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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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四周被硝烟弥漫着，到处散发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戚楠曾经想过，她曾经想过，如果能出来，她一定会把自己的心事跟孟景深说。
可是回归现实，她才发现，原来要袒露自己的心事竟是这么困难。
她苦笑一声，终究没有开口。
“孟医生，又挖出来了一命伤者，是孕妇，您赶紧过去看看。”身后，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孟景深应了一句后，看着戚楠：“我现在要去工作，你的腿受伤了，好好休息。”
他掖好她的被子：“现在情况很危及，环境也很简陋，等今天过后，你就可以跟搜救队先回去。”
“那你呢？”
“这里的搜救工作没有结束，我不能走。”
戚楠突然握住了孟景深的手，沙哑着嗓子：“你不走，我也不走。”
其实那一刻，她是想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但是那样的环境，没人会谈情说爱，她只能矫情的把一切归置于害怕和胆怯。
孟景深望着她，唇角竟若有似无的扬起笑意：“别怕，我死不了，该支付你的钱，我会支付的。”
说完，他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去。
戚楠凝视着他的背影，一身大白褂被尘土染柳，身上多处也被划开了口子，那瞬间，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孟景深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跟所有上流社会的富公子哥一样，在温室里长大，像他这个年纪，可以待在家里好好享受生活，但是他却选择到这么艰苦的环境来。
护士来来往往，棚子也越建越多。
尸体、废墟、伤者……
在那一天中，她从一开始的害怕和胆怯，再到后来的麻木。
那些失去亲人伤者跪在废墟前大哭着、被砸伤的妹妹需要切除一条腿来保命、母亲为了救孩子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一幕幕的生离死别，让戚楠突入意识到，原来生命竟然这么脆弱。
“快，还有人，这下面还埋了一个婴儿，快！”
凌晨三点六分，戚楠被尖叫声吵醒，透过透明的棚子望去，孟景深的身影始终穿梭在人群中……
她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有些无助和后怕。
如果她也死在这场地震中，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伤心难过？
那两天，她无法入眠，每天面对的都是死亡和宣布死亡，每每看到挖出尸体、念出名字时，她的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割伤一样疼。
清晨，五点二十一分钟，余震又来了。
警惕的戚楠苏醒过来，听见有人在大哭喊着：“妈妈，妈妈我怕！妈妈我怕！”
她抬头望去，看见棚子外面有个小女孩站在一栋半毁的建筑面前，四周的石块松动，很快就会滑落。
当时她距离那个小女孩最近，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一把将小女孩给抱了起来。
正巧，石块松动，砸在了她的头上，好在石块不大，只是有些疼。
当她抱着小女孩到一旁的安全地带后，孟景深突然冲了过来，怒气愤然：“戚楠，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四周有救援队，需要你逞什么能！别忘记你自己身上还有伤！”
面对孟景深的愤怒，她没有很快做出回应，而是轻轻的拍打小女孩身上的尘土，一边拍打，一边说：“她爸妈都死了，就死在我身边，她是孤儿，我也一样。”
她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孟景深这时才意识到自打遇见戚楠，自己的情绪起伏变得格外的大，以前遇到这种事，从来都是不急不躁，今天是怎么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戚楠的手：“天灾人祸不可避免，既然活着，就应该珍惜，如果你死在那里，就是对不起我付出这么多努力把你救回来。”
戚楠看着他愤怒的神色，微微红着眼眶，问：“孟景深，你知道，有些人活着比死更难受吗？你觉得这些人失去自己的挚爱，还会有勇气活下去吗？”
在这样绝望的环境下，多少人失去了亲人、朋友、爱人。
这些人真的能够忘记死去的挚爱，努力的生活吗？
戚楠脑海的念头是：不行。
如果孟景深死在这里，她一定不想活。
只是这句话，她拼了命没有说出口。
“我只知道，生命可贵，你只想着活着的人，那死去的人呢？他们真的会愿意自己的亲人跟着自己去死吗？戚楠，你太自私，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着！”
天，不知不觉下去了小雨。
孟景深的话，给了戚楠很大的触动。
她想到了活着的人难受，却没想到死去的人。
脸上的眼泪混杂着雨水一同流进嘴里。
她仰头看着孟景深：“如果，我死了呢？”
“你不会死，因为我在。”他铿锵有力的说。
戚楠看着他，唇角慢慢露出了笑意，紧跟着便陷入了昏迷。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几年前，第一次见孟景深。
那是一个午后，她怯生生的走进他的办公室，当时他就坐在椅子上，一件白大褂，内搭衬衣和西装裤。
如果说，真的有一见钟情这东西，那么她想，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
戚楠苏醒过来的时候，额头上包了一大块的纱布。
温卿卿在隔壁帐篷，拄着拐杖过来时，指着她大笑：“我的妈呀，戚楠，真有你的，你现在真的成了独眼龙了。”
戚楠捂着自己的额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温卿卿冲着她挑了挑眉：“听说，昨天你家老孟跟你生气了？”
“你听谁说的。”
“还谁说的，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家老孟是狂奔过来的，你没看见，我瞧的一清二楚，他脸上那害怕、担忧啊。”
戚楠的心微微颤抖：“那，那是对伤者的担忧，又不是对我。”
“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墨迹，你不是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吗？给他呀，就算是朋友送礼物，也没什么吧？”
那支笔，一直带着自己的身上。
可是她记得，柳如画也送了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