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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不宝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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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处,潘县令不经沉吟起来。

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堂下的白家当铺掌柜,一时间没有发作。

林旷立在一旁,眼神则是在这掌柜的身上上下打量。

他做得手笔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掌柜的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贪一点小便宜,就糊弄手底下的伙计去收贼脏。这掌柜的身上必然有所依仗,才能不被潘县令的儒术震慑。

悄然运起了法眼,林旷的瞳孔之中五色流转,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掌柜的身上的端倪。这老小子的脖子上竟然暗中佩戴了一串佛珠,在法眼之下时刻散发着缕缕金光,难怪能够抵挡得住潘县令的儒术震慑。

不过这串佛珠的品级应该和潘县令的儒术品级相仿,感应之下也就七品的样子,挡下了潘县令的一次儒术震慑之后,这佛珠之上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纹。

‘原来如此!这是利用了正道法器不被公堂排斥的漏洞么?哼哼,看我给你个惊喜。’

林旷嘴角浮起一丝坏笑,脑海中又划过了之前收集到的一些消息,然后就见他上前一步,便对着潘县令抱拳道:“县尊,在下听闻《礼记》之中有金玉之术,可耗金玉以求信于人。我方翔书院愿献黄金十两与美玉一方,请县尊出手,以正视听。”

说完他抬手一招,跟在他身边的一名讲书便端出了一支瓷盘,上面正好摆着一锭黄金和一方上好的青玉。

潘县令见此目光一沉,饱含深意地看了林旷几人一眼,沉默数息后方道了声“可”。然后便命手下衙役将金子和青玉收了上来,握在了手中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的白主簿见状,却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丝惊怒之色。他能感受到,潘县令此刻正在默默不语的积蓄着力量,待会一旦出手恐怕就是石破天惊的大招。而潘县令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明显没打算再让自己插嘴。自己这时若是开口阻拦,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想明白了这点,白主簿眼珠转了一转后,却是忽的张口恳求道:“县尊,接下来的审问或涉及我白家声誉,卑职恳请闭堂审案,还望县尊准允。”

他这一求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卡在了潘县令的底限之上,却又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自家的利益。正在积蓄力量的潘县令在眉头一挑后,最终果然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恳求。

于是大堂的上衙役们很快就驱散了堂外围观的人群,将县衙的大门一关,只留下了堂上的双方。而白主簿趁着衙役们关门的时候,悄悄给一个衙役打了个眼色。这个衙役随即心领神会的趁机离开了大堂,消失在了县衙之中。

待到县衙大门关上之后,潘县令的身上就开始浮现出种种异象了。

丝丝缕缕的金玉色光芒,肉眼可见的自潘县令手中的黄金和青玉上浮现出来,好似流水般融入了潘县令身上。而潘县令自身则升腾起一股凛然清清之气,在他脑后蒸腾扭曲成一个硕大的“礼”字。

随着金玉二色光芒悉数汇入他的身体,他手中的黄金青玉就好像经历了时光的洗礼一般失去了色泽,变得陈旧不堪。他脑后的礼字却渐渐染上了一层如金似玉的颜色,看上去流晶逸彩。

待到金玉二色光芒被他吸收殆尽,就见他抛开手中金玉,对着堂上坐立不安的胖掌柜一指,大声喝道:“《礼》曰:‘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你这当铺究竟与土匪有何牵连,还不速速招来!”

一言既出,潘县令脑后的礼字轰然炸开,好似一道透明的洪流冲向了胖掌柜。洪流过处,胖掌柜身上隐隐有碎裂声响起。

就见他脸色骤然一变,随即冷汗直下,惶恐之色瞬间袭上脸庞,最后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身不由己地交代道:“白家当铺就是狼……狼牙寨的销……销赃之处。这是我白家族……族长白老太公亲定的……”

他在交代的同时,身上浮现出一层散发着金钱韵味的黄色毫光。这股光芒似乎能与潘县令发出的清气对抗一般,让他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但这股光芒终究是太过弱小了,没有坚持几秒便被清光一冲而溃。胖掌柜随即也没有了任何依仗,麻溜地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给交代了。

随着胖掌柜的吐口,关于白家当铺和土匪间的脉络,便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了堂上众人的眼前。

狼牙寨的土匪四处劫掠,再将劫掠到的赃物放到白家当铺典当。当铺典当后将钱换成土匪们需要的物资,走秘密渠道运送到土匪寨子里去。最后土匪得了物资便能休养生息,可以再次下山劫掠。

