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没有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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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这个公府家的公子,其实并不姓公府,就像公府兰也不姓公府一样。太上皇和北川郡王那时候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区区一个乡下女人算什么,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一起享用咯。所以,你的身上究竟流着谁的血脉,其实是存疑的,或者也可以说你也可以是公府家的人。但你仔细想想,你在公府家这些年,他们待你如何,有没有时刻感到一种疏离?他们待你很客气,客气的像两家人。”
这一点公府越不得不承认,公府尪对他的确是很疏离,父子之间貌似亲密,实际上却隔膜很深,至于他的几个哥哥就更不必提了,唯有一个妹妹待他倒是真诚的。
“因为他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其实是当今的亲王,太上皇遗落在民间的骨血。他们捧着你,供着你,却不说破,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咳咳,那个,时间不早了,你的故事可不可以明天再说,我真的很困了。”
“我知道一下子说出来,你不能接受,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不必对他们心存愧疚,因为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多保重,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眼前有一阵迷雾,又有一阵香风,然后公府越打了个冷战,等他镇定下来,屋子里空空如也。
竟是一场梦?
不,这不是梦,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
的确是有人来过。
公府越跑到外面去,厅堂里两个卫士正在酣睡。
一切都如他所料。
他默默地站着发了会呆,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个荒诞离奇的故事,咧嘴傻笑了两声,便回房睡觉去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几时,然后被一阵剧痛惊醒,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衣裳被人扒光,赤条条的绑在林间的一根树桩上,一个长着野猪头的人形怪兽正用藤条使劲抽打他。
出于本能,公府越拼命挣扎起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捆绑他的是一条兽筋,他越是挣扎,扣肉越深。
见他醒来,猪头人形怪兽收了藤条,长鼻子凑过来,在脖子、胸口、腋下猛力嗅了一阵子,舔了舔嘴唇后继续去打下一个人。
公府越绝望地发现,他的四百弟兄此刻都被捆在林间的木桩上,绝大多数都昏迷未醒。约有二十几头人形怪兽正挨个用藤条抽醒他们。
“我们怎么啦,将军,我们怎么啦。”有小校惊恐地询问公府淼。
“我们遭了别人的道儿,被暗算了。”公府淼恨恨地说。
他们的确是被暗算了,暗算他们的是一群人形兽类,它们的头硕大无比,如同长满了肌瘤的野猪头,丑陋且恶心,他们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长着坚硬的尖爪。
但他们穿的却是人族的衣裳,有的还佩戴项圈、手镯之类的金银饰品,他们腥臭的嘴里发出的也是类似人类的语言。
一声惨叫后,一个怪兽用他的利爪划开了一个士卒的肚腹,他的爪子堪比锋利的刀,青白的肠子旋即流了一地,冒着蒸腾的热气,那士卒一声不吭便丢了性命。
更多的人被划开肚腹,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但始作俑者很快受到了惩罚,一个身形异常雄壮,穿着锦袍的怪兽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并用人族的语言咒骂道:“蠢货,要先放血。”
挨打的怪兽捂着脸如野猪般哼哼着。
下一刻,怪兽们开始先放血,他们的利爪就是最好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地割断人的喉咙,鲜血奔涌而出,等到血放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划开肚肠。经过这样的处理,尸体的颜色好看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暗沉难看。
公府越看到一些猫狗大小的小兽蜂拥而来,将流在地上的肚肠肝脏或吃掉,或叼走,除非不开眼挡了人形怪兽的路,倒也能相安无事。
“你不该把他们都杀了?”
那怪兽逼近公府越说道,他的脸固然丑恶的吓人,而且口气极臭。
“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人话?”
怪兽的牙齿又粗又大又黄,因为使用不但和磨损而显得参差不齐。
公府越强装镇定,回道:“我不杀他们,还不是被你们联手做了?”
“不,现在是夏季,森林里有的是食物,只要不懒我们就能寻找到足够的食物,我们只索求眼前的食物,不像你们人族那般贪得无厌,如果你不杀他们,我或者会放过你们。”
“你们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这个可就复杂了,我们需要布帛、金银饰品和盐,但我们没有钱,所以我就向他们提供毛皮、兽骨和其他一些森林里独有的小玩意儿。当然如果我们缺乏食物,我们也会捞几个人吃吃,但这只限于迫不得已,要知道你们人一活就是几十年,肉又酸又硬,并不中吃。”
“你!你这怪兽,这话你为何不早说?!”
