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另一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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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你去睡吧。”
夜已深，但沈英毫无睡意，她换上了行动最方便的衬衫，背对着孩子们睡觉的屋子，坐在院子中央。见应文和披着外套来找自己，便知他同样无心入睡，可嘴上还是劝慰他早些休息。
应文和走到沈英身边，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英姐，先生说今日可能会有人来，我是信的，他让我们放心，不会有事，我同样信，可即便如此，心中还是难免担心。”
他回头望了眼已经熄灯的屋子，对沈英说道：
“他们都睡着了我才出来的，英姐，你说徐宁明明已经是一城之主了，为什么还会勾结风煞？这不合礼法。”
沈英嘴角一撇，冷笑两声，满心不屑：
“城中早有传言，徐宁勾结了风煞才能当上城主。即便传言所说为虚，但为官者，又有几个清明之人。”
女子抬头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月亮，瘦弱的脸庞浮现几抹追忆，口吻略带与年纪不符的沧桑：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做官，难不成真是为了百姓？为了公明？为了国泰民安？为了沧桑正道？不过是一群趴在百姓身上吸食人血的丑陋饿鬼罢了。”
少年皱眉，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他，得益于在地中……蔡老板商行的经历，了酒囊饭袋的官吏，也没少接触满脑子肥肠的贵族，深知沈英所言非虚。
但他一直告诉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遇见真正的清官明门。
他看向斜对面屋顶瓦片依稀可见的将军府，问道：
“薛将军和曹姐姐呢？他们扫清附近土匪，驱赶城边恶兽，安置受伤老兵，护樊阳平安，爱民如子，收留了我们，我觉得他们是好人，是一心为善的好人。”
沈英的眼神一滞，想要反驳，张开了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冷哼一声，对着院门发呆，不再言语。
应文和好似察觉到沈英的窘迫，转向另一边，抬头看向天空中月亮旁的明星，自言自语道：
“我听老人说过，自太傅完善法律后，大夏无论治安还是民生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官老爷们若能按照大夏民法为官，百姓遵循民法，定能成就万盛大世。樊阳城地处偏僻，成了歹人逍遥法外之地，但其他大城，一定不一样。为官者，当为清明廉洁、明正是非，其他地方一定有好官。”
沈英轻轻摇头，对应文和的话并不赞同，她闭口不言，专注看着远方。
文和，你还小，等你长大你就会发现自己多么天真。越繁华的地方，越像残酷的狩猎场，站在高层的捕食者会用他们锋利的牙齿和利爪将猎物的血肉吞食殆尽。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盯着远处发呆。
吱呀……
厚重的院门传来声响，一根堪比应文和腿粗的门栓将院门牢牢锁住。
沈英与应文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慌张惊恐。
门外之人似乎发现门已被锁上，推了一下便放弃。
二人刚松口气，便听见一声巨响，厚实的木门破裂开来，碎了一地，一块木板冲正对着的沈英直飞而来。应文和双目瞪圆，猛地扑向沈英。二人倒在地上，看着本木板砸碎四分五裂的椅子，心中一阵后怕。若是慢上一点，四分五裂的便会是沈英。
一个手持雁翎刀的独眼黑衣人率先走进院子，身后跟着四名腰挎长刀，拎着麻绳和镣铐的壮汉。
风煞四当家将雁翎刀搭在肩上，用仅存的右眼在沈英身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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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一遍，发出不满意的抱怨：
“还以为照顾孩子的会是个风韵娘子，怎么是个干瘦的丫头片子，没意思，太没意思。”
沈英从地上爬起，将应文和护在身后，看着五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对面可就是将军府，我劝你们速速退去，不然我可就大叫了！”
四当家“嘿”地冷笑两声，轻蔑说道：
“一座空了的将军府而已，说不定连将军都已经没了。你还不配知道本座姓名，我问你，风煞前几日入城之人可是因你们而死？”
这时候被刚刚砸门声吵醒的孩子们也跑了出来，看了院子中的情景，纷纷围在沈英身边。
大喇叭脾气最冲，敞开嗓子大声喊道：
“他们该死！哦！我定了，你一定是和之前那伙人一起的，也不是好人！”
五名黑衣人同时发笑，洪亮且戏谑的笑声传出很远。
“本座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看来老六老七的确因你们而死。我倒是没有很想替他们报仇的想法，不过大家毕竟都是在风煞混饭吃的，我也不好当不知道。”
四当家空着的手一摆，下令道：
“孩子打晕绑起来带回去，至于那女人，干瘪得无趣，杀了吧。”
“是！”
四名煞部的黑衣人并未蒙面，月光下，他们的脸庞狰狞可怖。他们脚下的步子十分慢，缓缓靠近聚在一起的沈英和孩子们，想要从孩子们脸上看到惊恐失措的神情作为乐子。
令几人意外的是孩子们虽然有些惊慌，但看向他们的眼神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充满火焰，亮得刺眼。
