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这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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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阳门不是邪\/教吗？你真礼秽乱后宫，迷惑天子，她是个妖女。”
“是啊，是啊，她是个妖女，比‘小妖精’还要歹毒十倍，百倍，这是你们所知道的，但我所认识的她不是这样的。当日天下只有真阳门，正通教虽是国教却还安分，那扶尊悦是个奇人，但他的心思却放在跑马圈地，光收门徒，积累财富上，你不知道他有多贪财，完全就是一个土财主。神将门那时节还不成气候，阴阳二老几次进京搞事情就被你说的那个妖女给驳了面子，那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半点通容不得，没办法这俩老家伙就躲在三山岛上休养生息。真阳门翼护皇室，独尊天下。然后他们的门主就开始秽乱后宫，成了天下的公敌，齐裳卿率先发难，那扶尊悦紧随其后，阴阳二圣也跟上补刀。所以，你真礼就由护国圣母成了女妖精，被迫远走广阳山。对了，你们广阳宗源起广阳山，但广阳山的第一个主人却是你真礼，这个想必你这个广阳宗前弟子也不能否认吧。”
苏浪点点头，这是事实，他无法否认。
“四个老家伙赶走了你真礼，然后就风风光光地进了神京城，那扶尊悦、齐裳卿成了国师，阴阳二圣也大张旗鼓，在神京城和洛城广收门徒。几个人都竭力讨好皇帝，为了专宠后宫就打斗起来，先是那扶尊悦赶走了阴阳二圣，后来是齐裳卿和阴阳二圣联手搞了那扶尊悦。
“‘重门之变’后，那扶尊悦败走西州，齐裳卿一家独霸，但好景不长，你们祖师爷的威武霸气很快就让皇帝受不了了，所以只能暂时下野。临走前他跟神将门的两个老家伙在中极殿订立了一份协议，大意是由神将门接替广阳宗来翼护皇室，齐裳卿归隐山林，不再踏足神京城，不得干涉朝政，回报是可以独占你真礼的田宅，而且有持剑巡天的权力。知道什么叫持剑巡天吗？”
苏浪很谦逊地摇了摇头，这个他是真不懂。
“说穿了就是两京之外，普天之下，所有的灵族、兽族都由你们广阳宗来监管。诸如灵族跑到中土来闹事啦，兽族成精害人啦，你们广阳宗都有权去管。”
苏浪恍然大悟，连声道：“原来这就叫持剑巡天，我以前还以为是御剑飞天，监察人间呢。”
“人间的事自有皇帝官府去管，修真者不得干涉人间事，这个道理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苏浪道：“惭愧，在山十二年，我未能结成气丹，一直徘徊在山门外。”
闫震照道：“这就是了，你的祖师爷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既然修真宗门不得干预人间事，那么我就派门外弟子下山去干预。你们广阳宗的有个规矩，十八岁前未能结成内丹就得下山，终身不得以宗门弟子自居。但我问你，你下山后可曾一日忘却师门恩情？虽然不得以宗门弟子自居，心中可曾忘却师门恩义，如若有一天师门找到你，要你出力你是否会推辞?”
苏浪听闻此话心里悚然一惊，真不知老者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所以，我说中极殿的协议已经废了，说好的东西大家都不再遵守了。广阳宗把手伸到了神京城，神将门也变成了皇家的帮凶。说好的翼护皇室呢，翼护是保护，母鸡张开翅膀保护小鸡，可不是充当小鸡的奴仆和打手。”
苏浪小心翼翼地问道：“翼护皇室这事，晚辈一直以为正通教最为合适，一百多年前的重门之变究竟为何发生，正通教为何一蹶不振，被逐出朝廷呢。”
闫震照听闻此言，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时节，我正统兵在林州之北，组织三州秋狩。哦，其实就是趁着秋高气爽出击草原，敲打蛮族，一者为练兵，二者也是化被动为主动，确保边境安宁。重门之变的过程我打听过，却始终朦朦胧胧。依你之见，重门之变对谁伤害最大，或者说哪一派最吃亏？”
苏浪道：“正通教因此失去国教之尊，自然损失最大，本门师祖因此含恨离开神京城，可以排第二。”
