎新没说当时究竟是谁压价,可能他不知道,也有可能当所有人都参与压价。

因为无论胡慧春还是赵从衍,卢灿记忆中,爷爷卢嘉锡都没有和他们主动打过交道。这一点,从虎博开业、卢灿结婚、卢岳洗三等喜事没有邀请他们,就能推断一二。

想了想,卢灿还是笑着说道,“我爷爷现在活得可滋润,天天和张博驹、福伯、李林灿一干老爷子,架笼遛鸟,没事就去虎博看看老玩意,日子过得,我都羡慕。”

卢灿这句话看似与刚才赵从衍的话无关,实则告诉对方,我爷爷现在好得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至于什么敏求精舍,他还真不在乎。

倪亚正已经打开锦盒,这时突然插话,“哎呀,阿灿,有心了!你家的玉雕师傅,继承的是海派南玉一怪刘纪松老师的衣钵?这只香薰,雕琢细腻,造型严谨,已有老刘的五分功底。”

一瞬间,卢灿对这位老太太,刮目相看!

倪亚正竟然能从这件白玉熏上,一眼看出刘纪松的风格痕迹,眼光真的很牛!

难怪爷爷说倪亚正“爱玉”。

“赵奶好眼力!”

“这位玉雕师傅,曾经跟在刘纪松老爷子身边学习八年。去年纳德轩和沪海玉雕厂艺术交流,被王鼎新爷爷相中,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说服对方放人的。”

“原本,纳德轩还想邀请刘纪松老爷子来港,可沪海玉雕厂死活不放人!”卢灿遗憾的摊摊手,又问道,“听赵奶的意思……您和刘纪松老爷子很熟?”

说到玉雕,人们常说“苏工”,苏工并非流派,而是苏浙沪地域出现各种手工艺技术的统称。落到玉雕方面,往往涵盖玉雕四大流派“北派、扬派、海派、南派”中的“扬派”和“海派”。

“海派”诞生于“扬派”,大约在二十世纪初成型,以器皿(以仿青铜器为主)精致、人物动物造型生动传神为特色。

代表工匠有:“炉瓶王”孙天仪老师;“三绝”魏正荣老师;“南玉一怪”刘纪松老师。

卢灿和温碧玉带来的白玉熏,额,就是白玉雕刻的熏香炉,圆腹配以活环耳,薰盖雕花精美,规矩制作工艺考究,造型的比例匀称且对称,整体外观稳重而有气势,极具东方审美。

创作者是纳德轩从沪海玉雕厂“招聘”的年轻玉雕师傅刘忠荣。

刘忠荣十七岁进入玉雕厂,就被选送到刘纪松身边学习,虽然国内大型玉雕厂此时不太讲究师门传承,可要说刘忠荣是刘纪松的弟子,也不为过。

倪亚正几根手指鼎着白玉熏,慢慢转动,欣赏表面圆雕、镂雕图案,随口答道,“早年刘纪松和他哥哥刘继昌,在顾咸池老师傅的顾家玉器行学艺,出师后又以接顾家的货单谋生。很巧,顾家玉器行,就在我家隔壁,因此,刘家兄弟,我还算熟。”

顾咸池是清末民初著名的玉雕师,在人物、动物雕刻方面很有成就,倪亚正的娘家在顾家玉器行隔壁,指不定倪亚正喜欢玉器,还是受邻居的影响呢。

“真没想到,您和刘纪松老师傅这么久的交情?”卢灿有些惊讶,笑道,“赵奶和赵祖如果回沪海,还能找刘老叙叙旧。听我王鼎新爷爷说,刘老身体棒着呢。”

刘纪松1908年生人,今年八十二岁,依旧在沪海玉雕厂担任技术指导。

“老刘还在玉雕厂工作?”倪亚正将白玉熏递给丈夫,示意卢灿和温碧璃就坐。

这时,赵家的佣人,送上来一套清洗过的茶具,老太太似乎想要亲自表演茶道。

“还在担任艺术指导,据说还带了一个玉雕培训班。”

老太太手脚利落的摆弄起茶具,嘴也没闲着,“下次回沪海,一定走一趟玉雕厂。说起来……我想想,差不多四十年没见。我和阿衍40年来香江,就再也没见过刘家兄弟。”

“老刘身子骨还硬朗?”