“呸！呸呸呸！”
方方圆圆一左一右抱在沈英的双腿，将自己小巧的身躯藏在后面，伸出个小脑袋，对离自己尚远的黑衣人吐口水。
大喇叭深吸一口气，洪亮的嗓子如铜锣般响彻夜空。
“杀人啦！救命啊！有人大半夜不穿衣服裸奔啦！”
阿达一双大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晃荡，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小虎身上穿着一件无袖背心，双拳捏紧，两条手臂上肌肉充血泛红，青筋暴起。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他暴喝一声，举着拳头冲出去。
沈英见状，来不及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方方圆圆，只能将手臂抬起，高喊道：
“小虎，快回来！”
应文和不知何时站到了阿达身后，借着阿达的后背将自己小臂举起。见沈小虎冲出，心中暗骂一声憨货，凝神看向最前方的黑衣人，眼睛微眯，一根弩箭嗖地从袖口射出。
身后突然射出一只弩箭，正努力想鬼点子的阿达被吓得一激灵。
走在最前方的周放见一个满身肌肉疙瘩的男人朝自己冲来，眉头一挑，正准备拔刀，突然发现这人脚步轻浮，杂乱无章，分明只是一个没练过半点功夫的普通人。当即将手从刀柄上离开，准备伸手接下冲向自己的拳头，将这人摔到在地，好戏弄一番。
砰！
拳掌相接，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放感到一股巨力从手心传来，整个人后退一步，才止住了对面前冲的势头。
我被击退了？
我被一个没练过武功的蝼蚁击退了！
几年前，周放仗着练过几手功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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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中因几句口角怒而杀人，在朝廷的通缉下逃到了樊阳城。后来机缘巧合加入风煞，更得到了风煞头领的赏识，武功大进。
长年的厮杀掳掠，使得周放将没练过武功的普通百姓当成低等蝼蚁看待，加入了煞部的自己即便在风煞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低等蝼蚁击退，当即全身发力，手臂一绷，将沈小虎推飞出去。
将小虎推开后，他将手放在刀柄上，抽刀进步，欲一刀将小虎劈成两半。
“臭小子！死吧！”
噗嗤……
一根不过半尺多长的短小弩箭从周放左眼射进，深深扎入脑中。
周放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丧命于此，本以为只是随四当家抓几个孩子，结果刚走进人家家里，不到盏茶功夫就魂归西天。
其余三个煞部的黑衣人同时一愣，纷纷抽出刀横在身前，戒备看向对面几个孩子。
四当家站在最后，看得清楚，刚刚一个小子借着其他人的遮挡，自下而上射出一只小巧漆黑的弩箭，在周放注意力放在那个满身肌肉的小子身上时才出手。
他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嗯？
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小子，说，谁给你的暗器？”四当家用右眼凶狠地看向应文和，厉声问道。
沈英和孩子们手忙脚乱将摔倒的沈小虎扶起，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应文和。
“文和，你好厉害，一定是先生教你的吧。”
死了一个人，无论沈英还是孩子们都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一脸淡然。这些年，哪怕最小的方方圆圆也见过不少死人。作为最底层的百姓，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个城池，对于死人早就见怪不怪，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应文和并未回答，他刚刚射出袖箭后就借着阿达的遮挡，不动声色再填装了一根短矢。
王琉风只给了他三根短矢，现在只剩下两根。他本想找机会一箭解决了站在最后的领头人，谁知沈小虎突然冲上前去。
小虎确实力气很大，比寻常成年人还要大，但和王琉风已经学习过几日的应文和清楚，小虎一定不是武者的对手。果不其然，小虎一个照面便被击退。
幸好自己出手果断，不然恐怕小虎已经死了。
应文和深吸口气，凝重地看向院子中的黑衣人。
还有四个人，但是我只有两发箭矢，我恐怕射不中已经有了准备的他们。
“先生？”四当家心中疑惑，直接下令：
“那小子，抓活的，其他人死活不论！”
三名煞部舔了舔唇，看向孩子们的眼神闪烁着兽性，手中长刀扬起，前冲而去，身穿黑衣的他们在夜中快成一道影子，宛如厉鬼，瞬间扑到众人面前。
好快！
应文和只能看见几人变成黑影，甚至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三道明晃晃的刀光晃花了眼睛。
咻！咻！咻！
三道破空声响起，三把长刀高高飞起，三名煞部捂着手暴退到四当家身前。三人并未看见任何攻击，只觉得一股充沛的力量突然从手腕传来，击飞了手中长刀，此刻三人惊出一身冷汗，正四处张望，寻找攻击自己之人。
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响起，似夜莺鸣啼，娇蛮中夹杂着唯我独尊的霸气。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的徒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