闫震照颔首笑道：“你这么想也没有错。齐裳卿归隐后，那扶尊悦试图卷土重来，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慈悲之心大不如前，二圣抵挡不住，便请齐裳卿和我出面与那扶尊悦在中极殿摆茶，他们互不服气，闹的很僵，我便逞能做和事佬，最终几家止息干戈，订了一份协议：神将门负责说服皇帝不要再对正通教穷追猛打，仍尊那扶尊悦为国师，正通教可以传教，但不得诋毁朝廷，也不得约束弟子弃暗投明——其实就是不得打压‘新教’啦。广阳宗除拥有持剑巡天之权，还拥有对雪海、石山两派的专诛之权。你不要问，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明白。最后呢，这翼护皇室的苦差事当然还着落在阴阳二圣的肩上，如果这俩老家伙不卖力，我就有弹劾之权，这当然是胡说八道啦，我怎么能做得了这俩家伙的主呢。但这两份协议合在一起便是你们说的中极殿协议了。”
老者的话说的很风趣，苏浪却听出了言语背后的血腥，一百年前的重门之变，正通教徒被杀十万，京畿腹心之地血流成河。广阳宗屠灭真阳门，将数百名真阳门弟子挑断手脚筋，随意丢在野谷里任由虫蚁啃噬，那又是何等的凶残血腥。
“一百年过去了，三大强宗都衰落了，所以人心不古，妖邪横生。前几日我夜观天象，西方有神谕降世，你可知道说了些什么。”
苏浪摇摇头，神谕的事他听到过一些风声，但都认为是无稽之谈。
“前辈的意思，神谕并非虚妄，乃是真有其事？”
闫震照道：“你不信神，自然不信有神谕，我信神，我信神谕是有的。”
苏浪一时毛骨悚然，他虽然在山修炼十二载，半神之人见过许多，但他始终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存在。闫震照的修为见识高过他多少，他居然相信有神，那自己信是不信？此时此刻，他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
“天降神谕，从来都是逆天改命的大事件，我信它有，但不信外面流传的那个。神谕被人精心篡改了，有的人私心太重。”
苏浪道：“我能做些什么。”
闫震照道：“你能做的是想办法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做些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腾地燃起了一枚气珠，顿时满堂通明：“我修炼的大光明神功其实就是驭气术。广阳宗近世扬名，但实在是个很有历史的宗门，至少在第七王朝中期时就在山东一带活动了。新朝初创，朝廷对山东地区‘犁地’，无数宗门教派因此覆灭。广阳宗的门主深夜潜入我的营帐——没错，主持‘犁地’的人正是我。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贵派的修炼秘笈——我们做了交易。此后，广阳宗便迁移到广阳山，以山为名，神隐潜修，不问俗事。一百多年前，你们的神仙祖师临凡降世，以白丁入山门，一直做到掌门人，他是个谨慎且低调的人，做了掌门后没有创立新的功法，只是将驭气术发扬光大了。所以我的驭气术跟你们广阳宗的驭气术源出一脉，同宗同源，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的驭气术更加纯粹，你不要笑，事实如此，你们的神仙师祖有的是大神通，哪里看得上驭气术？他临凡降世乃是另有差遣，为了隐藏身份这才把自己大神通包装成驭气术，所以细论起来，我的驭气术比他的跟纯粹，当然啦，论精纯论实力我都不如他，毕竟我一个凡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一个下凡的天神不是？”
苏浪听他左一个“天神”，右一个“天神下凡”，一时间内心惊骇不已。
“我这么说你的师祖，想必你有些接受不了。哈哈，其实，一开始我可不知道他的神仙，只觉得此人行事乖张，完全不可理喻，生怕跟他有什么瓜葛，加上虚荣心作祟，所以就强词夺理说驭气术是自己独创的，还起了个霸气的名字叫大光明神功。我观照你的内丹有结固过的痕迹，后来崩碎了，重生之后你又结成了气丹，这很不容易。你的根基很好，悟性也不错，既然有缘相会，我便领着你叩门晋品，以后的路全在你自己，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了。”
苏浪大喜，谢过。
修真之路千难万险，有明师指点无疑是一件幸事。
“气游前山，龙归后海，呢天，赫地，走适合旧城……”
苏浪不由得一惊，老者说要指点这么快就点出法诀来了，他赶忙收摄心神遵照执行，但立刻他便警醒过来，这哪是修炼法诀，这分明是引导他自毁经脉吗？
啊——
苏浪一个冷噤苏醒过来，忽然觉得浑身剧痛难忍，他睁开眼，茫然了许久，若说这是一场梦，梦境也太过真实，若说这不是一场梦，何以自己又置身于北府司的诏狱之内？
这是一间精钢锻造的牢房，如一个四方四正的大铁盒子，一扇门，一扇窗，没有隧道，没有闫震照和他的大光明神功。
所以，这只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