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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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司空百岁真的抹了把汗，讪讪而笑：“这地方十分无趣，咱们还是早日回中土吧，把此间真伪向上一报，便是奇功一件，然后咱们去天佑城，那是咱们的地盘，你做你的封主，我做我的内相。从此逍遥快活又自在，哈哈哈哈。”
苏浪道：“鉴于某人此行的糟糕表现，天佑城内相的人选我还要细加斟酌。”
这可把司空百岁吓坏了，立即满脸堆笑，谄媚道：“干嘛呢，玩呢，我有哪点不好，我改。”
苏浪不理睬，挺起胸膛往回走，司空点头哈腰跟在后面，曲意奉承。
衣桐抿嘴一笑，冲着圣境魂师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也离开了。
上山难，下山更不易，三人苦挨到山下，俱已是精疲力尽，却也不敢停留，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弱水河畔，气温稍稍转暖，这才敢运行周天，恢复精神。
弱水之上浓雾亘古不变，苏浪在河畔坐了一天一夜，方才由司空百岁发出信号，叫来摆渡人。
“规矩是千万别看他的脸，看了你就成了他的仆奴，永生永世都要困在这条河上了。”上船前，司空百岁向苏浪交代渡河的规矩。
这实际上完全用不着他来提醒，但司空觉得这样可以拉近他跟天佑城封主的私人关系，所以就自己加戏了。
“做他的仆奴，能不能见到小可。”苏浪忽然问道。
司空百岁吓了一跳：“你不是开玩笑吧。”
衣桐也紧张地望着苏浪，等到一声苦笑后，才略略放下心来，心头却也涌起一种心酸。
摆渡人撑着他的破船徐徐而来，一身破旧不堪的麻布衣裳，佝偻着背，枯瘦身材，一张刻满皱纹的脸，一双浑浊的眼，老朽的似乎随时都会死。三人无言上了船，船是木头船，四处都是窟窿，能看到水在船底流动，却无需担心水会漫上来。因为撑杆的需要，摆渡人每隔片刻就会回头一次，苏浪凝视着他的背，好几次都在最后时刻才低下头。
上岸之后，摆渡人正慢吞吞地调转船头时，苏浪忽然停住脚步，骇的司空百岁有跪下来求他的冲动。
衣桐的眼眶里汪着清凉的眼泪，她浑身软弱无力，身心俱疲，既不想哀求他也无意阻止他。
最后，苏浪只是打了个喷嚏。
衣桐和司空百岁对视一笑，正当他们觉得可以长松一口气的时候，苏浪却忽然转过了头去。
不过，摆渡人已经走远，浓雾弥漫的弱水河上，是亘古不变的死寂。
一生的所爱难道就真的终结于此了吗？
苏浪反复问自己，她愿意为你牺牲，难道你连留下来回忆她一下都不能，实际情况还真是不能，危险已经出现，正前方半边天都是赤色的，血一样的颜色。
山陵卫因为地盘和尊严跟河神打了一架，从光焰来看它并没有占到便宜，金色的光芒不再纯洁，但依然熊熊燃烧。
“那家伙居然没有掉进河里淹死。”司空百岁气咻咻道，“这河神是怎么回事，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就不能干掉它吗？”
衣桐面色凝重地说道：“它伤的很重，变得更凶残了，我们得赶紧走。”
“阿浪，你可不能犯傻啊，你要是死在这，那她可就是白白牺牲了。我想她九泉之下也不会看到你这样的。”
司空百岁生怕苏浪脾气上来，留在这等死，那样他该怎么办？
卿小可牺牲了，他当然很难过，但这时候真的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但苏浪此刻仿佛石化了一般，他定定地望着迷雾中的河流，丝毫没有觉察到赤色的光焰正一点一点靠近。
“那个谁，自家的媳妇自己领回去！这家伙，我想要的是个仆人，不是一个吃货。”
声音很市侩，悠悠的似从地府里飘出，众人惊愕之余，惊喜地发现，河面上的浓雾破开了一条缝隙，那条刚刚运送他们渡河的船儿重新驶了出来，撑杆的船夫立在船尾，背对着他们，船头却坐着一个俏生生的花裙子少女。
——卿小可。
苏浪喜极而泣，他不顾一切地朝冥河扑了过去。
“不要啊，那是幻觉。”
衣桐想出手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苏浪一只脚已经踏入河中，令人惊奇的是他并没有溺水掉进去，而是轻巧踩在了水皮上，平静的河面上留下一串涟漪，他看见坐在船头的卿小可满脸是泪花，正冲着他笑。
这不是幻觉。
……
一个时辰后，一个避风的山洞里。
一身簇新的卿小可含泪喝完司空百岁的玫瑰露，眼巴巴地还想要一碗，却被司空老师狠心拒绝了，她已经喝了三大碗，这东西入口香甜，但它是酒，是酒就会醉人。他们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问她了，怎么能让喝醉呢。
“……事情就是这样。”
“啊，居然会是这样，你天天哭，天天哭，他烦了就把你放了回来？”
