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这不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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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一个笑话，卿小可当然可以原谅他，如果这个笑话是专门为了逗她而编的，那么她虽然嘴上会嫌弃，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司空百岁也不会介意，他听的懵懵懂懂，好像是那么回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卿世功听的明明白白，但他绝不相信这是真的，人就是人，灵就是灵，壁垒森严，绝不可能混为一谈。
衣桐也听懂了苏浪说的意思，但她只肯相信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好家伙，你居然敢耍我！”
卿小可捋起袖子，微笑的背后满是威胁。
“……如你所说尾泉郡的这些灵族，既然十分闲散，那么为何大天子要三番五次的征讨它们呢？”衣桐抛出了自己的疑问，间接为苏浪解了围。
卿小可对这个问题也十分感兴趣。
“是呀，这是为何呢？”
她的眸子晶晶发亮，清明透彻。
“世人眼里，灵族是什么样的？”
面对苏浪的询问，卿小可不假思索地回道：
“诡秘，邪恶，凶残、暴虐，跟人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天道无双，正道无两。”
“大天子也是这么想的，冥灵到底是什么，没人真的去关心，反正就是邪恶的，有人的地方就不能有灵，反之却是未必，这地方本是灵族地盘，不死族来了，它们也没有立即赶尽杀绝，而是希望和平共处，但不死族却不想跟它们分享底盘，自打尾泉郡出现后大天子屡次兴兵讨伐，结果平添了无数白骨山和数不清的邪灵。”
一直细心聆听的卿世功忽然插话问道：“过去说灵族本是中土之主，宗门崛起后，灵族败退，全身西迁的被称作冥灵，取冥顽不化之意，留在中土的灵族面对宗门，屡战屡败，溃不成军，为了生存不得不自解而成为邪灵。自解的意思是自行散去法力，成为无形之物，可听你这意思，邪灵竟是灵族死后的形态？”
按照广阳宗典籍上的说法，邪灵是灵族的一个分支，当日灵族战败逃离中土之际，有一部不肯离开，它们自解法身，藏匿于人间，妄图东山再起，重新夺回属于灵族的天下。
广阳宗仗剑人间就是要清除这些邪祟。
但，随着修为的增长，这个解释越来越显得破漏百出，她的心里对灵族的起源有了一个跟经典完全不一样的解释。
令她万般激动的是苏浪的观点居然跟自己不谋而合。
“所谓的自解，其实就是自尽。灵族自解后，形法俱灭，只存一抹灵心，很容易被阴阳风侵害，不得不寄身于人、兽，这便是邪灵。邪灵无形，寄身于人、兽的魂灵中，极难被察觉。广阳宗持剑震慑天下，唯独对邪灵有些力不从心。”她终于说出了深藏心底很久的话，这一刻她感到很轻松，同时又有一丝恐惧，她很怕被别人斥为离经叛道者。
“……那个，你真的也这么认为吗？”
情况比衣桐想象的要好得多，最有可能喷她的卿世功此刻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也有这种念头，但我不敢说，我怕别人骂我是疯子，更怕被人误解我被邪灵附身了。”
卿世功说完，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啊，你们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念头。我看你们都是读书读傻了。”
卿小可虽然不大认同三人的观点，但也没有更强烈的表示，实际上她对这些事根本就不是很关心。她自认为对苏浪的底细很了解，知道他是个半道出家的二把刀，纵然侥幸修炼有成，那也不及衣桐出身名门正派。所以对邪灵来源这个问题，她更愿意相信衣桐这个大权威。
她抱膝蹲在苏浪身边，用剑鞘推了推苏浪，笑盈盈地问：“喂，刚才你跟它们说了什么？它们是阴灵、冥灵，还是邪灵？”
“……唔，他们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灵族，大天子打不服尾泉郡，尾泉郡的灵族也打不败大天子，两家就订立了契约，灵族不出尾泉郡，大天子允许它们自治。这个契约对灵族并不友好，他们本是自由自在的，如今被人约束自然不痛快，所以就有一些灵悄悄地逃出了尾泉郡。这么一来，他们就成了大天子和附属国的敌人，遭遇围追堵截。这里本有一个村镇，灵族途经这里，村民遵照官府的法令阻截他们，双方展开血战，灵族取胜，他们血洗了这里。村民死前饱受折磨，死后他们保留了生前记忆，故而对灵族充满了怨恨和恐惧，我费了许多口舌才取得他们的信任，他们希望我能把他们的冤屈告诉大天子，请他主持公道，为他们报仇雪恨。”