公府越用力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
那怪兽盯着他臂膀上坟起的肌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很显然这是他感兴趣的。
一些怪兽已经在森林空地上支起了案板,用一口硕大无比的斧头开始把那些放了血、扒除了内脏的“肉食”剁成大体均匀的小块,然后用粗盐腌制起来。今晚他们要开个以复仇为主题的晚会,以纪念不幸殒命的老友们,届时他们将大开吃戒,尽量地把仇人吃下肚子里去。
“如果实在吃不下,我们也不会无端浪费食物,我们会用盐把你们腌起来。”
公府越提醒他们高盐食物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不如先把他们养着,等到要吃的时候再杀。兽人首领知道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却没有采纳,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饲养人族是件很麻烦的事——人看似虚弱,其实并不好对付,他们既十分狡猾,又极度残忍,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敢干,他们会残害自己的同类也会设计毒害他们的族类。
此外,这样做也违背了他们的宗旨,数百年来他们一直试图学习人族文明,脱掉身上的野蛮气息。
偶尔吃个人,可以推说是肚子太饿,实在没办法。
大规模饲养人族当粮食,这于伦理道德有悖。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吃人,把人腌制起来,难道就是文明的表现了?”公府越咒骂了一声后,无可奈何,只得闭目等死。
时间已所剩无多,他的思绪很乱,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了。
有异响,有人来了。
公府越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肆意屠戮这些吃人的禽兽。
她蒙着脸,但即便如此,美艳的姿容依然可以倾倒众生。
在森林里准备晚宴食物的二十几个兽人无声地倒了下去,喉咙间热血尚未流尽的时候,公府越已经被那个人夹着离开了险地。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无力,却夹着一个人仍旧能行走如飞,公府越的耳朵贴在她的身上,却听不到她的任何心跳或血脉流动的声响,而且她的身体也冰冷的可怕。
越过一条山谷。
她将他丢下,又丢了一套衣裳给他遮身。
公府越只是遮住了羞处就急急忙忙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本来已经准备走开,闻言怔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摘下面罩:“你看看我是谁?”
说完,她就像初来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是她?!”
公府越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
在森林里孤独地行走了七天七夜,正当公府越对生还已经绝望的时候,苏浪带着卿小可出现了。
卿小可一见面就捂住了脸,转过了身。
公府越尴尬地笑了笑,这七天七夜的跋涉他身上的那件薄衫早已破败的不能遮羞了。
苏浪将自己的外罩脱送给了他。
“真高兴见到你,我竟然还没死。”
“你若是死了,当真是千古奇冤,你距离石头城只有半天的路程。翻过这座山就是石头城。”
苏浪和卿小可翻越南岭到江南后,第一时间去找公府越,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你。所以没办法,我们决定先去石头城,问问他们有没有你的消息,可巧就在这遇上了。”
“真的是好巧,巧的我都想哭。阿浪,我败了,一败涂地,最后的四百弟兄让野猪给啃了,我对不起他们……”
公府越泪流满面,却顾不上去擦。
卿小可听过野猪的凶狠,同情地递了一方手绢给他。
洁白的手绢在公府越的手里握了一下就成了黢黑的了。
卿小可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她笑盈盈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这家伙现在哪有半点公子哥的样子,倒有几分野人的气质。
“行啊,苏厦,你现在如果戴上花环,手举战斧,说你是森林之王,我看谁敢不信。”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在卿小可看来,以他们的关系开个玩笑无伤大雅。在苏浪这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都是朋友开个玩笑嘛。
公府越的脸却瞬间变了色,他改名公府越后,苏厦这个名字已经销声匿迹了,他本以为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人提及,但诡异的是今天一天之内居然有两个人提了。
卿小可这一句无心之言,已深深地刺痛了他。
不过他毕竟已经不再是苏厦,他的城府不允许他把“不快”两个字写在脸上。
“如果我做了森林之王,那么,我就,我就,抓你做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卿小可瞅了眼苏浪,心中略生不快,“你有那胆子吗?”
“胆子?当然没有,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差不多,哈哈,玩笑。那个,石头城距离这不远了是吗,谢天谢地,老天爷待我不薄。”
在苏浪的指示下,公府越大步当先,主动做起了开路先锋。
这里是原始森林,本没有路,要想抄近道那就得开山辟路,这可是个苦差事。
所以不论是卿小可,还是苏浪都没有理由反对公府越的选择,毕竟路总是要有人开凿的。
“这家伙……”
“……怪怪的,中邪啦?”
