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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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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卢灿新入手的这本“黄皮册”,让王老忽然有些头疼。

往常他和老宗比斗,两人自己粗略核算价格就行,今天可不行,这小子买的欧美“藏品”,两老头可都不懂,怎么估值?总不能让这小子自己说了算吧?

看来还要喊一名懂欧美艺术品价值的朋友过来帮忙,找谁呢?

他的眼睛落在正在翻找各类杂志的卢灿身上,嘴中嘟囔一句,“怪胎!”

又扭头看了眼宗越,忽然有种感觉,老宗今天不仅会输,而且极有可能会输得很惨!

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这里虽然是华人街,可毕竟是北美土地上,跳蚤市场货品中,与欧美相关的值得收藏的东西,肯定要占大多数,卢灿这小子懂,老宗不懂……老宗输掉这场斗亮,也就不奇怪!

眼睛落在宗越的满头白发上,又有些揪心……虽然平日里不忿宗越总是赢自己,想要看他出糗,可是宗越真的要输,王老心中又有些不忍,这就是“兔死狐悲”的感觉?

三美金拿下签名首版《在路上》之后,卢灿的目标放在成堆的杂志上。

这些杂志中,自然免不了七八十年代发行量最大的期刊——《花花公子》。

在国人的印象中,这本杂志似乎总是和某些不可言说的内容,牵扯在一起,其实,早期的《花花公子》,非常有格调,设计感、文笔、以及摄影水平超赞。

这本杂志的常年撰稿人有约翰·斯坦贝克——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约翰·厄普代克——去年的普利策文学奖获得者;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世界著名小说家;伊恩·弗莱明——《007》系列主角詹姆斯邦德的创造者……

所倡导的理想生活方式是:“在自家公寓中,调上一杯鸡尾酒,准备两份开胃小吃,唱机里放上一段符合心境的音乐,邀请一位红粉佳人,静静地谈论毕加索、尼采、爵士乐,还有性。”

这就是无数人追捧的“小资”!

没错,《花花公子》一直在自称自己是一本“小资情调”杂志。

七八十年代,欧美的“小资”情结,达到顶峰,因此,《花花公子》的发行量也屡创奇迹——1970年单期发行量突破700万册,1978年全年的全球发行量突破一亿册。

这一记录,直至几十年以后也没有任何单本杂志能够打破,估计永远也不会被打破。

在卢灿看来,这本杂志,应该属于游走在“色情”与“艺术”之间的一本刊物。

当然要买几本,带“批判”眼光来看嘛!

一问价,一美元一本,他挑了四本《花花公子》,两本《阁楼》,一本在耶鲁大学内部发行的学生成人刊物《摇摆》,和刚才那本《在路上》凑齐十美金。

小黑皮摊主一高兴,又送给他一本被他藏在座位下面,芝加哥大学内部成人刊物《丰富生活》。

这些刊物二十年后也挺有价值,只是不太适合今天的比斗。

王老瞅了他一眼,嘴角微翘——老爷子年轻时未必没看过。

这边实在挑不出什么好东西,卢灿抬眼看看宗老那边情况,嚯,宗老还真的挑出两本线装书。

他连忙往过凑凑,哟,没想到,宗老竟然还懂日文?

两本线装书中,一本是日文版的《民情一新》,作者是有着“东洋近代教育之父”称号的福泽谕吉。福泽谕吉的头像被印在“一千日円”的钞票正面,84钞版后,成为“一万日円”的头像。

这个人,怎么说呢?

对于东洋教育而言贡献,也许很大,但对于中国而言,则是不折不扣的“坏蛋”——他是东洋“脱亚入欧”的支持者。

这本《民情一新》,有七八成品相,应该是明治早期刊印——明治中后期东洋印刷体系全面革新,统一采用欧美的包脊胶钉格式,不再有“线装版”。

如此算起来,应该有一百年左右的历史,算是古籍。

但这种书籍市场容量很小,最多能卖个三五十美元,还要对象是东洋人——纽约唐人街也有不少其他国家的亚裔居住,东洋人同样不少。

另一本看起来老旧很多,书页有点“黄、脆”,品相上只有五品,这是个短板。

从纸面发黄的程度来判定,不会晚于清中期。

因为封面的“名帖”已经丢失故此,卢灿既不清楚书名,也判断不出来究竟是明版还是清早期版。所谓“名帖”,就是贴在书封面右上角,上面写着书籍名称的竖形贴纸。

宗老还真是好运气,逛个跳蚤市场破书摊,竟然还能逛出一本“古籍”?

这本书给卢灿一定压力——如果内部损坏不是很严重,价值还是不错的。

明刻有宋版遗风,又因为刻书技术远胜以前,因此,明刻本的价值可不低,尤其是官刻本。

明代刻书同样分“官”“私”“坊”三类。

官刻本又分为“内府本”“经厂本”“国子监本”“部印本”,以及地方官府的“书帕本”。

除了“书帕本”外,其它的官刻本,收藏价值都很高。

为什么“书帕本”不值得收藏?

