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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八大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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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成,前来观礼的当地官府官员、本乡耆老和其他门派见证人一起向苏浪表示道贺,苏浪向众人回了礼,态度一如既往的谦和。

苏清河起身招呼众人入席,大总管府参军余悸时带头说道:“天武会鉴证大会在即,苏庄主许多大事要忙,我等就不打搅了,待大会结束,我等再来讨苏浪兄弟一杯喜酒喝。”

说罢告辞而去,府县官员也随之告辞。

一旁观礼的连佩印、卿小可、邬天佑和新来平江府的五明山卿家家长卿狮岩的外甥女清雨秋、封家弟子封瀚明,卿家弟子卿世功,邬公城邬家四兄弟、狮山郡云家的云中岳等人一起向苏浪道贺。

一众少年后辈多性情豪迈,风度翩翩,唯有云家的云中岳为人腼腆而拘谨,略略说了几句后已是紧咬嘴唇、面色苍白,不多会儿便急匆匆告辞而去。

连佩印曾娶炎州豪门曾氏之女墨琅为妻,夫妻恩爱,育有一女,因连母急于抱孙子延续香火,在曾莫琅身体尚未恢复时,便再三催促其怀孕生子,致使曾莫琅在生育二胎后夭亡。连佩印为此十分自责,至今仍孤寡一人,连母几次三番催促他娶妾纳妾为连家开枝散叶,连佩印只是不听。

他旧日与卿家家长卿狮岩的外甥女清雨秋有些瓜葛,清雨秋这些年一直在南岭修炼,尚未婚嫁,二人骤然重逢,有好事者便萌生了促合的念头。

拜师礼一结束,赶来招呼客人的衣夫人便让苏浪把卿小可哄出去,给二人重温旧梦创造机会。

苏浪哪晓得这里面的弯弯绕,只是眼见卿小可跃跃欲试,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去纠缠连佩印,深为这丫头捏了把汗,得到衣夫人的指示后连忙去找卿小可。卿小可也不知连佩印和清雨秋的旧事,更不晓得衣夫人的用心。她是很想跟连佩印腻在一起,怎奈此间有诸多的前辈,更有大批的官员在场,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此外,她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苏浪,比如他明明有机会恢复本姓认祖归宗,为何却放弃了呢,苏家难道真的对他有天高地厚之恩?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故事?再有,他一个穷账房,哪来的三十饼金子,难道是贪污索贿而来?这些事必须得问个明白,因此不待苏浪“请”她,她便主动拽着苏浪去了后花园,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拷问他去了。

送完官府和地方上的客人,苏清河回房换了身便衣,便往后堂去会前来观礼的几位兄伯好友。本来苏门收一小徒是请不来这么多的家长、名宿观礼的,只因江南鉴证大会在即,众人恰巧都在平江府,又因苏清河另有要事要与众人商议,这才齐聚苏宅。

苏清河入堂与众人相见,因见连佩印不在,便问缘故,负责招呼客人的衣夫人解释说连佩印正与清雨秋在叙旧,无暇前来。

苏清河先是一愣,因见众人哈哈大笑,方知夫人的良苦用心,便也不再勉强。

衣夫人知丈夫要与众人议论大事,便识趣地领着众仆奴退了出去。

江南八大家族百年来互通婚姻,细论起来都是沾亲带故,辈分乱的很,此来观礼的各家名宿中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当属邬家前任家长邬上阳。

邬上阳年逾八旬,须发皓白,因粗通开门吐纳之法,肉身得真阳气滋养,故而身子骨十分强健,面颊红润似少年。他执掌邬家四十年,凭借卓越的胆识、见识和坚持不懈,邬家才得以兴旺发达,由八家中排名第六位一跃成为八家中实力最强大者。

因为这份功绩,他虽退居幕后不再过问庶务,却仍然是邬公城的主心骨。

“去年北府司派人来江南耀武扬威,我主张不要给他们好脸色看,杀杀他们的威风。你有你的顾虑,也有你的打算,最后让了他们一步,这个我不说什么。”

去年因牛神功之子牛崇阳被杀一事,北府司和江南八家一度闹的很僵,当日邬上阳是坚决主张给北府司一点颜色看的,为此三次写信给苏清河,给他打气助威。因为有人撑腰,起初苏清河的态度也很强硬,但最后一刻却选择了妥协,这让老头子十分不快,苏清河为此专门请人带话给邬上阳,表示想去邬公城当面解释,却被邬上阳拒绝了,这让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如今邬上阳主动提及此事,并大度地原谅了他,倒让苏清河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忙说道:“多谢师伯体谅,清迈的确有难言之隐。”

封家家长封石真的弟弟封石淳笑着对苏清河说道:“听说这次申请鉴证的人只及上次的三分之二,虽然是冷清了点,但对两位公子的前程却是大有裨益哇。”

苏清河被人道破心思,不由得面皮一红,尴尬地笑了笑:“让师兄见笑了,我那两个犬子,唉,也是清迈自己无能,左右是烂泥扶不上墙。”

卿家家长卿狮岩生的矮小干枯,年不过四旬,却因长期服用丹药,面色泛青,须发白了一半,看起来倒像是个六旬出外的老人,他自入苏宅以来,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听到这,忽然硬梆梆地问了句:“苏兄去年去西州,观感如何?”