众人闻听，皆默然无语。
卿小可却不十分相信，她把头埋在膝盖上，歪斜着脑袋问苏浪：“它们被冥灵所害，应该非常怨恨，那它们为何没有变成邪灵？”
“哈，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一直找不到话说的司空百岁可算是找到机会了，他兴奋地对卿小可说：“如果你被强盗欺负了，你是不是就一定要变成强盗？如果你被狗咬了，你是不是就要变成狗？”
卿小可一跃而起，扑向司空百岁：“狗子，你咬我一口试试？”
司空百岁没想到自己一个比喻会遭来一顿痛打，忙呼叫道：“冤枉啊，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文法，你懂不懂文法……啊，唉哟，杀人啦。”
司空百岁虽然敌不住卿小可的扑打，但说到跑路还是很有心得的，只见他就地一滚，骨碌碌出去两丈远，不及起身，手脚并用，像个四脚兽一样逃了出去。
卿小可被他吓了一跳，瞬间怒从心起：“嗨，我打你你还敢跑，你给我站住。”
司空百岁才没傻到站着给她打呢，一溜烟没影了，卿小可哪肯放过他，提剑追了过去。
卿家家长见二人玩闹的有些出格，只得出面化解，连忙追了过去。
目送众人走远，衣桐收摄笑意，向苏浪投来问询的目光。
“害死这些村民的其实是傀聻。”
如果卿小可在，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追问傀聻是什么东西，但衣桐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她面强作镇定，内心其实已经起了波澜。广阳宗内家经典《本真录》上说人有七命魂，七魂全，则通晓阴阳之道，懂趋利避害，寿命绵长，能炼丹，则为真人，能炼金丹则为神，是为阳神。人死，命魂俱全，懂利害，能趋避，则为鬼，否则为煞。鬼若知阴阳，通大道，则谓之阴灵。
所谓灵族，即是阴灵。
世人恐惧灵，是因为灵无影无形，不可捉摸，又能害人。但对修真者而言，灵其实并不可怕，灵虽能通晓阴阳运行大道，能规避阴阳风，能得长生，却无法结成内丹，这意味着它们无法像修真者一样运使真阳气而获得神力，所以不管是什么灵，它们的修为都不高。
修真者只要神器在手，不管是先天神器，还是后天拟化的神器，都是灵族的克星。
像广阳宗这样的修真宗门，千百年来积累了无数对付灵类的经验和手段，不管是冥灵还是邪灵都有应对之术。
面对修真宗门的打压，灵族自要寻觅自保的手段，他们虽然不能结成内丹取得神力，却擅长将那些贪暴成性、怨气深重的阴煞驯化为己所用。
“若人被此类阴煞冲神，则变成傀聻。一个被恶鬼操控的傀儡。”
“傀聻”两个字恰似一把钢刀扎在衣桐心口，她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或许，他们是在说谎呢。”
衣桐苦笑了，苏浪真是不会安慰人，幽魂会说谎，直接说你自己说谎不是更好。
苏浪也意识到问题很严重，灵性属阴，人性属阳，阴阳相冲，谓之冲神，阴损阳衰，两败俱伤，所以人惧灵，灵也厌恶人。
“世人都怕被灵冲神，但实际上，他们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是厌恶和恐惧……”
衣桐没有把话说完，她有些恍惚，眼前出现了一幕恐怖的景象。
灵是排斥冲神的，真人自不必说，内丹猛烈如火，恰似飞蛾扑向火，后果可想而知。普通修真者有真阳气护体，恰似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武士，赤手空拳的灵也只能敬而远之，冲神绝对是九死一生的大冒险。凡俗之人命魂不全，冲神虽然容易但成功之后会被肉身桎梏，灵性锐减甚至归零，若不能在肉身陨灭之前主动摆脱桎梏，则死后灵性会锐减三分，中途若肉身横死，则灵性再减三分，稍有差池便会被阴阳风所侵害，堕入沉沦绝境。
说到修炼，近世以后肉身成圣者，七千年间寥寥数人而已。
不能结丹取得神力，不能随意冲神包括人在内的有灵物，世人谈之色变的灵其实很虚弱，即使是在冥域这种灵源丰厚的地方，他们也没有取代不死族成为统治者。
但傀聻的出现极有可能打破这个格局。
此物类似人族炼制的僵尸、骷髅，它们没有自我意识，不知恐惧为何物，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可以毫无顾忌地侵蚀人、兽等有灵物。
纵然前面是刀山油锅，它们也会一往无前。
以灵的聪明绝顶，又有傀聻为驱使，纵横天下似乎不是什么难事。更为恐怖的地方在于，驯化傀聻并不困难，只要材料足够，一日一夜便有千千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