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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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洲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刚从医院拍完片子回到家里。他昨天手腕被许琛硬生生扯脱臼, 就算复原了也酸痛难忍，现在只是拿着一张报告单手都止不住的抖，走出医院的时候路人看他的目光十分怪异，下意识避开他, 恍若他是一个随时会发作的癫痫病人。许洲忍受了一路别人异样的目光, 回到许宅, 他感觉那些佣人也在背地里嘲笑他，昨天那些人都看到了, 想必认为他很孬吧？他回到房间, 关上门后, 之前脸上的淡然顷刻被阴狠取代，他咬牙将手里的报告单撕得粉碎。眼前的房间阴暗狭窄, 常年照不到阳光，刚进门，他甚至能闻到隐隐的潮湿闷臭, 这让许洲心里对许琛的怨毒达到了顶峰。要不是许琛, 他不会被迫从那个最大的房间搬进这个背阴面小卧室，也不会在家里跟自己的母亲一直唯唯诺诺, 生怕惹到许琛然后引来不必要的闲话, 更不会被逼去公司每天看他的眼色行事, 每天胆战心惊怕自己被踢出项目组。还有齐凌……他想起齐凌最近对他的态度, 表情愈发狰狞。都是许琛的出现，将这一切彻底打破。不过, 只要忍过这最后几天，项目圆满结束, 他就能开始自己的反击。许洲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早就知道许瀚海明显偏向自己, 甚至在筹谋着将许琛手里的股份转移到自己手上，他表面上没提，可心底清楚的很，现在这个家，只有许琛是外来人，迟早会被他们排除出去。就连许氏，也迟早会落到他手里，等他毕业，加上于家的帮助，根本不担心许琛翻出什么浪花。齐凌也只是暂时没想清楚而已，等他拥有更多权力，没有丝毫背景的齐凌根本就违逆不了自己。许洲想到这些心里才好受很多，嘴角轻扬，甚至好心情地哼起了小调，可这点好心情在接到学校电话的刹那消失殆尽，“许洲，我是A大学术委员会的老师，现在有人举报你抄袭，我们需要你携带相关资料尽快来学校一趟。”*A大。江教授看着面前齐凌递上来的举报资料，眼神越来越凝重，“这是我以前的学生许琛的笔记本。”许琛他教了两年，这个笔记本他尤为眼熟，许琛上学期间从不离身的，上面记载了他很多想法。齐凌听了江教授的话松了口气，江教授记得这个笔记本，他说的话就会更有可信度，“对，这的确是许琛的东西，笔记本最后几页记载了一个论文雏形，跟许洲发表在xx期刊上的一模一样。”“我这里还有零碎的一些实验笔记，都是许琛五年前写的。”他看向江教授，“教授您既然记得这个笔记本，应该也曾经看过许琛在上面写过很多东西。”江教授点头，“对，许琛的第一篇论文就是我指导的，我当时经常看他往笔记本上记录。”他说完将笔记本
中间的内容翻开，给其他老师看，“这是我那徒弟第一篇论文的研究过程，当时他走了不少弯路，最后还是成了，也被xx期刊收录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江教授的语气有点唏嘘，也有点得意，毕竟，许琛是他最满意的学生了。其他老师也跟着看了几眼，字里行间明显能看出笔记本主人认真严谨的态度，在想起齐凌要揭发的事，他们面色都很凝重。他们绝不会放任抄袭者占用别人的研究成果！齐凌将老师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也轻了些，“老师可以对比一下前后的字迹深浅，就能看出这个笔记本前后的使用时间不超过一年。”“有江教授的话，也能表明笔记最后记录的论文落笔时间的确是五年前。”其中一个老师听了，问他：“你这个观点我认同，可这不是直接证据，最多能证明许洲可能借鉴了这个笔记本主人的思路。”他将齐凌剩下的那点数据拿起来看了看，“还有一点就是，你提供的这些实验数据太零碎了，有些都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数据，光凭这个并不能证明许洲那篇论文抄袭。”“你要是只有这些，那说许洲那篇论文抄袭可能证据还不太够充分。”那个老师语气间有点遗憾，其实凭他们的经验，已经能够猜到结果，可是这种东西要讲究证据，齐凌这些并不足以将许洲抄袭的罪名定死。他说了这么多，本来以为这个来举报的小伙子会很失望，可对方表情不变，反而早有预料似的缓缓开口：“老师的顾虑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让许洲将那部分样本数据以及用到的文献目录完整地带过来。”