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二问问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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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崧话音刚落,突然眼前的世界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四周原本一望无际的虚无突然从裂空中出现天和地,出现了木石,出现了杂草枯木。远处赫然从地底拔地而起一座城池,城池的高墙上此时正矗立着成千上万的军士,整装待发,原本漂浮在空中王耀崧,此时也已经站在了地上,这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竟让人流连忘返!还未回过神来,突然那高墙上的军士齐刷刷的震天吼着:“大风!”便成群结队的朝着自己冲杀而来。
王耀崧焦急的环顾着自己的四周,那前方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是真实存在的,此时王耀崧只希望能找一些应手的工具先对付对付。看着地上铺满了战死的尸体,王耀崧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柄钢刀,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王耀崧也顾不上害怕,提刀就朝着人群劈砍过去,刀枪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深深的疲惫感瞬时传入王耀崧的身体,没有了空冥境真气运劲,不多时,王耀崧便已脱力,只得双手持刀,艰难的抵挡着迎面而来人群。
拼死间,王耀崧恍然发现那些战士只是不断的向前冲锋,并没有将王耀崧团团围住再剿杀致死。而士兵所到之处,只留下一阵尘土,随后便就消失了!这第一波冲锋下来,王耀崧的身体已被刺穿了五六个窟窿,鲜血直流,痛苦难当,却是想死都死不了,那血液仿佛流不干一样,一个劲的淌着,只是这疼痛感和无力感却是货真价实的。还未等王耀崧思绪过来,第二波冲锋就朝着王耀崧的方向冲杀了过来。
这回王耀崧已经不再想着要将敌人击杀,只是不停的防御着突刺过来长枪,那迅捷的长枪如芒点一般,让人始料不及。王耀崧奋身抵挡,却双拳难敌四手,一波冲锋过后,身上又被刺穿了好几个血窟窿,那钻心的疼痛简直让人生不如死,王耀崧此时早已没了力气,单膝跪地,勉强的将身上散落的布条勒紧,双眼早已厮杀的血红,又用手扯过衣带,将早已卷了刃的钢刀死死的绑在自己的右手上,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军士正列队靠近,王耀崧怒吼了一声“啊········!”声音冲破凌霄,此时王耀崧竟以气血作真气,运气全身,那原本沉寂如水的朱雀血此时也沸腾了起来,只见浑身如同火光的王耀崧竟不再站在原地苦苦支撑着被动的防守,径直的冲入了前方军士的阵列之中,提起手中的钢刀此时也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刀意招式,只有纯粹的左劈右砍和剧烈的厮杀,此时的王耀崧仿佛是杀戮机器一般,所到之处惨叫声连绵不绝,脚下扬起的尘土也遮天蔽日,半空之中不时有残肢飞起,更远处原本如日中天的骄阳,不知何时也已经日落西山,在人群中冲杀了许久的王耀崧,足足抵御了带甲军士的十二波进攻冲锋。直到王耀崧杀到了那座城池的门口,身旁也早已是尸横遍野,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被血色染的通红,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而王耀崧的眼中已没有半点生气,矗刀而立,死而不僵。
一阵狂风吹过,王耀崧散落的头发被吹的呼呼作响,身上此时已麻木不堪,连痛感都已是奢侈。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神识里早已空空如也,如同一具活死人一般。
就这样又不知识站立了多久,空气中又恢复了宁静,尘土飞扬的城外早已是尘埃落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浑身的无力感却又是真是存在的,时而嘣嘣作响的心跳声间隔越来越远,沉重的眼皮却始终没有垂下来,艰难着耷拉着,却早已没了生气。
四季如画,如白驹过隙。又不知是过了多少个春秋,周围的一切都寂静的让人害怕。身上的疼痛感周而复始,无边的落寞仿佛永无休止。终于,神识里又听见一道声音传来:“问命,此时你已命如蝼蚁,又当作如何?”