如此循环往复,这白家当铺和狼牙寨当然是越做越大。

直到胖掌柜的把自己知道的内情都交代得一干二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潘县令才收回了发出的清气。而交代了一切的胖掌柜此刻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魂不附体了。

交代出了这些内容,白家会不会倒不知道,但他这一次却肯定是在劫难逃了,甚至还要连累老婆孩子跟着一切玩完。想到这里,这胖掌柜的简直心若死灰。

可即便他已经如此,一脸阴沉的白主簿却没有不打算放过他。反而在他说完之后,冷冷盯着他道:“白掌柜,你说了这么多,可有文书物证佐证?!”

“文书物证?”瘫软在地的白掌柜心里一跳,被白主簿看得浑身发毛,但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只得不甘交代道,“没有文书物证……”

这倒不是他还要隐瞒,实在是真的没有这种东西。白家族长做事滴水不漏,对他的任何命令都是口头传达,从来不曾留下什么证据。即便有什么账本什么的,也都是留在山寨的两个当家的手里,他这边是决计没有什么文书证物的。

见他亲口承认了没有证物,白主簿当即冷笑一声,转头就对着潘县令道:“县尊,既无文书物证,不能算是人证物证俱全。卑职请判这白家掌柜攀诬之罪。”

然而潘县令听了白主簿这话却是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让白主簿心中一沉,知道只凭这一点怕是难以打消潘县令的心思了。

真该死!今天被县令抓到这一处痛处,白家不让渡出一大块利益来,恐怕是难以善了了。想到这一切都是林旷这边搞出来的,他再看向林旷的眼神就充满了仇恨之意。

即便他和白家的主枝不睦,但白家的利益终究也是他的利益。林旷这边敢向白家下手,便同样等于是在他身上动刀。此仇此恨,岂能罢休。

白主簿咬牙切齿的想着,心中快速思索起来,该如何才能让潘县令到此为止。

而就在这时,县衙后堂转出一个人来。看到这人白主簿不经微微松了口气。他刚才悄悄对下属使了眼色,下属便找来了这人。纵然县令不会因此改变主意,但有这么一个人在旁帮衬,想来还是能有几分作用的。

就见这人同样穿着官服,与潘县令简单见礼之后,却是说道:“县尊,既已审明案情详细,后面的事情不若发给卑职处理。”

但潘县令瞧着这人却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世盛,你这来得何其迟也!”

言罢又看向林旷,笑问道:“黄典史想要接过此案,林学长以为如何啊?”

林旷略一沉吟,随即回道:“案情尚未明朗,何来‘既已审明’之说。白主簿既然以为人证物证不全。何不请来白家族长白老丈,与这掌柜的当堂对质一番。不管这白家是否勾结土匪,但想必是能查清这礼器来路的。届时也好还我家山长清白。”

他这回答四平八稳,只是态度非常明确,就是不同意将案子移交给典史,希望白家族长前来对质公堂。

白主簿闻言则冷哼道:“哼,我白家族长虽然只是九品秀才,但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授了从九品的将仕佐郎了,而今更已升授登仕佐郎。正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士人。若无明证,岂有来堂上与人对质之理。”

林旷身边的一个讲书忍不住了,指着瘫软在地的当铺掌柜和伙计,怒问道:“如此人证,岂能无视?”

对于这讲书的质问,白主簿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一旁的典史黄世盛则揽过话题,解释道:“这白家当铺掌柜之言自然是呈堂证供。但正所谓人证物证俱全方能定案。现下只有他一面之词,既无文书物证佐证,又不能找来狼牙山的土匪,证明他所言的真实与否。故而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听到他这狡辩的说法,林旷不禁笑了:“既如此,黄典史带兵剿了这狼牙寨的土匪不就得了。典史本有缉捕之责,剿这土匪岂不是因尽之义?”

林旷这话自然是在暗嘲黄典史不能恪尽职守,黄典史又岂会听不出来。

他脸上微微一恼,却是反唇相讥道:“若是林学长能告知这狼牙寨的所在,黄某自当剿灭这伙土匪。”

“黄典史当真?”林旷眉头一挑,当即反问道。

“自是当真!”黄典史根本不信林旷能知道什么,只当他是在唬自己。

然后,黄典史就见到林旷微笑起来,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那我便告知黄典史了,这狼牙寨就在狼山乡的狼头山上!

“还请潘县令和黄典史速速点兵,围剿这伙山贼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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