“我会证明我手上属于许琛的论文数据跟许洲的一模一样，也会证明那篇论文的确出自五年前许琛的手笔。”此话一出，在座的老师都愣了愣，都觉得是小年轻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死要面子的说辞罢了。等会许洲过来，如果带来了完整的实验数据，情况只会对齐凌更不利。只有江教授若有所思，从电脑上将许洲的那篇论文下载打印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他目光落在某一处，眼神微凝，是这里。许洲来的很快，他将老师说的那些资料带过来的时候，推开门看到齐凌的身影，并不惊讶。在老师说有人举报他抄袭后，他就猜到了是齐凌，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动作那么快。“老师，这是您要求的那部分实验数据。”许洲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弯着腰将材料递给了老师，态度恭敬礼貌。不过饶是他将姿态放得低，办公室的老师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就算证据不足，可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哪里没看出来里面的猫腻，对这种学生，他们着实升不起任何好感。许洲也察觉到了办公室老师们微妙的态度，心微微一沉。要知道，A大学术委员会的老师至少是副教授级别的，他要
是一下都得罪了，对之后毕业后的工作都有很大的影响。他看向旁边安静候着的齐凌，沉声道：“齐凌，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喜欢我，也怕我抢走江教授的最后一个徒弟名额，可你不该用这种办法构陷我。”“现在资料我已经带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可他说这么多，齐凌只是瞥了他，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齐凌抬头看向正在看数据的老师，礼貌道：“请问我能看看吗？”老师将资料递给他，心底有点不忍心，他们几个都粗略看了一眼，许洲交上来的东西数据链完整，逻辑清晰，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要是许洲因为被人胡乱举报而追究，这个学生也逃不了责罚。齐凌看到了老师们眼底的同情，面色如常地接过资料翻了翻，看到什么，微微勾起了唇，“许洲，你能保证你现在交上来的东西是你自己写的吗？你确定能对上面的内容负责？”许洲看着齐凌的表情，莫名有点发怵，可场上这么多老师看着，他只能装作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可以！”“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出我什么抄袭的地方！”许洲强自镇定下来，所有的数据跟资料都在他手上，齐凌最多拿到了一点边角料，那些根本称不上证据。齐凌看着依旧死鸭子嘴硬的许洲，唇边的弧度又大了些，他将资料的两页纸抽了出来，又将自己带来的数据的一页拿了过去叠在一起，“老师们看这一小块的数据。”许洲以为他是找到了两者数据相似，反倒放下心来，嘲讽道：“齐凌，我这个主题能采集到的数据就那些，就算相像又能说明什么？你凭这个就说我抄袭？未免太可笑了吧！”可他话音刚落，就见满办公室的老师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许洲愣住，这下是彻底慌了，“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江教授火气最大，他一下将两页纸拍到许洲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许洲下意识接过去扫了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可他也听出了江教授话里的怒气，小心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江教授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对这篇论文的了解度很低，他们几人一下看出来的错误，许洲这个自称论文创作者的人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旁边的老师看着江教授气的快要背过气，赶忙拍了拍他的背，“别气了别气了，把身子气坏了怎么搞？”他说完看向旁边一脸迷茫的许洲，眼里满是嫌弃，“那数据你不仅跟人家的一模一样，连基本的算法错误都是一样，你再敢说这数据是你自己的？”许洲提供的数据有一处非常不明显的加减法错误，不影响结论，可偏偏这错误跟齐凌手上的那点数据完全吻合，这证明了什么？齐凌拿过来的东西跟许洲手上的完全一模一样！齐凌瞧着许洲翻来覆去找数据错误的狼狈样子，非常
