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以孝治天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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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对于聚众对抗朝廷之人，都是凌迟处死！如果朝廷律法被蔑视，纲纪不存在了，礼崩乐坏，势必天下大乱。”

王本胜慷慨激昂，如同一个为正义而战斗的勇士，加上他本身是个清官，与徐有道贪腐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严蒿也不能说他没有道理。

严蒿听后，心中差点气炸了。

首恶吴秀才等十几个，固然要凌迟处死，那些吃过大户粮食的灾民可是成千上万，他们都要被杖八十，流放三千里，跟死也没差多少了。参与掠夺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男人，一个人的死亡，往往会带给一个家毁灭性打击，这些灾民，会家破人亡。

律法严肃要维护，但要想办法减轻判决，控制打击范围。

严蒿想了想，向嘉嘉皇帝道：“臣以为，王本胜的判决，基本符合大雨律。”

王本胜自矜而笑，而且还不屑地看着严蒿，哼，现在附和我也没用。他自认为熟悉大雨律，依律判决，看你这严蒿还能如何为刁民开脱！

但严蒿下一句话，躬身道：“但将几十个被饿得无路可走的人，统统凌迟处死，实在有些重了。有道是“恩自上出”。请皇上念及灾民受到贪官污吏的祸害，走投无路，才做下这等抢劫、对抗之事，只以斩首诛杀吴秀才等首恶，放掉其他的人吧。”

王本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尖叫起来：“那怎么行？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些人都该死！严蒿你如此纵容对抗朝廷之人，是何居心？”

他的话，也激起了朝廷中所谓直臣清流们的支持，都在大呼小叫，跳出来支持王本胜，坚持敢于对抗朝廷之人，必须统统凌迟处死！

嘉嘉也有些犹豫。

他虽然有些同情这些灾民，但王本胜也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吴秀才毕竟是带着民众，殴打朝廷命官，对抗朝廷，要是不凌迟处死，下次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乱臣贼子，刁民冒出，那他怎么统治大雨？

谁都看出，嘉嘉动心了。

陈圆圆扶着的那个老太太涕泪横流，生无可恋，嚷嚷道：“我的儿，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去吧。”

吴秀才的妻子女儿儿子，拉着他泣不成声。

严蒿对着嘉嘉轻声说道：“皇上，那位吴秀才，是因为胥吏一脚踢翻了他给母亲熬的救命粥，才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失去了理智，起来闹事的。这虽然是个罪人，但却是一个孝子啊。我朝以孝治天下，岂能凌迟处死这样的孝子罪行？”

嘉嘉一下子站了起来。

严蒿这句话，又深深打入了嘉嘉内心的要害。

嘉嘉是什么人？

他可以是个昏君，是个猜忌之君，是懒惰之君，他贪财、他好色，他专横，但他也有一个巨大的优点！

那就是孝子。

他为了自己的亲爹亲妈，可以拥有正牌皇帝皇后的身份，奉入大雨奉先殿，与大雨列位皇帝皇后一样，享受香火祭祀，才区区15岁，就悍然掀起了“大议礼”！

大议礼，一共干翻了杨等数位首辅、阁老，几乎全部六部尚书、侍郎，将整个朝廷几乎换了一遍血，前前后后死了无数人！

一切，还不是为了个孝？

其实，嘉嘉所谓的孝，本质上也是为了争权夺利，但谎话说了一辈子，也就变成了真心话。反正嘉嘉自己看来，天下最大的孝子，就是他朱厚熜！

一个孝子，何苦为难另一个孝子？

这个吴秀才，最后爆发是因为老母的救命粥被人踢翻，这个举动固然大逆不道，但确实是孝。

朱厚熜，再次被严蒿一句话击中弱点，看向吴秀才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严蒿抹了把汗，心说多亏老子二世为人，对你了解很深，不然还真搞不定这活。

严蒿攻击的重点放在了吴秀才的造反罪上。只有造反，才会被判凌迟处死。抢劫是不会的，最多是斩首。吴秀才不被凌迟处死，其他人自然会罪减一等。

看着那吴秀才看母亲那目光，嘉嘉想起了自己父皇，想起小时后教导、陪他玩乐，不禁长吸一口气，泪水忍不住流淌下来。

严蒿立即跪地高呼：“皇上仁心一动，天地必有所感。”

啥？

什么鬼？

其他官员一脸懵逼，不过也只能苦着脸跟着严蒿跪下。

嘉嘉泪流不止，亲自走上去，扶起了吴秀才。

吴秀才目瞪口呆。

嘉嘉流泪叹息道：“如果不是严爱卿，险些让朕铸下大错！”

那吴秀才的娘，也跪在地上，嚎哭道：“皇上，我这个儿子，最是孝顺。要是因为老身，让他凌迟处死，老身愿意替他去死！”

嘉嘉点点头：“老人家你放心，凌迟是对付十恶不赦的大罪。就算是桀纣之君，都不会凌迟这样的纯孝之人，何况于朕？”

他大话说出去，也有些为难。

这么大的一个灾民变乱，难道首恶不死？

说不过去吧？

王本胜一咬牙，噗通跪下：“臣以为，还是要凌迟处死这对抗朝廷之人！”

嘉嘉有点为难，不由看向严蒿：“严爱卿，你可有两全其美之策？”

严蒿拜倒：“皇上，恩自上出！这吴秀才虽然对抗朝廷，但情有可原，且并非是扯旗造反，另立朝廷。他只是不该打朝廷命官，抢劫富户而已。这样的罪行，斩首已经很恰当了。至于其他的胁从，当然就更要从轻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