卢灿对刘纪松所知不多,“您老想要了解刘老的情况,回头我让刘忠荣,哦,就是这件器物的雕刻师,他知道的比较详细。”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不麻烦别人,下次回沪海,就清楚了。”

接着,她又主动聊起海派玉雕,这是卢灿的强项之一,赵从衍也加入进来,双方很快聊了开来。

气氛非常好!真是没想到,突破口竟然从刘纪松老爷子身上打开,看来,温碧璃手包中的那件汉代玉剑璲,不用亮相。

双方就古董古玩方面,聊得兴致勃勃,都没有提及航运公司,让一直插不上话的赵市彭、赵市光兄弟,在一旁干着急。

透过与赵从衍夫妇聊天,卢灿这才知道,赵家的华光草堂,真正管理人是倪亚正。赵从衍自己都说,夫人倪亚正的鉴定眼光,要比他强。

卢灿隐约感觉出,倪亚正对待自己和温碧璃的态度,要比赵从衍似乎更热情。

老太太甚至拉着温碧璃的手,主动邀请卢灿两人参观同样位于顶层的“赵氏华光草堂”收藏室。这可是卢灿在胡慧春家族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

赵从衍没反对,微笑着为卢灿介绍。

华光草堂展出的物品,大约七八十件,多宝阁底层的柜子中究竟还有多少,就不太好猜测。

卢灿感觉还不错的大约有个十来件:像清中期北派白玉鹦鹉雕件,就很形象生动;乾隆御制白玉龙纹觥,这种类型不多见;雍正祭红釉水盂很漂亮;万历朝青花双龙戏珠纹银锭式盖盒,虽然不大可造型新颖;明末的青花封神演义图笔筒虽然是民窑青花,可故事性很强;康熙青花万寿“三多图”棒槌瓶寓意非常好;康熙青花釉里红团花摇铃尊也不错……

整体来说,赵从衍家的藏品,品级不算很高,譬如青花中的至尊——“永宣青花”,竟然一件都没有;玉器中的帝玺和名人印,同样也没有……

尽管倪亚正眼力不弱,可卢灿走一圈,依旧发现四件赝品,这是免不了的。

只是,卢灿没好意思当面指出——会有打脸的嫌隙。

重新回到客厅,这时,赵从衍终于开口,“阿灿,你和阿璃的来意,我已经猜到一点,是不是看上我家的新世纪航业?”

卢灿微笑点头,“就是不知道赵祖舍不舍得割爱?”

“讲真,新世纪航业的船只,大多数都是新船,我还真的舍不得出手。不过既然你卢家开口了,而我赵家华光船务现在也确实需要资金注入……我有一个小条件,卢家只要能同意,我可以答应,把新世纪航业转给你们家。”赵从衍说话慢条斯理,像一点点挤出来似得,听得卢灿着急。

好在他终于还是在一系列前缀之后,说出条件,“交易支付,一半黄金,怎么样?”

说完,他盯着卢灿的眼睛,似乎要揣摩卢灿的想法。

不仅他在关注,赵市彭和赵市光兄弟,同样紧盯着卢灿。

可惜,卢灿虽然看似年轻,可身体里住着一只狡猾的狐狸。

这句话确实让卢灿很诧异——新世纪航业,总航运吨位180万,船只较新,总售价可不低,至少十亿港纸!一半以实物黄金支付,那也是五亿……以现有的黄金价格,得两吨!

港纸下跌,黄金上升。赵家拿到两吨黄金,完全可以去银行抵押出实际价值的双倍贷款,如果多头抵押,会拿到更多。

有着这笔庞大的抵押贷款资金,华光船务六十来亿外债所引发的困局,说不定还真的能缓解!

卢灿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对方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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