明代官员上任或奉旨归京,经常以一书一帕相馈赠,当时称这种书为“书帕本”。

因为这种书主要是用于馈赠,通常和丝绸、金钱一起送人,属于“附庸风雅”——重点不在于书,而在于其它物品,送人以书不过是一种形式,受书之人未必看,刻书之人也不是为了传播好书或营利赚钱而认真刻,甚至都不会认真校对。

因此,“书帕本”素来被认为是明官刻本中,质量最下的一种。

卢灿抬头看看宗越,想从他的表情中猜度,究竟是不是明官刻。宗老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略略扭头,对他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笑容让卢灿的心底戈登一下,不会是宋刻本吧?

想到这,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发黄的封面上——还别说,封面纸张的粉化程度及脱水的情况,看起来还真的像宋刻本!

这本“烂书”,他一直没往宋刻本上去联想,因为宋本古籍实在是太珍贵,他根本就不认为,在纽约的破书摊上,能找到一本宋刻本。

可是,为什么又不可能呢?

就眼前这位小黑皮摊主,他会认识宋刻本?

几乎可以肯定他认不出宋刻本的尊贵,那么他在收货时,混入一本宋本古籍,又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宋刻本,即便是五品相,那也很难得,如果内页保存得再好一些……单靠这一本,宗老几乎就能拉平他与自己的差距!

我去!老头厉害啊!运气也好!卢灿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本宋刻本。

得,自己还得加油!

买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对身后招招手,阿忠从人群中钻出来,朝两位老先生微笑颔首,然后拎着编织袋,站到卢灿身后两步。

宗老回头盯着阿忠一眼,忽然对卢灿笑道,“我就说呢,感觉身后有人缀着,是你保镖啊。”

卢灿抬抬手对宗老笑笑,“阿忠,我家里人。”

宗老的话,让卢灿印证心底另一个猜想——宗老练过武术。

虽然阿忠没有特别刻意隐藏,可他为了不影响卢灿逛街,还是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在唐人街这个满大街都是亚裔的地方,其实很不起眼。

可宗老还是感觉出来!

这不是一位普通老人能有的感知。

回头安排人查查这位宗老——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卢灿再度低头。

这次他与宗老站在一侧,所查看的书籍,基本上宗老都已经看过,想要捡漏亚洲书籍没有一丝一毫可能,他的目标,是那些宗老不感兴趣的英文典籍。

一共有六排书籍,都是书口朝下、书脊朝上的立式排放,方便查阅。

卢灿先是寻梭全场,没看见精装本。

在欧美的跳蚤市场书摊中,几乎很难见到精装本图书,即便是专业的图书跳蚤市场也很少见到,那是因为在欧美,精装本几乎是“收藏本”的代名词。

北美书刊市场较为成熟,精装本通常都会在简装本之前发售,大约在精装本发行三到六个月甚至更久之后,才考虑发售简装本——简装本的均价只有精装本的一半。

这种发行习惯,天然的造就出“等级差异”。

而等级差异,又造成精装本的另一很有意思的功能——它成为提升品位与格调的装饰品!

看看欧美电影电视剧中,那高高的书柜中塞满各种书籍,几乎全是“精装本”!

又因为精装本的发行数量往往很少,这又为“精装本”图书,增加“市场稀缺性”。

因此,欧美图书家庭收藏,几乎等同于“精装本收藏”。

没看见精装本,倒也说不上失望,他的目光落在最前面一排。

八十年代,北美是全球最大的书市,面前这一排书籍,卢灿竟然一本都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就意味着不是知名书籍,不具备多少收藏价值。

这样的鉴定,是不是很糙?

是很糙,但没办法。

这些书中,可能带有作者签名,或者夹有其它物品譬如书签、支票、钞票或者邮票……

总不能一本本的去翻吧?

那样的话,一上午时间都未必够。

所以,他选择从“有记忆有印象”的书籍开始。

他这边开始寻找,那边宗老已经和小黑皮摊主议价,两本书两美金!

不管是不是宋版,宗老都捡大漏!

真让卢灿羡慕!

等宗老交易完成,两个老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卢灿清晰的听到王老说“你算是赚大了!”

弄得他有点心慌慌。

目光从第一排到第二排,一直到第三排,终于找到一本有印象的书籍——《罗丹艺术概论》英文版。奥古斯特·罗丹是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的雕塑艺术家,这本书是他口述,葛塞尔教授记录整理出版。

这本书,卢灿在香江读过傅雷先生翻译的中文版,连忙抽出来。

平装本,很老。

纽约大学出版社出版——看到纽大出版,卢灿心拔凉的,这本书八成是教教材!

别指望教材会有多少收藏价值。

他将书口朝上,手指压住封面,往后拖,书页如同扇子般,沙沙而过。

图书印制的确实不错,内部有不少罗丹雕塑作品的彩页,同时还有一些炭笔笔记痕迹。

这就是一本教材。

翻开书页,扉页上炭笔写着一段话,“完美的雕塑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经济体。”

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再看落款:1923年12月06日,署名:哈耶克。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名人?反正卢灿自己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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