“我还吃他的东西，你们不知道，这个河神有多么小气，一顿饭就给一个鱼汤两个饸络，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所以你就偷吃了他的丹药。”
“我还偷喝了他的酒呢。”
“你可真能吃。”
“我不吃，哪来的力气哭，我不哭，他怎么肯放我走。”
众人都无语了，谁敢相信实力强横到能重创山陵卫的河神，居然是这样一个神，因为嫌弃卿小可太能吃，居然就把她送了回来。
苏浪什么都不计较，人回来就好，管他是什么原因呢，而且卿小可绝对不是胡说八道，她的确是饿坏了，那么大的一条鱼被她吃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她还喝光了司空百岁的半袋玫瑰露，那足足有三大碗呢。
吃饱喝足的卿小可安稳地睡下了，正如苏浪一直说的那样，简直就是一头没心没肺的小猪。
“你一直没说话。”
安顿好卿小可后，衣桐无声走到一旁。她的神情有几分落寞。
因为有司空百岁自告奋勇照顾卿小可，苏浪也得了一点清闲。
衣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应该多陪陪她。”
“她已经睡了，这几天她一点受了很多苦。”
“是吗，当然，但你没觉察出她有点怪吗？”
“她没变，是我没照顾好她。”
衣桐沉默了，卿小可回来后她用神识观照过，也用随身携带的噬魂石测试过，她没有被河神安魂，也没有被灵族冲神，她的确还是她，当然这几天她肯定不好过。
河神无疑是仁慈的，否则不会开恩放她回来，但他的仆奴们未必肯与她和平相处。
他们是神仆，纵然做过什么，以她那点浅薄修为也未必能看透。
苏浪呢，他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但他的态度却是如此的暧昧……
……
接下来的几天，卿小可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只对吃感兴趣，变着花样吃，而且饭量很大。
“她不会被……你懂我的意思。”
苏浪知道司空是什么意思，他望着狼吞虎咽的卿小可，落寞地说：“她没变，只是胃口比以前好，辛苦你多准备点食物。”
司空百岁叹了口气，卿小可的突变他的确怀疑过，为此私下询问过衣桐，衣桐告诉他卿小可没有被灵族附体，她只是有点累罢了。
“唉，河神肯定欺负她了，看把这丫头逼成啥样了。”
司空百岁摇摇头，拿起龙鳞打猎去了。
……
经历了天玑山严寒的洗礼和半神之神山陵卫的追杀，再入冥域，众人只觉得身在天堂。与额尔齐里格会合之后，一行人加快了行程，一日来到了马罗睿斯城，与前次不同，现在的马罗睿斯城少了一份肃杀，多了几份繁荣和活泼，四处大兴土木，热热闹闹。当地人对待中土人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观，几个小贩围着苏浪问有没有中土特产需要出手，价钱开的很高，还说不满意可以再商量。
问了才知道耳枝王闳勐弄不久前统帅联军在尾泉郡大败灵族，取得了辉煌的战功，大天子为了表彰他的功绩，让出马罗睿斯王位，并承诺三年后再将大天子之位传给他。
苏浪想打听尾泉郡之战的细节，却得到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别人刻意隐瞒什么，而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司空百岁不以为然地嘿嘿了两声，笑道：“多半又是冒领军功，尾泉郡连大天子都摆不平，凭他，他凭什么？搞不好是被冥灵一族打的丢盔弃甲呢。啧啧。这么看不死族还真是人，跟中土的玩法没什么两样嘛，都是一个套路。”
此事苏浪也心存疑虑，但闳勐弄毕竟跟他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也就不愿意浪费精神去了解。
赢也罢，输也罢，大天子之位早晚是他的。
只要神谕是假的，天还是那个天，冥域和中土就没有交集，既然是不相干的两家人，何必非得去搅合呢。
不过衣桐和司空百岁却很想见见新任马罗睿斯王闳勐弄或大天子，但额尔齐里格却表示无能为力，他的阶级太低，帮不上什么忙。
二人试图来个“夤夜出行”，“禁宫巧遇”，却发现马罗睿斯的王宫戒备之森严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里的宫门虽然没有紫金城那样的禁制、法阵，但宫里养了很多实力强悍的灵兽，而且宫城的望楼上还有灵兵驻守，在冥域，灵和人相处的可比中土融洽多了，别看大天子经常征讨尾泉郡，实际上他的皇宫里多的是效忠于他的灵族。
至于闳勐弄的王宫，一样的戒备森严，不同的是这里居然豢养着许多中土武士，不乏实力强劲的金武士和修为精深的殿堂武士。
衣巧不愿意跟他们起冲突，所以临时放弃了计划。
至于司空百岁，他纯粹是想来凑凑热闹，没有衣桐撑腰，他也只能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