“不会,不信你看他握刀的手,非常沉稳。”
“喂,公府先生,就咱们仨,开条小道就行了,犯不着开这么宽的路。”
……
石头城巨大的城门缓缓升起,其实他们本不必如此折腾的,因为不管是苏浪、卿小可还是公府越都有本事攀着吊篮爬上墙去。
但石头城的各位当家却执意要这么做。
轰隆隆一阵怪响后,巨大的铁门升高了三丈。
石头城主人封石淳和封石真兄弟亲自出面迎接苏浪,石头城的少城主封瀚明、封成凡也在。
上次见封成凡还在南海,他不远万里之遥去和他的妻子团聚,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里。
封石淳道:“天佑侯北上之际,江南出了一桩大事,所以就把他召了回来。”
封石淳说的这件大事正是灵族大军围攻兰亭郡一事,灵族大军在攻占南州之后,兵分三路,一路追击公府越残部,一路攻击五明山,主力则在南弱水北岸集结准备南下攻打兰亭。
公府越连战连败,退入南岭,已经不成气候,五明山一战,卿家兄弟大败特输,只得舍弃家园退保白公山,凭借博浪海的千里碧波,才得以苟延残喘。这两路大军本来准备继续向西攻打邬公城,没想到邬家不战而与敌媾和,如此一来三路大军并成一股,南下攻击兰亭郡。
闻听数百万大军已经在南弱水北岸集结,衣鸣凤心慌意乱,一时糊涂听了狗头军师的撺掇,把饲养的假面鱼放入了江中。
假面鱼个头虽小,却不是善茬,甚至雄霸江海的鲛人也惧怕他们三分,当初苏浪将这种鱼送给衣鸣凤时,其实也没有想好到底要去怎么用,衣鸣凤看来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能起到何种作用,所以就专门弄了个湖泊给养了起来。
这湖泊有水道直达北弱水,在他的心里应该还是认为这东西是为鲛人准备的。
江南多水,人靠水而生,若江河湖海被鲛人占据,便是断了人的活路,万万使不得的。
但此物太过凶险,使用得当固然是手中的一把利器,但若使用失当很有可能会被反噬,所以当初苏浪再三叮咛衣鸣凤,一定要慎之又慎。
衣鸣凤又不傻,怎会不知情,未到最后关头是绝不会轻易使用的。
“真是气死人了,父亲一时糊涂被那几个家伙撺掇,竟然打开石闸,把这祸害给放出去了。”
苏浪一行到石头城的当天晚上衣桐也过来了,她是骑着白羽来的,广阳山被灵类亵渎后,白羽一家子就迁移到了南岭,她丈夫神秀带着孩子长居南岭,白羽则陪伴在主人衣桐身边,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南岭深处的家探望一下。衣桐也每隔一段时间就到石头城来一趟。江南八家同气连枝,同进共退,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江南已无八家,只剩下负隅顽抗的兰亭衣家、隐居南岭绝域石头城的封家、在白公山苟延残喘的卿家和苦撑复兴大旗的南海连家,其余四大家族非亡即降,已经不复存在。
衣家不想再失去石头城这个盟友,更何况,江南八家耗尽心力建筑的避难所也正是在石头城,她常过来看看是应该的。
“那,那些东西真的很恐怖吗?”
因见衣桐在苏浪面前肆无忌惮的流泪,小可没来由的就生了一肚子酸水。
“那东西,怎么说呢,阿浪是见过的,个头虽小,却十分凶狠,而且长着一张美人脸,看着好生诡异。”
卿小可倒吸了一口凉气,关于假面鱼,司空百岁跟她提出一次,她没什么印象,但想想一条小鱼却长着人的脸,的确挺诡异的。
衣桐此来是为了搬救兵的,假面鱼一入水便把水中霸主鲛人吓的魂飞魄散,南弱水和南州境内的鲛人跑的一干二净,整片水域都成了假面鱼的天下。
这鱼虽然凶狠,到底是畜生一类,远不及鲛人聪明,故此灵类略施小计就把它们骗开了,如今大批的蚀蛲虫傀儡已渡过北弱水攻入兰亭郡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