好心地替他指了出来，“看，你抄你哥论文的时候都不检查的，啥都照搬，你怎么这么蠢的？”齐凌语气轻飘飘的，却让许洲一下子撕下虚伪的面皮，面色涨红，恶狠狠道：“那又怎么样，保不准是许琛看了我的论文抄我的！”齐凌瞧他还嘴硬，又拿出另外一张纸，这是许洲提供的参考文献目录，里面内容繁杂，中英文都有，一看就知道花费了很多心血。这些都是许琛一点点摩挲写出来的，现在竟然落在了许洲这种人手里。他压下那股涌上来的心疼，抬眼，冷冷看向许洲：“这里面你引用了江教授的两篇文献。”“一篇是教授七年前发表的，一篇是五年前。”许洲硬着头皮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引用过去的文献还有错？”“的确没错。”齐凌语气不紧不慢，可每一句，都让许洲的心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齐凌看着额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汗，知道对方已经彻底乱了阵脚，嘴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可是，你连文献都引用错了。”“江教授这篇五年前的文献，当时在学校的期刊上发表过一次，几个月后又撤回修订，才重新发表，可你这个在去年下半年发表的论文，竟然用的是教授五年前的内容，文章编号也是旧的。”齐凌的每说一句，许洲的面色就白一分，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先是举报他抄袭，让学校逼着他交出部分完整的数据，再指出数据里跟许琛草稿里一样的低级错误，最后再是文献，一环加一环，将他抄袭的事钉的死死的。齐凌完全计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落网。江教授看着许洲面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冷哼一声，将手中之前打印出来的文献递给其他老师，“这是我之前撤回的文献，许洲的论文提到的的确是我之前没有修改过的内容，他上面的文章编号也是旧的，这些我早就在网上都撤回了，一般人找都找不到。”齐凌配合的点头，“我当时为了找这篇没被修订过的论文，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教授这篇论文一开始并没有在大型的期刊上发表，只是应了学校的一个活动，在校刊上出现过一次，不过很快就撤下来了。许洲要是在去年才开始准备这篇论文，不可能放着正确的文献不用，而去用五年前的那篇错误的传播范围还这么小的文献。江教授想到什么，语气很沉，“我记得，许琛是在大二的时候休学出国的，而我那篇文章，也是在他走了之后才修订的。”许琛根本就没来得及发现江教授将论文改了，于是他依旧用的是教授之前发表的那篇，许洲原封不动地抄了过去。事情发展到这里，办公室已经有一个老师去联系xx期刊的负责人了，“你好，我们学校有一位学生在贵刊发表的论文涉嫌抄袭，我后续会将相关的证据提交给贵
刊，希望你们能将论文撤下来。”电话挂断后，许洲一脸不可置信，他明明就有完整的数据在手上，为什么还能被人查出来抄袭？他犹自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见齐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音频，赫然是两人在许家争吵的录音——“发表在xx期刊的论文也不是你自己的吧？就知道偷你哥的东西，也不嫌丢人？”“你怎么知道？”两人的声音清晰分明，齐凌将装有录音的U盘递给老师，“这是许洲亲自承认抄袭的音频，老师可以去专业的部门鉴定我这段录音是否有剪辑合成。”老师接过U盘，看向齐凌的目光不由有点震惊，这个学生应该是一早就认定了许洲抄袭，而且手上有这么重要的证据不用，偏偏等着事情要下结论了才给许洲最后一击。他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录音拿出来？