苏清河听了这话,面皮瞬间晦暗了下来,心里更是揪作一团,饮了口茶,润润喉咙,沉静地回道:“事情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出河南府城往西,赤地千里,白骨露于野,连老鼠都饿疯了,竟然拦在路上要吃我。真没想到世道会坏到这种地步。”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

前年年初,中州境内大旱,引发民乱,继而引发中州、西州两地豪强混战,持续了一年有余,最后朝廷遣左虎卫大将军公孙宸率十万大军会同中州大总管杨易、西州大总管方公信合力围剿,才算把局面镇住。

战乱虽平,但这一年的混战却使中原腹心之地赤地千里、民生凋敝。

百姓死了多少,江南八家并不关心,但传言说公孙宸到了中州后,对地方豪强大开杀戒,却令各方感到不安,因此提议派人前去查探。

西州大总管方公信的夫人出身平江苏家,认真论起来算是苏清河的姑姑,于是苏清河便以探亲之名前往西州刺探消息。

“朝中党争一时半会儿还分不出胜负,这时局还得乱下去。大总管那怎么说?”

“如坐针毡,早已经有了隐退之心,西州之地本来就物产稀少,供养二十万铁骑,早已是力不从心。江南物资丰饶,缺的是钱,西州正好反过来,除了不缺钱,其他什么都缺。朝内党争早已让大总管焦头烂额,而今又……唉……”

苏清河叹息了一声。

“供养二十万大军的粮草一向是由中州筹措,现今中州烂成这样,大总管的日子可想而知。”

“国家大事,肉食者谋之,与咱们何干?!我听说有人私自炼制尸兵,是否属实?”封石淳对朝廷里的党争不感兴趣,但对另一件事却兴致勃勃。

苏清河哀叹一声,起身来,解开自己的长袍,指着胸前的一块伤疤说:“扶风郡的郊外,我差点被一个尸将给结果了。”

众皆骇然,卿狮岩和封石淳仔细地察看了那处伤口,相顾失色。

邬上阳神情亦有些慌乱,语带颤音,连声哀叹:“还是有人乱了规矩,还是有人乱了规矩,这天下难道真的就要大乱了吗?”

“乱不乱的我不敢说,我只知道如今大总管是在挣命苦撑,那些个派在西京大总管府里镀金的公子王孙们都已经撤了,由此可见形势的危殆!此外,我还听说广阳山上有人去了大荒地,是乘神针鹤去的。”

“那扶摩通有什么动作吗?”封石淳着急地问道。

若策动中州大乱的幕后黑手是正通教,那形势真的是不堪设想!正通教自“重门之变”后便失去了国教之尊,为了夺回失去的权力和尊荣,他们很有可能私底下策动这场纷争,而且炼制尸兵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重门之变”是光明朝历史上的一桩大事件,由此而引发的大变革延续至今,影响极其深远。正通教在此之后失去了国家之尊,也因此而分裂为新旧两派,但实力犹存,那扶摩通也非泛泛之辈,若说他要复兴正通教拿回失去的光荣,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

从苏清河的话里得知广阳宗实际上也参与了进去,想这天下,唯一能制衡正通教的也就是广阳宗了,既然广阳宗有了动作,岂非证实正通教与此脱不了干系?

如果是那么滴,这事情可就热闹了。

但苏清河立马泼了盆冷水,他摇了摇头:“那扶摩通还是那副山林隐士的臭嘴脸。”

封石淳有些失望,那扶摩通按兵不动,岂不证明他的判断有误?他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那,那些尸兵,不是尸魅?”

苏清河道:“它们只是普通的僵尸,我用符箓试探过,是可以将它们烧为灰烬的。”

封石淳沉默了,面色变的十分凝重,但只一会儿,他就高兴地一拍巴掌:“谢天谢地,我一直担心这场乱子的背后有正通教的影子,若那扶摩通与此不相干,这就是地方豪强们的私下犯禁之举,那就算不得什么啦。”

“那倒未必。”

卿狮岩的话跟他的脸一样阴冷,干硬,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至少他们是纵容的。”

邬上阳道:“世灼说的有理,你们还记得吗,那扶真呈当年跟广阳宗的祖师爷裳清争夺国师之位,一时相持不下,裳清拿真阳门开刀,将妳真礼逐出了神京城。那扶真呈则颁下法令,禁绝各家炼制尸兵,凡有违背者即是正通教的仇敌。中州、西州豪门炼制尸兵,违法犯禁,让朝廷十分头疼,那扶真呈此举深得神武大帝之心,他因此当上了国师。当然为了平衡,后来又搞出了个什么左右国师,裳清虽然也做了国师,但他的右国师终究比那扶真呈要矮了一等。重门之变,正通教失势,但这条禁令并没有改。如今中州、西州豪强,在那扶摩通的眼皮子底下炼制尸兵犯禁,他却装聋作哑,你能说他跟此事完全无关?”

众人纷纷点头,姜到底是老的辣,邬上阳这番分析入情入理,封石淳也表示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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