王耀崧听罢,咧嘴一笑,只是这笑容怕是比哭还难看,艰难说道:“蝼蚁还尚且偷生,我虽顺应天命,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若有天得道,定要换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音未落,天上忽降大雪,原本伫立在城墙下的王耀崧此时却深处在一座深山之中,鹅毛般的大雪将这山谷素装银裹,王耀崧身着单薄的衣服早已被冻的瑟瑟发抖,身上的伤口此时也停止了流血,稍有愈合。
原本麻木不仁的身体,此时也开始缓缓有了知觉,王耀崧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山谷中慢慢游荡,天上飘落的大雪不一会儿便覆盖了满地,随着王耀崧的脚印在雪地中慢慢浮现,冻的瑟瑟发抖的身体已开始有了轻微脱水的症状,艰难寻了处枯木,将那木头当做手杖支撑着身体,寻摸良久才在这山谷之中发现了一处洞穴。王耀崧心想着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身上的痛楚却愈发强烈,三步并作两步朝那山洞想要快点走过去,却一脚未踏稳,摔倒在了山洞的洞口边,那原本本有些愈合的伤口,在这身体剧烈的抖动之下又破了口子,鲜血随之涌出,瞬时便将洁白的雪地染红,王耀崧此时正趴在地上,发觉身体再无力气支撑起来,便只得往那洞穴内慢慢爬去。
终于是爬进了洞穴,看着眼前干净却空无一物的洞穴仅有一米多深,那洞外的大雪虽飘不进来,但寒风刺骨却是躲闪不了,王耀崧将身子蜷缩在一处,尽量靠着洞穴的深处,终于是感觉到一丝暖意,这才沉重的睡了过去。
洞外的大雪似乎下了几天几夜,怎么也停不了,伴随着寒风吹着这山谷中呼呼作响,王耀崧却好似一只蛆虫一般,佝偻着身子,紧紧贴着山墙,似乎在向山神求得一丝暖意。
不知睡了多久,早已没有时间概念的王耀崧在冷风中惊醒,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口,刚想动一下,身子却像要散架一般疼的厉害。王耀崧咬了咬牙,依靠着墙壁勉强支撑着身体,狠狠吸了一口气,便又支撑不住盘坐下来,心想着这般下去,自己必然要死在这洞中,心里五味杂陈。想着之前经历的种种,忽然想到了什么,咬着牙竟修炼起了石怀谷传授的厚土密云决。虽说此时想要筑基真气已是不太可能,却只盼着这口诀能让自己的身子暖一点,恢复一些元气便罢了。
闭目养神良久,王耀崧催动着口诀,将自己体内的气血快速流转,一边修复这残破不堪的躯体,另一边让气血流通,身体也能慢慢热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无数次催动气血流通的作用下,身体的寒意终于是被清除了不少,但这伤痕累累的身体怕是再难修复了,无奈,王耀崧只得停止修炼厚土密云决,撑起身子朝着洞穴外望去,只见那洞外此时已被白雪覆盖了世间外物,连来时的足印此时也销声匿迹。不得已,王耀崧朝着洞外的一颗枯木走了过去,使尽浑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喘着粗气才将那枯木折断,一番劳作后,终于是抱着一捆柴木又进了洞穴。这寒冬之中的枯木早已被雪浸湿,此时想要燃起,简直比登天还难,况且王耀崧身上又没点火的工具,但显然此时又没有其他办法。
无奈之下,王耀崧先将自己残破的腰带抽丝剥茧开来,变成了一缕一缕的细条,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细条布丝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保持着干燥温暖,然后取了一捆柴火,将湿漉的柴火先撇成小臂长短的木枝,然后又取出当中两块相对干燥的木枝,一只用脚压在地上,另一只则握在手心,就这样来回的一直摩擦。
此时,王耀崧正用着祖先们传下来的最古老的方法取火,不知道摩擦了多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随着王耀崧清秀削瘦的脸颊流淌了下来。只是那地上木枝却没有擦出任何的木屑和火花。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王耀崧就决计不会放弃,这般乐此不彼的来回摩擦了许久,直到手上的皮肤此时也磨出了血来,王耀崧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仍是不紧不慢的来回摩擦着。洞外的大雪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就像王耀崧的手,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随着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丝灼烧的味道,王耀崧却变的异常兴奋,原本平淡的脸上开始有了些兴奋的笑意,看着脚下踩着的木枝上已经开始有了黑色的细细木屑,王耀崧也加快了手速,伴随着身体的疼痛感,王耀崧像是在与自己的身体较真一样,越是疼痛越是摩擦的用力,终于一缕青烟飘在了空气中,王耀崧眼眶湿润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包成一团的布绒条,然后轻轻的将脚下的木枝中摩擦出来的黑色木屑倒在布条内,轻轻的捧在手心,朝着那一缕缕青烟吹着热气。
只见一缕火光闪现在王耀崧的眼前,此时,王耀崧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竟坐在原地哭了起来,这种人性的冲动是怎么也阻止不了的,越是想平静,王耀崧越是哭的大声,小心的将火种放在了干燥的地面上,然后不时的将撇好的细短柴火加在火苗上,终于山洞中渐渐在火光的照耀下暖了起来,王耀崧也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