不过片刻后他就想通了，这个录音要是最开始出现，他们可能根本不会信，一方面录音的真实性还没确定，另一方面则是这段话很容易被人误导说出来，充满着不确定性。不过要是现在拿出来，就一下成为了关键性的证据，将许洲翻身的可能性彻底压死，许洲根本逃脱不了抄袭的罪名。所以，齐凌一开始就将每一步都算清楚了，确保中间环节不会出现任何纰漏，才来举报的。这学生看着挺小的，可做事倒是稳重的很。齐凌见事情尘埃落定，欣赏了一下许洲狼狈又萎靡的表情后，就跟老师们打了个招呼，“那我就不耽误老师们忙后续的事情了，想必许洲这样抄袭他人论文还将文章发表在xx期刊的人肯定会受到应有的处罚吧？”他相信许洲之后面临的事情不会少。撤销发表的论文，取消之前的一切成绩，在学校官网通告，影响大的话，开除学籍或者延迟毕业也是有可能的。那老师见他还在那里暗示，不由觉得好笑，“行了，该有的处罚一个都不会少。”他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放过，就算想放水，江教授也不会让。老师一别眼，发现江教授已经在电脑前写相关证明材料了，明显是要为自己之前的学会争一口气。齐凌这才放心下来，礼貌道：“那我就先走了，辛苦老师。”*齐凌走后，江教授亲自忙活了一天，跑上跑下，让期刊尽快撤稿，学校出处罚通告。他看不得那个抄袭者将许琛的论文挂在自己名下，多一秒都是煎熬。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注意到了很多细节。那年许琛除了上基础课程之外，一直在埋头写东西，准备数据，他经常看不到人影，当时还有同事说他的学生看起来比他这个教授还忙。当初许琛准备的就是这篇论文吧？难怪他看到这文章感觉这么熟悉有灵气，要不是许琛那时已经出国很久了，他估计会下意识觉得这是自己的学生写的。江教授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下班回去，
走到学校公寓楼下的时候，不期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你小子怎么来了？”这人赫然是许琛，一身西装笔挺，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许琛立马颔首：“好久没来看老师了，现在过来希望老师不要觉得学生烦。”江教授看了眼许琛精明干练的样子，眼神复杂，他愧对许琛叫的这一声老师。许琛出国了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论文被抄袭的这件事，而他却是让这个论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近一年，还上课的时候将他奉为典例拿出来讲，这些行为无形中给许洲增了多少虚荣？但凡他当初多了解一下许琛到底在写什么，或者自己发现许洲这篇论文行文的熟悉之处深挖下去，许琛都不会被人盗窃论文这么久。他转身带着许琛上了楼，两人进了门坐在客厅沙发上。江教授听完许琛的来意，始料未及：“你是为了齐凌来的？”许琛来找他不是为了自己论文抄袭的事？许琛顿了顿，以为江教授是觉得他越界了，抿唇道：“我知道我现在过来有点不合适，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听完我的话。”“齐凌的那个课题报告，他做了很多功课，课题报告呈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我觉得其他内容也很出彩，就整理了一下，给您带过来了。”他跟江教授相处了那么多年，知道教授最欣赏什么样的学生——有灵气，且刻苦的。齐凌不缺前者，可由于专业课程跟江教授没有过交集，所以老师不一定能看出齐凌的用心，这一块，他希望能帮齐凌补足。就算齐凌嘴上不说，许琛也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名额。江教授看着许琛递过来的资料，哭笑不得，“许琛，你是来给齐凌那小子走后门的？可以啊你！职场上混久了这一套做的挺熟练。”上次的候选名额也是，要不是许琛提了一句，他可能还根本发现不了齐凌这个学生。他板起脸：“许琛，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这一套。”许琛顿了顿，手指交握，沉默下来。不过他背挺得很直，也没有收回手中的资料，半晌后，他开口道：“老师，我只占用您十分钟。”江教授看着许琛固执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学生时代那个会上台跟他吵架的学生，据理力争，执拗又年轻气盛，他还以为这些棱角早已被时光磨去，没想到因为齐凌的事，又从许琛身上看到了这些特质。他正想继续逗逗许琛，背上却被人猛地一拍。江夫人白了江教授一眼，“你这老头子坏得很！就仗着许琛尊重你不会跟你对着干是吧？也不知道是谁捧着齐凌的课题报告看到大半夜，笑的合不拢嘴，现在还非要在这端着！”她给许琛倒了杯水，“许琛，你别听你老师忽悠你，从看完齐凌报告那会，他就确定最后的那个名额了，你手里这东西，他现在心里不知道多痒痒想看呢！”江教授正想悄悄从许琛
手里顺走那部分资料，没想到自家夫人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立马加快手上的速度将资料揣进了怀里，面上还正经地咳了咳，“许琛，别听你师母瞎说，结果还没出来之前，你不许泄露消息，不然……”他说完突然卡了壳，“不然以后齐凌到了我手下我就使劲欺负他！”说完还洋洋自得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夫人。江夫人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行了，你们聊，我去做饭，许琛你等会，菜马上好。”许琛见状立马坐了起来，“师母，我就不在这里吃了，我还约了人，等会就走。”江夫人知道他的性子，也没多留他，“那行，等你师父将你那个朋友收到门下，你带着人在一块过来吃顿饭。”许琛这回没推辞，应了声好。江教授看着许琛真的准备离开，纳闷道：“你来这里只为了齐凌？他没跟你说许洲论文抄袭的事？”他以为这事是齐凌跟许琛一起商量办的。许琛听到这话，脚步蓦地停住，“什么？”交谈完，许琛立马离开去找齐凌，路上，周围汽笛声不断响起，可他耳边全是江教授刚刚的话，“那小子一大早气势汹汹到了学术委员会的办公室，说要实名举报许洲抄袭，证据一条一条的，将许洲砸的无话可说。”“你是没看齐凌当时那样，看向许洲的目光跟淬了冰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许洲抄袭的是他自己的论文。”踩下刹车，许琛看着面前齐凌所在的小区，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一句话，“他是真护着你。”许琛靠在椅背上，抬手盖住眼睛，掩饰自己心底复杂翻涌的情绪。他难以想象齐凌到底是怎么从那些零碎的东西找到证据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勇气去那么多教授面前举报许洲抄袭的，一旦举报失败，无论是江教授还是其他人，对齐凌的好感会大幅度下降。他甚至还会因为这个丢掉唯一成为江教授学生的机会。可齐凌还是去了，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去给自己主持公道，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会对自己造成的负面影响。齐凌就算经常会冲他撒娇，示弱，看起来完全是需要被保护的存在，可每次只要自己碰到什么事，齐凌就会毫不犹豫站在自己面前。许琛就算闭着眼，也能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清水市的酒店，在感觉到姚佩兰夫妇两人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威胁时，齐凌挡在了他面前。上次他喝醉酒，许洲揪住他衣领的时候，也是齐凌出手将人打退。这一次，齐凌又站了出来，替他夺回了自己学生时代的研究成果。他其实都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了，他用这篇论文为自己争取了足够多的利益，而且他早就不是年少的自己，那片论文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可是齐凌默默的，将它从许洲的手上抢了回来。他给齐凌撑着伞，而齐凌同样紧握着他的手，用
他的方式守护着自己。这一刻，他再没办法继续骗自己，他其实是在乎的。在乎被许洲夺走的东西，痛恨以前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他将这些深埋在土里，最后，却被齐凌轻轻翻了出来，洗干净上面的泥垢，捧到他跟前，“看，洗干净了，这是你的。”他感受着内心的悸动，缺失的一角不知不觉早已被填满，某种情绪滚烫又热烈，饱胀的快要溢出来，将他完全吞没。许琛想，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